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不识君》东栏一株雪

3、第二章 九弟天降

　　正午时分，一袭薄衫少年随意地坐在石凳上，用手撑着头，慵懒地看着对面温文尔雅的青衫少年一次次地往自己的碗中夹菜，那都是他最爱的食物， “慕，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多吃。”此时，少年的眼中冷漠稍退，稍添一抹柔色。

　　“我已经在国色天香吃过了，这都是主子最喜欢吃的，早上练了那么久的剑，要多吃点儿。”

　　“哦，那我刚才听见的液体蠕动的声音原来不是从慕的嘴里传出来的啊！”说着，狡黠
　　地促笑着。

　　“主子！”生气的语气，却是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

　　“呵呵！慕，耳朵都红了哦！”无良的某人继续调笑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还将一直陪伴下去的少年，面前的少年已十三，正是男孩身材开始塑形的时候，面前之人玉树临风，阔肩窄腰，是一个这三年来对自己似水般温柔的少年。青衫黑袍将他的身姿包裹地完美无瑕，细细打量对方的俊容，面如冠玉，明眸璀璨，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啊！许是我打量的时间太长，那人的脸竟泛起一层可爱的粉红。

　　邪笑着用食指勾起那人刀锋的下巴，眼中流转着惑人的媚色， “慕，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真是越来越俊美了！以后不知要夺去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哄” ，可爱的粉红一眼延伸到脖颈，埋藏在衣颈后。

　　“主子……”声音越来越小，头越垂越低，眸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欢愉。

　　“呵呵……”

　　主子，真好。真想把那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收藏起来，谁也不让看见。

　　三年前，五岁的小人站在饥饿难忍倒在街边的十岁的我的面前，淡漠的眼睛深深锁住我的眼睛，清冽的声音“愿意跟我走吗？我会教你武艺教你诗书，学成之日就是你回报之时，我要你一生追随，如有背叛，杀无赦！愿意吗。”

　　小小的身体，却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魄，让人臣服。看着那双出尘的眼睛，我很想上前替他抹去其中的冷漠和孤寂，我不喜欢他冷漠地看着我，放佛下一秒就会消失。我很想上前紧紧拥抱住他娇小纤细的身体，温暖他，即使没有触碰到我也可以知道他的身上没有温度。如果我说愿意，是不是就可以离他更近些，于是我做出了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的决定，“我愿意。”

　　我跟随他来到一处并不简陋的学堂，一位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先生正在给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上课，“知道兄弟吗？他们三个是你今后生活的臂膀，是你的后背，是直到你生命完结前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

　　我们四个在他安排的紧凑的学习中度过了两年，七百多天不分昼夜的苦读勤学，只为他的一句“我的身边不需要弱者！”在结束最后一堂课的时候，他出现了，那时，他七岁，我十一，已经开始长开的轮廓可以预见今后的美丽，只是那双眸中，冷漠仍在，孤寂尤甚。之后的一年中，我们四人在他所安置的庭院中拼命地领悟他走时扔下的一本心法，拼命地练习他离开时扔下的剑谱。

　　又一年过去了，他再一次出现，那精致的容貌深深地印入了我们心底，因为，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因为，他改变了我们的命运。那天，他残忍地告诉我们要我们走进野兽时常出没的森林，两个月后，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则有资格跟随在他身边，当然，如果害怕，可以现在选择离开。我们四人默契地一同进入森林深处，那两个月中，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出生入死的兄弟” 。

　　两个月后我们相互扶持着走出森林，衣不蔽体，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疼痛难忍，然而在看到他担心而又安慰的眼神时，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记得有一次，他曾问我们，恨他吗？呵呵，我们何其有幸，生命中遇见了你。

　　之后，我们追随在他左右，无时无刻不为他绝世的智慧所倾倒。当他拿着一份山庄和酒楼的创建计划来到我们面前，让我们按照上面的想法在北洺创建夕虞山庄及两家酒楼，接过那份计划书，好一手恰到好处的小楷，待细看内容，这到底是怎样的奇思妙想，博学睿智。从那刻起，我的心中就燃烧着一团火，我知道终有一天，这团火会照亮四国。

