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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离歌笑有些怔忪,僵在原地,直到应无求背上的热度慢慢地传到他胸口,才暗叹一口气,放任般放松了身体,任凭那沉沉的力度压在自己胸口。
      记不得是哪一年,哪一天,或许是他跟如忆成亲的时候,或许是应无求在都尉府被众人带着鄙视的眼光窃窃私语之后,那天晚上,应无求一个人在院中喝酒,酩酊大醉。
      如忆已经睡了,离歌笑睡得迷迷糊糊,听得窗外有响动,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披衣出了房门。
      银白的月光洒在竹篱上,在地上打出一圈暗影。夜凉如水,离歌笑紧了紧外衣,抬眼望去,院子里七零八散着几个酒坛,应无求正趴在地上,提着一坛酒,还在往口里倒。
      离歌笑皱眉上前去,一把夺过他的酒:“你在做什么?”
      应无求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看见他,蓦地愤恨起来,他撑了一下,没能撑起来,索性往这边一扑,想把酒抢回去。
      离歌笑把手一抬,应无求扑了个空,抬头来看离歌笑,眼中突然就显出些委屈的神色来。
      “离歌笑!还给我!”应无求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扑在他身上,非要抢回那坛酒,“为什么我的东西你都要抢?如忆你要抢,连酒你都要抢!凭什么?凭什么!”
      应无求酒量不好,离歌笑一向知道。此刻夜深人静,应无求却扯着嗓门吼起来,他怕吵着如忆,连忙捂住应无求的嘴。应无求死命地掰他的手,挣扎间,两人都跌到地上。
      “来硬!够了啊你,别闹!”
      应无求早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半天,后来累了,靠着他睡了过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恍如隔世。离歌笑闭了闭眼,有些黯然。那时候,还叫包来硬的应无求也是这样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离歌笑都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留住应无求,他们如今,可会这样人事全非。
      他低下头去看,应无求的脸色不是很好,满面倦容,虽然闭着眼,但眉间浅浅一道皱仄,始终没有要舒展开的趋势。

      一枝梅常年在外行侠仗义,落脚的地方倒也不少,一众人架着马车跑了一下午,终于跑到一个落脚点。
      大伙儿跳下马车来,推门进去,天色已经暗下来。
      燕三娘想了想,跟贺小梅拿绳子把应无求绑了起来,这才起身,开始张罗晚饭。
      离歌笑放下匕首,便要进去找酒。
      “离歌笑。”应无求叫住他。“你们现在安全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离歌笑尚未答话,柴胡抢先一步道:“啥?你还想回去?你还想活着回去?老子现在烧火做饭,等会儿就把你砍了做菜下酒!”
      应无求根本不理会他,只对离歌笑道:“离歌笑,燕三娘已经回来了,你答应放我,堂堂一个大侠,也要食言么。”
      离歌笑面色蓦地一沉,冷淡道:“你回去做什么。”
      这一句问话在此时显得如此突兀。
      应无求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说不清是愤恨还是难堪,只觉得胸中一阵翻涌,恶狠狠道:“我做什么,与你何干,我回去筹谋算计,好杀了你。”
      柴胡奇道:“嘿!你这小子,这时候你还嘴硬,你没看你现在在谁的地盘?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说着捋袖子就要上前。
      离歌笑一把拦住他:“好了好了,去做饭吧。”
      应无求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几乎想迎上去跟柴胡大打一场,下意识地一挣,却发现双手被缚在身后,他抬起头,却见离歌笑推着柴胡进厨房去了。
      应无求挫败地一脚踢在大门上,在椅子上狠狠坐了下去。

      入了夜的山间寒凉逼人,应无求双手被缚靠在椅子上,虽然也是累极,但又冷又饿,竟也睡不着。
      他索性站起来,踱到窗前,窗外月色如水,一片淡淡的清辉。应无求站了一会儿,身后房门一响,一个人影已经到了身后,正是离歌笑。
      离歌笑用小刀一挑,挑断了应无求手上的绳索。
      应无求也不意外,转身坐下,只管揉自己被绑得淤青的手臂。
      离歌笑在桌上放下两个馒头,然后手一扬,扔了件衣服到应无求身上。
      那是一件白色的,洗得很旧的亵衣。
      应无求冷冷一笑:“一枝梅可真了不得,到处都有你们的落脚点,处处都这样储备周全,什么都有,看来要抓你们,着实不易。”
      他站起身来,一手解开腰带,也不避讳,当着离歌笑便把外袍脱了下来。再抖开那件亵衣,穿到身上。
      应无求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月光洒下来,手指在黑暗中微微反出一点莹白的光。
      他可以感觉到离歌笑的眼光停在自己身上,不,确切的说,是停在他胸口的伤痕上。
      应无求面无表情地系好了腰带,这才抬起头,望住离歌笑。
      “离歌笑,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在看不起我。”
      他用的是调笑的语气,眉目间却是一片肃杀。
      离歌笑很想说两者都没有,但应无求一向不会听他所说,他说什么,应无求都能曲解到另一个意思上去,他索性闭口不言。
      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些,应无求身上伤痕累累,他明知自己和应无求如今早已立场对立泾渭分明,但仍无可控制地会想,想到应无求的房间,想到那断了一截的衣袖,想到严世蕃。
      他最终只道:“无求,如忆不会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
      应无求反问道:“我怎么样?你倒说说,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离歌笑还没应声,应无求已接口道:“一条狗的样子么?”他淡淡一笑,随手抓过外袍穿上,“那不更好,日后你会死在一条狗手上,你又算什么?”
      离歌笑眉头一蹙,几乎要被应无求几句话撩得火大起来。他实在不喜欢听应无求这样说话,他一直不明白,一个人的变化为什么可以如此之大,不单性格,行事作风判若两人,甚至连相貌都不复当年。如今他每次看到应无求,便觉得那张脸说不出的戾气,那戾气里又带着些微萧瑟的冷意,连眼角眉梢都肃杀起来。当初那个战战兢兢,喊着他大哥的包来硬,早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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