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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梦醒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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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医院一偶。
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伴随轻轻的关门声,我慢慢睁开了眼睛,黑暗的夜里任何事物看上去都那么的模糊不真实,窗帘在风中的浮动声、那不间断的“滴”声、呼吸声,使夜越发的静了。我轻轻的坐起来,忽然间觉得好象又回到了那个无声的家里,回到了那个每个夜里凌晨三点都会独自靠在床上发呆的我。
忽然心剧烈的揪疼起来,抓着胸口衣服的手微微颤抖,柔美的脸庞因痛楚扭曲着,干裂的樱唇吐出的喘息声由小变大,眼角的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在洁白的被单上,身体本能的向后倒去,但是混沌的意识中仍有一丝倔强提醒着自己:只有痛苦才能让人真正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蓝蓝!蓝蓝!求你快躺下吧!”模糊一片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翁翁作响的耳朵让人觉得那声呼唤似乎来自遥远的山头伴随空旷的回音。意识慢慢的变的清晰起来,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我已平躺在床上,氧气罩似乎从未离开过我的唇畔。
我不敢看妈妈那惊慌的眼神,颤栗的嘴唇。她的眼泪比我的胸闷更让我难受,但是,我却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我是个懦弱而矛盾的人,曾经无视的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已变成了一种奢望。现在才发现原本以为习惯了孤独就可以不在乎、一个人生活反而轻松的这些只是把自己武装起来的借口,我只是一个徘徊在黑暗中的胆小的灵魂,把最脆弱的部分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碰触,渴望光明而又害怕光明。我想往往把自己包裹的最安全的人更难承受别人的伤害,那么敞开心扉接受的那人是否便是唯一……
“妈,我没事了,我刚……刚是要喝水。所以……”我轻快的笑道,有点艰难的撤开嘴角,我想现在我的脸上早已没有从前那份嬉皮笑脸的效果了。“吓死我了,喝水我会给你倒,下次不准自己起来了。”“恩……知道了。”我垂下眼睑,不敢看妈妈那双带着泪花却仍然看得出精明的眼睛,我从来也不清楚女强人的妈妈是否了解过我,亦或是我自己做的茧让人无法靠近。
一连几天,我都做些奇怪的梦,梦中我穿着条纹睡衣赤脚在无数的阶梯上追逐着一个模糊而清晰的白色幻影,焦急地伸手用尽全力使劲的够着,那个我分明知道的人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心中激动万分,当我抓到他的那刻他转过身时,四周一片白光,我睁大眼睛,却已被惊醒。喘着气,我不知道我是否也像那些做噩梦的人那样大叫过,枕在床边的妈妈紧紧的盯着我的脸,我看到我的手中抓着她的衣袖。
妈妈温柔的抚摩着我的额头,帮我拭去细细的一层汗珠,轻轻的说:“安心的睡吧。”一丝暖流不经意间流进了我的心里,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也遮住了眼中的泪光。何曾想过,多年的盼望被这样一句话实现,这样的一句话便是幸福。然而,这时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起来——梦竟如此真实!
我回忆着梦中那熟悉的感觉,却更加纷乱,似乎就快要抓住那关键的要点,却怎样也跨不过那条线。我失神的望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忽然想起北方那个也叫梧桐的邻居弟弟,十年不见不知他现在过的如何,我想他当然会比我幸福吧,希望他能比我幸福……秋天里,连花草树木看上去都那么的萧条,可明年它们依然会春意盎然吧。
“小蓝,你在看什么呢?”门一开便传来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没看什么。”我收回了看向外面的眼神转向门口淡淡的说。“哦,那今天继续昨天的故事吧,我讲到哪了,我看看。”他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书说。“呵呵,那我给小蓝削个苹果吧,你们兄妹俩继续。”漂亮娇小的嫂子拿来软垫扶我轻轻地靠着,拿了苹果便转身出去了,动作一气呵成,我一呆,随即和哥哥相视而笑。“对了,这个镜系列还没有出完呢,可能下面还有好多本,我们要一直看下去看到结局,结局可能会出人意料呢,做作者的总喜欢给读者惊喜吧,呵呵,好了,我们开说……”看着哥哥专注的神情,真的很难想象这是曾经那个整天和我吵嘴,打架,总是不耐烦的哥哥。以前如果说,哥哥能好多天连读几本小说给别人听的话,我肯定天崩地裂才有可能,而现在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嫂子端着苹果静静的来到床前,默默的坐在旁边给我喂着,我看着这个女人的侧脸,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抢走了我的哥哥,心里总是别扭的,但是现在她却成了我安心的理由,原来……有人可以托付是件幸福的事。“嫂子,(哥就)麻烦你了。”她握着我的手抖了一下,“怎么会,一家人嘛,你总是迷迷糊糊的,想到要吃什么就跟我们说啊,知道么?”“恩……”我垂下了脸,无法注视她那样热切的眼神。
冷汗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我紧绷着身体,我奔跑着,踏着那似琉璃般透明的阶梯,远处的那个身影似乎是静止不动的,我追逐着却怎样也无法触及,好累好累,我想要停下却怎样也无法控制脚步。后面的阶梯慢慢的消失消散,像雾一样,视野变的更加模糊不清了,脚下的阶梯消失了,我向下坠落,本能的在空中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而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拉住了我,那只手是那样的冰冷,我向上看去……“啊……”
我猛的睁开眼睛,脸色苍白,不住的大口喘气,意识却异常的清明,瞪着黑暗的天花板,了无睡意。看着不远处熟睡的身影,我咬着唇坐了起来,端起水杯喝着,忽然门开了一道小缝,风不经意间窜了进来,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重病区的病人一般很少离开病房,多数是病人家属走动,听那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还是显得那样的醒目。我仍思索着,那声脚步声却停在了我的房门外……
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却感觉越发的凉彻骨,不管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对于一个快要逝去的人来说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的。我轻轻的挪下了床,慢慢的往门口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