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枷》柳烟微

12、ch.12噬樱

　　好在中国办完事之后似乎打算回日本了，这就意味着叶将再一次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牢笼里边。而叶明明已经从好的举动中猜到了他的意图，却始终保持了让人不安的沉默。
　　前些天发生的冲突仿佛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逆转到某种匪夷所思的境地，好和叶都很有自觉的对当日之争绝口不提，却不能避免之间造成的尴尬情况。
　　好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即便他还是如原先一般温柔照料着身体羸弱的叶，可叶还是能感觉到比之前还有刻意还要凸显的隔阂，自好愈见模式化的美丽笑靥中透出。叶很讨厌这种一成不变又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笑容。
　　而此时的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绪上的波动，这些日子是病得更加严重了。他最近咳得厉害，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小脸颊色绯红的，想让人不心疼都难，偏生叶这个人性子也是倔强得可以，即使病至此种程度仍不肯在好面前示弱，他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透着一骨子的冷，实在不是讨喜的神情，只是好现下关心的是他的病，那些比平日里表现出的更为尖利的疏离也仅被他当成是小孩子一时耍性子，宽容地忽略过去。

　　夜色冰凉，泠然的晚风拂动着凄凄月尘，银轮高挂于一色之空，孤冷的清华洒于阒静的山野之间。
　　好端坐在火灵之上，一派悠然地浏览着一本书页发黄的古籍，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似乎正在钻研着什么。
　　而叶此时本来是挨着好的膝盖小睡的，却恍惚地睁开了眼眸，望着不远处的景色，低声呢喃：“樱花....”
　　“嗯？”好听到叶的声音，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见叶的神色仍然苍白，眼里的神采不禁又柔和了几分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没有回答他，目光直视着不远处那片清淡的粉色，静静的，亦不知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好顺着他的目光亦见到了那片繁茂的樱花林，恰时火灵调转了个方向识趣的往那边进发。
　　高尾山自来以山顶樱花闻名于世，此地有别于富士的漫山之美，以单株樱花树的瘦枝高杆出名。那樱的树冠极大，长势又高，几棵连成一片便是壮观的景致，叶之前仅是在书中见过此类花品，此次得以亲身体会便无从自拔地沦陷于它的别致之中。
　　好见叶望着樱花绝景，眼里竟然奇迹般地多了几分惊叹，自是知道他对此地甚是喜欢。他们二人也不急着赶路，稍作思忖过后便牵着叶降落于樱花树下的一块巨石之上，坐下一同仰望这透着妍丽之意的盛樱。
　　好在久远的第一世，也曾如此般赏析花期中的樱红。古来日本以樱花为傲，上至王侯下至豪门世家皆爱赏樱，春夏正是佳期，其间，茶会赏景会更是不绝，那时的好多受世族子弟之邀，对樱自然是熟悉至极。
　　说来他对樱倒是有种怜惜之感，不似枫叶那般热烈，染着那种既便是凄丽也该是透骨深浓的色彩。它的花瓣极小，颜色浅淡，零星几点确实是不能让人太过在意，可它偏偏开得繁盛，花枝之上的花瓣拥簇着于风中摇曳。落樱随风飘摇，如纱如泉，花开花落，亦是默默无语的。
　　好爱它悄然无声又生命力繁盛的美，与夜色交相辉映，即使恬淡，也秀雅得引人流连。
　　“美得叫人意外。”耳边传来叶清越的嗓音，好转过头来，神色淡淡的，只问：“为何这样说？”
　　“之前在书上读过，樱花树开得越盛，底下埋的尸骨只怕越多，如此诡谲之物，它的美却来得宁静，这怎叫人不好奇？”
　　恰时好躺在叶的膝盖上，而叶亦坐在石块上面，所以好能清晰地辨认出每一丝情绪自那脸上滑过时留下的波动。
　　他的脸总似是覆了一层寒霜，连带那清丽的面容看起来都染上了冷硬之感，然而他眼底的色泽，清净幽婉，不复之前的凛冽。
　　好很喜欢叶的一双眼眸，明明是柔和的暖色调，却泛着深邃的光。正如这人明明身出泥泞却拥有奇迹般的纯然，叶这个人就似一张无痕的纸，底色是灰色调的，却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干净无瑕。
