《[吸血鬼骑士]就此逆行》紫菜罐头

7、第七话 纯血之血

　　“请等一下！”
　　在踏出理事楼前，优姬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叫住了即将离去的绿川。
　　尽管恢复了纯血吸血鬼的身份，优姬却对自身缺乏认知。在与白璐更交谈后，涉世未深的年轻吸血鬼只觉得自己实在缺少历练，那种纯血种与生俱来的清贵与从容，她从不曾拥有。就在她沮丧地想要回房间反思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掠过心头……
　　“我不会消失不见的。”绿川轻抚着优姬的肩头，“不用急。”
　　在枢和拓麻的照应下，一直是被照顾对象的绿川，难得也有一个能被她照应的人，加上枢的关系，从优姬小时候起，绿川就对她格外上心。
　　“您要离开吗？现在？”一直没能改掉一紧张就下意识地抓东西习惯的优姬，用力地抓住了放在她肩膀上的绿川的手。她紧张地望着绿川，生怕一直温柔照顾着自己的人说出让她丧失信念的字眼来。
　　仔细看的话，优姬的眼睛和枢的眼睛很像。不是说眼睛的形状或是瞳孔的颜色，而是那种只要望一眼就能让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绿川望着优姬微微湿润的双眼，摇了摇头，“我会留下来的。”她反握住优姬的手，安抚着孤立无援的纯血公主，“像从前一样，我会照顾你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跟着枢来到那个温暖的家时，就决定了，一定会照顾这个阳光般温暖的孩子。
　　绿川爱惜地抚摸着优姬柔软的长发，她的眼睛里有着温暖的情绪和隐藏在深处的悲伤。她想起枢曾经说过的某句话，便终于将那悲伤撤出了心底。
　　“每次看着你，就好像得到了前进的勇气。”
　　她微笑着说道。
　　“你真是个神奇的孩子，优姬。”

　　*

　　白璐家的纯血之君的到来在夜间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被玖兰公主召集而来的年轻吸血鬼们，有很大一部分是初次入住月之寮，他们大都是抱持着仰慕或是想要改变吸血鬼社会的目的而来的，因此从一开始便认定了月之寮只会有一位纯血掌权者的想法。
　　谁也没想到玖兰公主会那么轻易地让第二位纯血入住。
　　这几乎是等同于交出自己权利的举动。
　　年轻的吸血鬼们迷惑了。
　　然而白璐家的更，显然是比玖兰家的公主更具纯血之君的风范的存在。很快便有一部分吸血鬼成为了更的忠实拥趸。面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的优姬，只能向自己仅有的几位盟友求助。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知道你这么没有领袖魅力。”莉磨对这种权力交锋并不感兴趣，她愿意回夜间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支葵。支葵的父亲李土是优姬父母的兄长，尽管有着血缘关系，但身份的尊卑决定了两人并不可能像普通表兄妹一样亲近。对事事都漠不关心的支葵，却和绿川一样，抱持着要照顾和支持优姬的想法，回到了由优姬重新建立的夜间部。
　　“别太担心了。”斟酌着用词的支葵最后说道，“蓝堂在替你活动，大家也不会轻易忘记重聚至此的目的的。”

　　被莉磨和支葵三言两语打发着离开了休息室，优姬仍旧忧心忡忡地走在月之寮的走廊上。快要下楼梯时，遇到了在白天也没有入睡的一条拓麻。
　　于是顺理成章地促成了多时未见的第一次谈话。

　　“……我并不知道。”
　　即便是被多次问及，也终是难以克制心底的悲伤不解，优姬难过地捏紧了裙摆。
　　“我不知道枢他……究竟去哪里了。”
　　“是吗，优姬也不知道枢的行踪啊。”拓麻坐到了梯阶上，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用一种平和的姿态与优姬交谈。他并没有追问下去，却说起了让优姬更茫然为难的话题，“枢和更，你相信谁？”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拓麻就已经后悔了。
　　“枢。”
　　一瞬的讶异后，优姬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她的回答让金发的学长苦笑起来。
　　“最后还是……真坚定呢。”
　　拓麻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无论是祖父，父母，枢，还是绿川，明明他们都是他亲近的人，却偏偏到最后，总是无法取得他们心中重要的位置。
　　绿川……也许在绿川的心中，他曾经是最重要的。
　　年幼时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的孩子，要获得她的依赖轻而易举。在沉浸于被人需要的日子里，拓麻是喜悦和满足的。如果不是枢的到来……不，这并不怪枢。
　　这不怪任何人。
　　没有谁能永远满足于现状。无论是人，还是吸血鬼，都是贪婪的。
　　这种想法……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意识到自己错误心态的一条拓麻，很快地改变了。
　　他的血管里有着祖父的血，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元老院之长那信手拈来的漂亮伪装。在长久的岁月里，他成长、改变，如父母所希望地，抑或是与父母的想法背道而驰地，成为了一名温和的、隐藏了自己真正饥渴的吸血鬼贵族。
　　渴望被需要，渴望被依赖。这是一条拓麻的愿望，也是一条拓麻的饥渴。

