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大叫陈栋》爱吃兔子的胡萝卜

2、-壹-

　　殷无涯醒来的时候车子还在路上飞快地跑着。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仁刑似乎也没有很清醒，整个人陷在车座里一脸烦躁。
　　殷无涯慢慢地把视线看向窗外后腿的景色。
　　这一次仁刑来得并不情愿，上个星期几个手下莫名失踪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接近年关，海事局频频设卡让很多货都被迫积压在港口无法进出，让他眉头紧锁。进出口本来就是在吸收了单铭的产业之后还平白多出的一项业务，这件事情解决以后，他需要尽快将这一部分转卖出去。
　　殷无涯倒是对此无动于衷，他同行的原因不过只是出于法律顾问，他受雇于仁刑，仅此而已。
　　港口离S城很远，没有直达的飞机，他们在机场出来以后已经在高速上呆了三个小时，才隐约地看到那个沿海的小城市，这里的天空晴朗，人烟稀少而一切井井有条，车窗被拉开一点缝隙，趁机灌入车内的风带着浓重的味道。
　　这是一片工业港，海岸上没有银滩，只有巨大的起重机和漫无边际的货箱，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人们已经忙碌了十小时。
　　殷无涯看着远处的重臂吊起货箱，在空中稳稳地从一头载到一头，动作僵硬而麻木。
　　他再次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念想。

　　陈栋脖子上搭着毛巾，在起重臂的操作室里看着一辆全白的小车从远处驶进港口范围，那条缠在山腰上的小路七拐八弯，柔色的画面里被这一个移动的白点破坏了协调，陈栋按下了停止的按钮，机械发出哀鸣一样的声音，力量渐渐地被截断的电源抽去了。
　　车子稳稳当当没入挡住视线的地方。
　　对讲机里的人声干涩，下着指令。
　　陈栋抓起水壶大灌一口冷掉的茶，用力地拉起摇杆，巨臂震动了一下，继续运作。

　　饭堂里的食物还是很简单。
　　吴新早早就打好了饭，在陈栋对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男人夹起一口茄子，送入嘴里，吃得很平静。
　　吴新用力地咽下饭，似乎很生气，愤愤不平地拍了一下桌子，“妈的，明明就是他们扣的货还要放来占地方，今晚还要不要睡觉了！”
　　陈栋明白他的怨气，也没有出声制止，他不在乎加班，不在乎多出的那一点加班工资，他甚至在这个场所里找不出多一点的情绪起伏，只能敷衍着点了点头。
　　吴新只当陈栋比自己成熟老练，却依旧哇啦哇啦地抱怨个不停。
　　“海关那边收到的油水可多了！就给我们这点加班费打发走啦？老板捞了一笔工头又捞一笔，我们这些实打实干活的就是拿着破点工资，做死了算罢！”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搬运工已经对吴新的嚷嚷习以为常，各自吃饭。
　　“你说，你一天到晚做这么多，才拿这么点点钱！算什么！”吴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栋才发现自己忘了摘下工地手套，被磨破的棉布把指尖暴露出来，劣质的竹筷把细小的刺扎进了皮肤里。他若有所思地回应：“晚班两点就会过来，我们顶一顶就好。”
　　吴新没搭理，又叨念了一会才低头下去继续扒饭。

　　夜里，沿海城市里为数不多的高级饭店里，七八个人都已经醉趴在了圆桌周围。
　　仁刑示意手下去收拾残局，自己则走了出来，饭店一楼外的花园里，殷无涯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灯光。
　　仁刑走过去，没有太多犹豫就抱住了他。
　　“在想什么？”
　　殷无涯显然已经很习惯，没有回过头，与仁刑相差无几的身高，让他的目光落在仁刑无法确定的远方。“没什么，结束了？”
　　仁刑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身侧，“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殷无涯轻轻地合上眼。
　　被酒熏出发酸的味道，吻却依旧缠绵。

　　第二天的第一大早，两人整装起来的时候，他们只睡了三个小时。
　　吴新虽然满嘴怨言，却比其他的人显得精神很多，男人不自觉地去打量他充满朝气的双眼，那里面折射出来的生机勃勃让他好奇，又觉得有趣。
　　肥头大耳的工头五指粗厚，却短得跟快抓不住笔一样，揪紧了木杆子用力地在板子上面敲着。
　　“今天只用干半天！好好做！”
　　吴新像个新兵蛋子一样做出响亮的回应。
　　男人从未在这个时候开过口。
　　眼神在麻木的人群里隐约带着异样的光芒，又如往常一样，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