　　好赞赏他的理性和稳当，最喜的倒是他的不通世事，这就保证了好会是那个唯一教会了他感情的人，而叶能到拿到的只能是好所给他的一切。
　　好本就是独占欲极强的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哪怕所存的仅是轻微的好奇，亦会在事物上面打上不可摆脱的专属印迹，何况好对叶存的，可不仅仅是零星的好奇心。
　　沉吟了一阵子，好的眼里闪过几分忧虑，扬起头来望向叶，轻声地问：“身体状况变成这般有多长时间了？”
　　叶垂头看了好一眼，语调淡淡的，“天生的，亦找不到办法医治，如此下去只怕活不到二十岁吧。”
　　好因他的话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神色有些严肃。
　　叶这种病怎么讲都是先天带来的，这种关乎体质的病症也不好根治，而叶这些年来一直被冷落在阴寒之地，身体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有朝一日病如山倒，那便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沿着思路往下仔细考虑，好轻轻牵动唇角，倒是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眼眸里闪过几许自嘲一般苦楚之意。
　　好可没有忘记他一开始的打算，想来若按照原先的计划，叶必然不会活过十四岁的，可现在为何是他自己变得担忧叶的身体了呢？
　　但说到底，他还是那一个冷漠无心的好，若是叫他立即杀了叶他其实也是下得了手的，兴许只会多了几分苦恼罢了。
　　“哎....”不由得轻叹一声，好直视着叶那张轮廓与自己相像至极表情却迥然不同的脸，如同被迷惑了一般伸出了手，于那人冰凉的皮肤上细细描摹。那温柔得惊人的力度带出了更多暗藏在好心底里的东西，这些日子他是真的感觉到了，那微妙的情愫。
　　而那人一双眼眸澄澈，深深地看向好，神色冷漠又仿若空洞。褐色的发顺着他垂头的动作跌了下来，丝丝缕缕的触到好的脸颊，滑过一片轻痒。
　　“到底是怜惜的。”好抿嘴而笑，甚至纵容自己表露出几分无可奈何来，心里突然多了些什么，要去承认它的存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好知道，只有明晰它的存在，才能逼着自己去删除它的存在。
　　他不急，时间会模糊一切，直至所有人和事都变得面目全非。
　　“会什么乐器？”为掩饰方才失控的情绪，好轻轻转了话题。
　　“学过长笛。”叶平静地回答。
　　这一点倒让好感到惊喜，想当初他自己也是舍了日本的传统乐器独钟情于中国的古琴和长笛，犹自忆起少年意气风发之时，樱花烂漫时纵歌一曲，此间的滋味于此时此景中回味，亦叫人无限迷恋。
　　好不禁放软了声音，“那不如吹奏一曲吧，也算是应了此情此景了。”
　　他从自己怀间抽出一支细长的银色长笛，玉质自透着冰肌之感，可它揣在好的怀中已久，自然染上了微热的温度。叶的眼里闪过几分诧异，却还是接过玉笛，手指轻压暗拢中自是一曲。
　　《葛生》。
　　古来日本与中国友好相处之际，《诗经》亦传入岛国，迩来这些曲子也被世人熟知。《无衣》《蒹葭》更是王侯子弟必听之作，叶却选了这首偏冷的《葛生》。
　　“冬之怀，夏之雪，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想来这真的是一人一生中最好的结局，可他命途若此，必不该有此种平和的归宿，对于歌中之词更是觉得可叹，却还是一笑置之。
　　人总该懂得认清现实的，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自然就没想过要回头。若是尔后得来不过空空，那也不会多怨。
　　好求的是一个结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终末，而这个终末，连他自己都猜不清要由谁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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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死.....慢热系什么好折腾人，可我觉得两个互相折磨相当有趣，说来首先爱上叶的绝对是好啊，可这里的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好这种人要不是将他往死里折腾他是不会表露出明显情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