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话 千秋叠梦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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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醒来前的某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简短的梦。起先是很模糊的光亮和微弱的风声，后来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从树叶间透过的日光。也许是因为在梦里，我觉得它一点也不刺目，甚至还感到温暖。我应该是坐在一只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那不会是梦。”绿川的手指拂过那张搁在桌上的面具，她背对着枢，正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理。“很快，只要完成了那件事情，你就自由了，枢。”
身后的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他的目光既温柔又哀伤，透过镜面与绿川对视。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室内静悄悄的，从窗台外的某棵树上传来夜莺的低鸣，仿佛是在为假面舞会的开场做前奏。
“菖藤依砂也先生……”隔着门扉，莉磨准备敲门的手指顿住了，她身后的支葵也停下脚步，很快地转身离开了。
跟在支葵身后的莉磨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指，向来对诸事漠不关心的少女此时心中难免也有些不稳，她悄声问，“支葵，这次……真的会成功吗？”
“会的。”支葵如此坚定地回答，他握紧了莉磨的手，“我相信着。”
……
在此时正弥漫着杀戮与血腥的吸血鬼的里社会，资历最老的纯血种菖藤依砂也举办的假面舞会无疑是在发出一个信息——那位犯下重罪的纯血之君即将崩势的信号——至少有一大部分吸血鬼是这么想的。因此他们也就如往常一样，打扮得体乘着夜色而来，在音乐响起的前一刻戴上面具，装作彼此互不相识，相邀舞上一曲。
至于对某些吸血鬼，这场舞会也是一个讯号。
借此，猎杀玖兰家主的捕猎讯号。
那些美丽的吸血鬼们在舞池中随着音乐起舞，其中有这场舞会的主人菖藤依砂也，和玖兰家的公主。即便是竭力装作无意，全场大部分的目光都紧随着这二人。这些目光中也有绿川的。
她在支葵与莉磨入场前到来，悄然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观察着与会者。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某位前不久刚失去丈夫的女人。而她正在和同样失去了亲人的某个年轻男性低声交谈，掩在面具之后的双眸时不时地扫过大厅。
果然……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期然有只手在她面前摊开。侧目望去，那是个极其熟悉的身形，即便是戴了面具也无法掩藏那双温暖的青绿色眸子，粼粼烁烁着厅中的灯光，像一汪化不开的湖水。
在更死后，拓麻便跟随枢来到了那栋空置已久的旧宅，那里被他们当做暂时的躲藏地。绿川及支葵、莉磨拜访了菖藤，定下假面舞会的计划后，在回到旧宅时与他相遇，对彼此来说也谈不上有多意外。在这段时间里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同对方交谈过，即便是支葵和莉磨也看出两人之间似乎又有了新的隔阂，更何况拓麻那几日一直呆在房间。
绿川望着那双眼睛，和她第一次睁开眼睛望见它们时几乎没有变化。拓麻的眼睛依然是温柔的、平静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有许多次在参加夜宴时，不善与人交谈的绿川都寻了空隙一个人偷偷躲到角落，而几乎每次拓麻都能找到她。那个少年微笑着拉过她的手，跳一支简单的舞，那时她的心便同她如花绽放的裙摆一样。
绿川最终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对方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走进了舞池。对彼此都过于熟悉，因而揽腰搭肩的动作都十分默契。随着音乐踏出舞步时，绿川收回了她的目光。
这一支曲子格外得长。
在又一个优雅的转调后，拓麻悄然开口：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绿川望着他的领口。
“更……死之前，她对我说，我对她的感情不是正常的感情。我自以为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渴望的东西，不过是又一次妄谈。她死的时候我感觉到……”绿川感到他颤抖了一下，“如释重负。她说得没错，那些感情都不是真的。”
纯血种对普通吸血鬼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这一点即便是吸血鬼幼子也知道。而绿川在听到这番话前，一直认为、至少是她自以为拓麻是找到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么现在……又算什么？又一次的失望？又一次陷入迷惘？为什么这个人到现在还要来扰乱她的心呢？
绿川试图从他的怀抱中退出。
“不是这样的。”拓麻在绿川耳边极低地开口，他们的身体都快贴到一起了。“在长久的迷茫后，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即便你现在不想听到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我一直以来渴望的，是你。”
——绿川推开了拓麻，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回走。金发的少年被独自留在舞者成对的舞池中，他怔怔地望着他的舞伴离开的方向，对方只留下两个字：谢谢。
那样平静而冷淡。
……
对绿川来说，拓麻刚才的那番话就像在她已经平静的心湖中投进了一颗石子。可是无论那颗石子有多大，扔得有多用力，湖面泛起的涟漪有多壮阔，那一切终将归于平静。所以在短暂的颤动后，她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冷静。
……已经放弃了。不再期盼着曾经渴望的情感，那样遥遥无期、虚无缥缈。
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渴望，绿川从前的渴望和许多的吸血鬼一样。可是在恢复了那段记忆，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后，现在的绿川只希望平静地度过她看不到尽头的一生。不要有权利之争，不要有血腥杀戮，不要有刺探和觊觎，她只期盼着能再回到那座宅子，指点几个爱好音乐的学生，偶尔与谈得来的朋友会面，一切安稳平和就像她幼年的那段时光。
那座在深山中的庄园，种植着秘银蔷薇的花园，能远眺森林和山脉的窗台……美好得像遥远的梦境。
而她已经不再需要这些记忆来填补空虚的内心了。
当她步入二楼的回廊，立在某扇门扉前的两人朝她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舞会的主人正斜倚在沙发上，他的面具被搁在一旁，那双掩在浅色发丝下的双目深邃而睿智，它们落在绿川身上，微微闪烁。
“我想至少在枢与优姬会面的时候，同您打个招呼。很感谢您举办这场舞会。”
菖藤依砂也微微地笑了：“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是的。全部都……”她忽然感到放松，便问，“菖藤大人是什么时候感到厌倦的呢？”
纯血之君露出了些微意外的表情。
“已经记不清了……那种即便是躺在棺材里沉睡也无法摆脱的厌世感，简直就像是病毒一样。”
病毒啊……说得真没错。绿川想，也许我也很快就会被这种病毒感染吧。
身后紧闭的门扉再次被推开了，罩着斗篷的枢出现在门口。
“欢迎……”菖藤依砂也直起身，“枢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话 千秋叠梦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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