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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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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花旁边靠墙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闷油瓶,似乎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平淡的神情衬着脸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和血迹污渍,看起来就像是挂了一样。这样想着,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紧。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比别人要强悍,但是相应的每次似乎也都是受伤最重的,这些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是除了之前在玉矿里那次之外,眼睁睁看到他重伤到人事不省,这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在彼此之间有了更特殊的关系之后,对于他的伤痛,就更难以释怀。
我伸手把他的头挪到自己怀里靠着,拿出水壶替他清理着脸上的血污,也许是碰到伤口带来的疼痛,他的眉头时不时的轻轻皱起,这在我看来却是好事,起码说明他并没有彻底昏厥过去。
“小邪,你跟哑巴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小花看着我的动作,皱着眉头轻声说。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我没有停,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大概没法理解,但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想起来一句很煽情很做作的话,我自嘲地轻笑一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样?”
“你喜欢他什么?能喜欢到连他是个男人都无所谓?”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答。并不是敷衍,这也算是实话。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有理由的,那些所谓“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论调,其实根本就不能说是爱,充其量只能说是好感而已。无论是爱还是恨,这样强烈的感情,都必须要有一个理由。也许一时之间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在情感深处,这样的理由必定是存在的,区别只是自己知不知道而已。“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他找不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在哪里。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小花嗤笑了一声:“他还轮不到你来同情心软吧。”
“也许在你们眼里,他是哑巴张,但是在我眼里,他只是张起灵。”我摇了摇头,把闷油瓶脸上最后一点血迹抹去,撩开他略长的刘海,露出他整张脸,“我不在乎他有多强悍,在我眼里,他毕竟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会受伤,也会痛,也会难过。”
“你有想过将来怎么办么?”小花还是皱着眉头,“你家里会同意?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这一条路走到黑,你吴家的香火可就彻底断了。还有,虽然我跟哑巴张没什么往来,但是道上关于他的传言我还是听说了的,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老了,而他还年轻依旧,他还会珍惜你?更何况,他什么时候就记不得你了,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不得不说,小花这话正好戳中了我心里最深的那块阴影。闷油瓶的身世,他的不老,还有他家常便饭一样的失忆,都是我没有办法忽视的问题。我不怕为了他和家里抗衡,我相信到了那个时候,起码他一定会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去面对。可是如果有一天,在我已经破釜沉舟的时候,他却不在我身边了,我该如何自处?
我没有办法想象,当我孑然一身垂垂老矣的时候,他依旧年轻的面容,对着我茫然甚至是不耐烦的问出“你是谁”这样的话。如果注定要有这么一天……我低头看着怀里闷油瓶依旧平静的睡颜,也许我真的情愿一切都不曾开始过……
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步踏出去,想回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不知道如果这些真的摆到了跟前我会怎么样,但是我还有机会可以尽力去避免。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但也不是所有,两个人要相守下去,付出必定不是单方面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就栽在地下也不一定,这样的境地,首要的毕竟还是要一起活下去,活着,才能有资格谈未来不是么?
小花看我沉默,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去看看旁边的胖子和潘子。黑眼镜靠在几米开外的墙角,手里拿着那个鼎,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脸上没有惯常的笑容,严肃得让人有些不适应。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起身凑过来。
“小三爷不休息一下?”黑眼镜在我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闷油瓶,“哑巴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不困。”我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鼎,调整了一下坐姿,免得我的动作惊醒了闷油瓶。“你看出什么门道了么?”
“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他笑,“下了这么多年的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了不少,这玩意儿还是头一回看到,看起来,应该是什么药一类的东西,香味很奇怪。”
我沾了一点在手上,凑到鼻子跟前小心的闻了闻,莫名觉得这味道有那么一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我问黑眼镜,他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跟他的交集本来就不多,除了之前在蛇沼那次,也就是在这里了,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之前那次,那么就是这个斗里的事情。
从前殿遇到机关我们分开以后,我们真正凑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那么应该就是我们汇合之后的事情,而这段时间里我们都接触过的有异香的东西……我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被密封袋装着的东西,正是之前从那个祭司的尸体上找到的那个块状物。
打开密封袋,一股药香扑面而来,的确和这个鼎里的东西味道很像,但是又有那么一点不同,似乎在清冽的药香之外还多了一种奇怪的甜味。
我扭头看了看黑眼镜,他对我点了点头:“恐怕就是了,但是为什么又有一点不一样?”我想了想说:“我们之前认为,那个祭司之所以在上千年之后还能保持一个活人的完整形态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缘故,那么我们不如这么想,这鼎里的东西类似一种半成品,而那个祭司身体里的,就是加工过的成品,有一个加工的过程,所以才会混合了别的味道。”把手指上沾着的东西在地上蹭掉,我把手指伸到黑眼镜面前,“看出来什么了没?”
黑眼镜看了半天,笑笑说:“除了觉得小三爷的皮肤挺好之外,还真没看出什么来。”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们一路下来,又加上刚才那阵折腾,虽然主要和它们接触战斗的是你们,但是我也不是完全就旁观的,老实说,我也是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这只手指也不例外。”把手指在他墨镜跟前晃了晃,我低声说:“现在,你看到这上面有任何伤口么?”
听我这么一说,黑眼镜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小三爷的意思,这东西……”
我笑了笑:“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咱们试试就知道了。”我撩起衣袖,手臂内侧有一条大概三公分的伤口,倒是不怎么深,所以也没怎么管它。沾了一点鼎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擦掉残留的药之后,竟然就像是从未受伤一样!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我笑笑说,“能不能活死人还不知道,但是起码可以肉白骨啊。”黑眼镜却难得的没有跟着我的话调笑,反而很严肃的抓着我的肩膀:“我以为小三爷下了这么多斗了,也该知道不要随意使用斗里来历不明的药物。而且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作用原理,但是既然那个祭司变成那样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就证明这玩意儿有一定危险性。”
他的眼睛挡在墨镜后面,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陪着哑巴才这么做,但是如果你变成那个祭司那样,你觉得自己和粽子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黑眼镜这人看起来好像什么时候都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是那双隐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却是出人意料的毒辣。在我知道那个祭司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能保持着人的形态活了上千年的时候,我确实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也许,我真的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不是不知道危险性,更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自己变成一个那样的怪物会是什么后果,但是很多时候在脑子里的顾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我有些局促地扯出一个笑容,想说起码到现在我还没觉得身上有什么问题,突然的怀里的闷油瓶动了一下,我低头,正好对上他漆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