　　时至今日，我仍然时常想起他在创立夕虞山庄时所说的话，“我夜语，要站在世界的顶峰！”

　　“恩，新推出的菜色不错，慕，快尝尝！想什么呢，不会真生气了吧。”含笑的声音打断我珍藏的美好回忆，看着眼前叠了一层小山似的美食，嘴角微扬。三年了，他对我们终于退下了一角冷漠，竟是如斯温柔可爱。只是别人面前，仍是那淡漠出尘的性子。他，是没有安全感的吧。

　　突然，竖起耳朵，墙角紊乱的呼吸传来。“慕，看来有孩子不乖哦。” 紧接着“嘭”地一声坠地声，抽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呵呵，让我来看看这只顽皮的小猫。”

　　轻轻走到伏在地上抽泣的孩子面前，看着宫墙外树上的纸鸢已了解了小猫掉进来的原因。蹲下身，左手缓缓地抚摸着小孩的头顶，感知到外人的触碰，手下的小孩慢慢抬起头，灰扑扑的小脸仍掩不住粉雕玉琢的容颜。

　　看清了来人，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天啊，我看见了仙子，“呵呵”原来无意识地我居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看着眼前那人夺目的笑容，我一时又愣住了。“呵呵”眼前的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未干的泪痕挂在脸上，红红的小脸，一脸的天真稚气，“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施展轻功，轻巧地从树上拿下纸鸢，“拿回去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皇宫，现在我还不想牵扯进去。在看到这孩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算进我这个还不为人所知的皇子，北洺的八皇子，四岁的，泠夜歌。母亲钰妃，红颜薄命，在这孩子一岁的时候终于不堪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娘亲早逝，一群见风使舵嗜钱如命的奴才，又有谁会善待一个不会给你任何报酬的一岁的孩子呢。看这孩子故作镇定却掩不了的惊慌，想必这几年过的也甚为艰苦。呵呵，真是和我同命相连的兄弟呢。

　　“还不回去吗？一直跟着我干什么？”转身看着这个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后面的孩子。见我看他，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双手无措地拽着衣角，见我皱眉，小嘴一撇，委屈的低下头。

　　终是不忍见这个孩子一脸的委屈，轻声走近他，蹲下身，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抱起，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小脸埋在我的胸前，生怕我在下一刻放开他，将他抱到石桌旁坐下。一旁的慕疑惑地问道：“这是……” ，

　　“我叫你九儿，你叫我大哥哥如何？”

　　“大哥哥……”满是泪痕的小脸从我的胸前抬起，低头一看，果然，胸前的衣衫湿了大片。那时的我不会知道这是这个孩子有记忆以来第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哥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孩子。来，大哥哥这里有好吃的。”他不会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这个四岁的孩子在今后兵马峥嵘的岁月里再没有流过一滴泪，直到他为了他而流血。

　　看着眼前精美的菜肴，可爱的孩子睁大了眼睛，拿着筷子在一道菜上停留片刻，终是移开，再在另一道才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怎么了九儿，不喜欢吃吗？”

　　“不是，大哥哥，这些菜都好美啊，九儿不知先吃哪一样。”话是对我说的，可是渴望的双眼却始终没有从眼前精美的菜肴上移开过。

　　“呵呵，那就从离九儿最近的菜开始品尝吧，慕，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啊。”对着同样一脸笑意的慕说道。

　　“是啊……” 这个孩子只不过第一见，就让你轻易地卸下冷漠，展现最真诚的笑容，这是我努力了三年才做到的事情啊。夜语……你，是想保护他吗？

　　“九儿，想学武吗？”果然，那个孩子立马放下了碗筷，渴望地看着我。

　　“呵呵，既然如此，那么以后九儿清早洗漱完就来大哥哥这里，大哥哥教九儿武艺，不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哦。”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消失一天半夜，自是不会有人担心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再一次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慢慢地，慢慢地靠近我的脸，“啵”地一声，一枚香吻。又立刻羞红了脸，通红的小脸低到不能再低。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冷宫一隅响起。

　　哎，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人的魅力，一个炎已经够烦的了，又招惹了一个小顽童，慕无奈地抚额，眼中却尽是宠溺。希望这个孩子的陪伴可以让你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