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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收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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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一个小巷子里。下车之后我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看样子属于比较老的那种居民区了。但是年代比较老,不代表这里住的人就上不了台面。看这里的房子的样式,还有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我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属于那种国有企业的家属大院的范畴。
这里边住的人,只要不是后来租房子住的,基本上都有那么点高干的背景在里面。一个城市里往往钱和权的集中区域是分开的,而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和“权”打了大半辈子交到的老干部,应付起来要比那些有了点钱就得瑟的年轻白领们难得多。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闷油瓶走进一个院子。门口一个老头看到我们要进去就把我们拦了下来:“这是机关大院,外人不让进的。你们找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长得就不像正经人还是怎么的,老头看我们的眼神相当戒备。
“我们是来找林大爷的,早先他说跟你说过,让我们直接进来就行。”我是头一次听到闷油瓶和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话,但是看那流畅程度,那生动有礼的表情,我突然想起西沙的张秃子。是啊,人家那演技比得上影丅帝了,我之前还说跟人打交道他不行得我来,说不定人家比我还能耐呢。突然心里有那么一点嫉妒的味道,这个人,真是什么都好上天了。
老头又打量了我们一番,放我们进去的时候神色还是有那么点不甘愿,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招惹了他了。
我跟着闷油瓶进了一个单元楼,漆黑的楼道里也没有灯,好在是白天,也不至于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老头的家在3楼,闷油瓶停下脚步之后却并没有马上去敲门,而是回过身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柔软微长的刘海下面一双眼睛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能懂得他这番沉默里面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伸手越过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青年男人。老式的铁门上没有猫眼,他开始只是开了一点点门缝,估计是想看看来人是谁。看到我们两个年轻男人站在外面,也是带着颇为戒备的神情问:“你们找谁?”
我越过闷油瓶占到前边,递上自己古董店小老板的名片:“我们是来看货的,之前和林老爷子联系过。“说话的声音刻意地有点大,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更多的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果然马上就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说:“让他们进来吧,是我请来的。”
“爸,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那是古董,不要卖,留着能升值的。”青年一脸的不情愿放我们进去,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幅鞋套给我们。
“这个家我做主,我说不能留着就是不能留着!”老爷子没有在客厅,声音是从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传出来的。我和闷油瓶也没有更多客套,直接就进了那个房间。
这房间不大,除了有窗户和门的两面墙之外剩下的墙上都靠着六层高的木质书架,每一个上面都塞满了书。中间放着一张老式的写字桌,上面压着后玻璃板的那种,很古老的样式了,现在也就这种老机关大院里还能见到了。两把藤椅放在写字桌对面,中间一张小圆凳当做茶几,上面还放着两本书。
我和闷油瓶进来之后,坐在写字桌那头的老人就示意我们把门关上,然后比了个请坐的手势。我看了一眼,放在圆凳上的书,上边那本是古玩类的,不过我没看过,看那书的模样显然有些年代了,不像是临时找来研究的。这老头果然对这方面有那么点了解。
老爷子看起来很精神,虽然头发都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实在不少,但是看那身板还是很硬朗,想来年轻的时候是当过兵什么的。这样的人,性格刚直,一般不会来虚的。这一看我心里就多少有了点数。对这种人,生意上惯常的那一套还不太合适,实在点才是真的。
也确实实在,我们刚坐下就开门见山:“既然都来了,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开个价吧。”
我看了眼一边的闷油瓶,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打算说话的感觉。看来之前说要我来就真是打算扔给我来看着办了。那就我来吧,好歹我也算是做这个的老本行了,虽然这次并不是真正打算收货来的,但是怎么套话我还是会的。
“老爷子,您也说了咱们不说暗话。我看您也是个实在人,这货都没让我们看到就让我们开价,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首先是要看到那个鼎,后面的事情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你看,我急着出手,就把这个忘了。”林老爷子也没有扭捏,起身从旁边的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盒子。我眼看着他把那青铜鼎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看着那鼎上的花纹,觉得手心里全是汗。暗地里咽了口唾沫,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鼎的细节。除了那花纹之外这个鼎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一个青铜鼎。如果真要当古董来卖,和一般的青铜鼎的价格查不了多少。
“老爷子,您这货怎么样,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这货是怎么来的我们是必须要知道的。因为如果来路不正我们出手也比较难,毕竟谁都知道我们国家现在对文物走私方面打击力度还是很大的。”
“这是我当年下乡的时候挖出来的。”林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嫌我们墨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我看他的态度,看来是很急着把这玩意出手。估计这东西带给他的记忆不怎么美好。难道真有猫腻?“那我就给您先估个价,只能说是个大概的价钱,具体的没找到买家之前我还真不能给您一个准数。“我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
这个价钱比市场平均价低了一倍不止。我看他对这一行还是有点了解,我也不相信他之前没有跟别的买家接触过。如果他真是想卖了这个东西挣钱,那肯定不会同意。如果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是单纯要把这个出手,那就难说了。
“行。你们什么时候能拿走?”看来老爷子真是很急切啊。那我这边就更不能急了。
“老爷子,实话实说吧,这东西还不怎么好卖。我给的这个价钱,我想您也知道是相当的低了。您是个实在人,告诉我,之前那些买家为什么不肯要了?”这话说到这也算是摊开了,是撕破脸被轰出去还是把实情挖出来,我心里也没个底。赌就赌这林老头是个老实人,不玩那些个花花肠子。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然后咬牙说:“这玩意不吉利。放到我家里来,我一家都不安生。你看我这家里就我和我儿子两个人,我老伴,我儿媳妇,都没了。从它放到家里之后就没好日子。之前那些人听了说都不要了。“顿了顿,像是一种破釜沉舟一样地把那鼎推给我:”你们商人不就图个利?只要能把它拿走,我不要你钱都行。“
我看他把鼎推过来,看着那密洛陀的花纹离我陡然近了不少,一瞬间克制不住地往后缩了缩。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闷油瓶伸手托住我的背,那微凉的体温透过衬衫贴上来,我一下就觉得安宁了不少,回头对他笑笑,他却没看我,而是看着那鼎。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说什么。“闷油瓶开口道:”那这个我们就收了吧,五十万还是要给您的,商人也要有诚信嘛。“说完拍拍我,示意我开支票。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伸手把那东西装回盒子里包好。本来来之前是没打算真的买下来,只是来探听一下消息而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临时又决定要把这东西给带上的。但是对于他的决定,我几乎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服从,什么都没说,还是开给了林老头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对了,老爷子,您当年下乡是在哪挖到的这玩意?古董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哪的田里都能挖得到的啊。“我突然想起,临走的时候回过头来问。
“就广西这边,叫巴乃的村里。那地方挺偏僻的了,估计现在也还是那副穷样。“我一听,知道和我们之前预想的差不远,凑过去说:”不如您给我们画个具体位置?我们打算去再看看有没有您老人家这运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商人嘛,不嫌钱多,也不嫌来钱的路子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