　　（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饥渴，那是对来自心底真正渴望的压抑。）
　　枢在某个黄昏的窗台边，喃喃自语般地说过。

　　“真让人羡慕呢……比起一直和枢在一起的我，优姬真是枢的伙伴呢。”那时还是小小的少年，枢的态度却让同龄的拓麻感到困惑。“我也是，想为枢做尽可能的事，只是……”更的指尖刺进了心脏，仿佛被无数支利箭穿透的痛苦。“也许已经很难做到了。”被喂食了纯血的血，被操纵了的傀儡，被所有人放弃……
　　“蜘蛛？”
　　一只白蛛落到了优姬的脚边，外形平常的蜘蛛是更的化形。拓麻立刻地从阶梯上站了起来，“啊，不走不行了。”
　　“一条前辈……”察觉到拓麻的态度变化的优姬谨慎地问道，“难道说是更？”
　　对此选择避而不答的拓麻转移了话题：“唔，最后稍稍提下血液淀剂的事。”
　　“血液淀剂？”
　　“最近新型的血液淀剂可能要上市了，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想要追问下去的优姬被出现在房门后的更打断。
　　“不要让优姬产生误解。”更的容貌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她的声音平静而危险，“过来，拓麻。”

　　……

　　“您觉得更的话……可信吗？”
　　夜会上被杀害的黄梨大人，是更的未婚夫。更对理事长说黄梨大人是被枢杀死的，听上去好像很有说服力。可是……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一条前辈也不相信更。”
　　仿佛是要说服谁似的，优姬又说道。
　　背对着年轻的纯血公主整理信件的绿川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今天跟锥生君似乎相处得不错嘛。”
　　“什……”不出意外地看到优姬涨红了脸颊。
　　真可爱啊，这孩子。
　　绿川轻笑着想。
　　“好了，不开您的玩笑了。”她拿着一封未拆的信件走到了床边，“请看看这个。”
　　“不用称呼‘您’啦……这是什么？”
　　被身为纯血之君的您称呼为“您”的我，才是真的感到苦恼啊。若是再轻率地使用“你”，恐怕会被同伴们视作恃宠而骄的不敬之人吧。
　　敛起思绪，绿川解释道：“在来黑主学园之前，与更会面时，她的话让我有些不安，于是拜托了蓝堂君收集了制造血液淀剂公司近期的活动资料。”
　　又是血液淀剂？
　　“其实，刚才我遇到一条前辈的时候，他也跟我提到了血液淀剂。只是被更打断了。”
　　“这样吗。那么他说了些什么？”
　　“关于新型的血液淀剂，说是会在近期上市。”

　　……已经不打算隐在幕后了吗，更。

　　“这是……”
　　敏感地嗅到了鲜血的味道，优姬诧异地从床铺上站了起来，神情严肃。
　　那是纯血的血。
　　月之寮中唯二的两位纯血，优姬和更。也许熟悉优姬的血的有那么几位，可是更的话……
　　让纯血之君流血是重罪。月之寮里几乎没有能分辨纯血之君鲜血味道的吸血鬼存在。
　　“如您所想，那是更大人的血。”绿川平淡的语调抑制了优姬躁动的心情，“其他同学们大概已经从沉眠中惊醒了吧，请快去安抚他们。至于那边……由我来交涉。”
　　幼时獠牙初长，第一次吸食的是枢的鲜血。那时枢就像父亲、像兄长一样，教导着本应由一条家长者带领的绿川。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尽管被多次反对，枢仍旧为绿川提供着自己的血。纯血的血是那么美味，让人再也无法对其他血感兴趣。之后的某一次在一条家举办的夜宴上，与更重遇。那时已初具如今上位者气魄的更，对绿川强制地喂下了她的血。
　　（为什么要讨厌我呢？）那时被纯血种与生俱来的气魄完全压制的绿川虚弱地蜷缩在门廊的角落，更像是抚摸一只即将饿死的流浪猫一样抚摸着她，在她的耳边悄声说，（明明我和枢都是……一样的野兽啊。）

　　纯血种是隐藏在美丽之后的野兽，他们与生俱来的美丽便是引诱世人的陷阱。
　　门应声而开，更美丽绝伦的容貌在灯光之下，她的眉睫染着暖色的光，眼眸深处却是漆黑一片。
　　“我知道你会来的。”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面对绿川做出了邀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