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未过》姬昀滟

11、疗伤 中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着刚刚堇儿对我微笑的脸，心里开始波涛汹涌，我该不该告诉堇儿实情。原本的我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犹豫和徘徊的，但是从那天把堇儿从山崖下面带回来之后，一切似乎还是在朝着原本的方向发展着，但是我的心却偏离了该有的轨道。她也叫凤岚堇，但是这副身体之下明明不是原来那个人，她也就不应该遭到与那个人同样的待遇。虽说现在的一切对她无害，但是我却开始慢慢地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少主事，有暗信。”墨儿在门口低声说道。
　　“拿进来。”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种时候怎么能这样，我不由得嘲笑自己。
　　子时，竹林，要事。我看了看信笺上的字迹，果然还是这样疑神疑鬼。我把信笺烧掉，对墨儿说：“棠主事那边怎么样？”
　　“棠主事的车马已经到了遂城，三日后可到达安城。安城那边已经安排人接应。”
　　“唔，知道了，出去吧，有任何事及时来报。”
　　三日前安城来报说炎家势力有异动，作为主事，她自然要亲往处理，中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但是一两月之内也决无可能事毕返回。安城安插着我最得力的暗人，想造成现在这样非主事前往不可的局面不是难事。一切尽在掌控的局面才是我所钟爱的，怎能让一个小小的凤岚堇乱了我的心。
　　子时刚过。
　　“怎么才来，每一次都是人家等你。”一个无限娇嗲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我走进去，岚梧半躺在软榻之上，身着半透明的薄纱罗裙，浑身散发出撩人的气息。岚梧与堇儿有五分相似，岚梧虽然没有堇儿那绝世的容貌，但另有一股娇艳风骚，眼睛中透出与堇儿不同的精明，正常男子还是喜欢岚梧这般女子的多些。也难怪，自从岚梧接管了凤家之后，凤家在银都的妓所风头更胜，据说王宫贵族们都夜夜留宿，凤绮楼俨然成了银都城中王室的别院。
　　“快入秋了，怎么还是这般轻衣简着的。”我开着玩笑上前搂住岚梧的腰。
　　“讨厌。”岚梧娇嗔道。
　　“怎么？不放心你妹妹还是不放心我？”
　　“你既然知道还问。那死丫头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那日在我屋顶听到我和熊白羽说话之后便去找了你，倒省的我刻意安排了。看来那丫头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那你不放心我什么？”
　　“明知故问嘛你。”岚梧用手指撩拨着我的下巴，红唇娇艳，神色娇羞，让人不禁意乱情迷。我刚想吻下去，突然发现岚梧的脸变成了堇儿的脸，像是在怪我欺骗于她，又像是在等我亲吻下去。我不禁一下子直起腰。
　　“怎么了？”岚梧看见我神色有异。她也不是寻常女子，虽然不似从前的岚堇那般，但也一有异样便瞬间能够捕捉到。
　　“棠主事那边有异，我方才突然想起。”我看着岚梧的眼睛。
　　岚梧并没有怀疑，便点点头。“今晚在这么？”
　　“不了，最近还是小心些好。堇儿虽不是从前的堇儿，但是多防备些总没错。”我正色道。
　　“她不是从前的记忆全部失去了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
　　岚梧点点头。我抱着岚梧，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便匆匆离开了竹林居。
　　回到皎月居已经快天亮了，连岚梧都怕我痴迷于堇儿，难道是我已经太明显了么。不会的，岚梧其实只是多疑而已。我心虚地安慰自己。趁着天还没亮，我和衣睡了一会，一醒来便直奔堇儿的房间。看见堇儿还在睡着，心下一安。堇儿的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就算在睡梦中依然在微笑着，能平复人一切的不安和烦躁。若是堇儿能一直在身边就好了。我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堇儿已经对我来说这样重要了么？不过……若是一世瞒着堇儿，这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我的心底对这件事情开始留意准备。
　　堇儿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我在床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你怎么总是偷看人家睡觉！侵犯隐私你懂不懂。”我知道堇儿心里其实开心的很。
　　“生气了？那我回去了，以后不看便是。”我假装要走。
　　“哎……我开玩笑呢。”堇儿认真地说，小脸上闪出一丝不舍。
　　“我也开玩笑呢。”捉弄堇儿总是让我感觉很轻松，陪堇儿玩乐看着她开心似乎是比自己开心更重要的事。堇儿果然一下子跳到我身上，她捏住我的鼻子，嘴里狠狠地说道：“捉弄我！哼？让你的帅鼻子也变个颜色！”随即我的鼻子上传来一阵酸痛。
　　“请堇儿……堇儿……饶命还不行？”我假装求饶，这点酸痛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堇儿一下子松开，“知道错了就好。”说完便开始得意地笑起来。
　　“闹够了？”我轻轻地抚摸堇儿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把这丸药吃了。”
　　“你们古代人衣服里怎么能藏住这么多东西还不让人看出来？”
　　“你现在也是古代人。”我不与她说笑，“快吃了。”
　　“这药干嘛的？”
　　“今晚开始便要疗伤，这药能补充一些气力，让你不至于难以支撑。”
　　堇儿听我说完，脸上突然飞过一片红霞，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便没有继续说。看着她把药吃下去，放了心，给她把早饭端了过来。
　　“晚上……就要开始……开始疗伤？”堇儿边吃边羞涩地问道。
　　“嗯，今日开始便是十日之期，若是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哦。”堇儿从我救她回来开始就没有过今日这样腼腆。“那……晚上……”
　　我抚摸着堇儿的头发：“别担心，有我呢。”
　　“我不担心，”堇儿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闪着澄澈的光，让我无法避开，也不想避开，就像心甘情愿被吸进一潭漩涡之中，不知道这样的光芒以后还会不会属于我。“焕熄，那是不是你离完全散功之日便不远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其实不是一定要祛毒的，能现在这样躺在你怀里我便足够了。”
　　我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真正想说的话几欲出口，但是还是没有把事情告诉堇儿。堇儿这般真诚善良的女子对于我，何异于一颗珍宝，恨不得日日把她捧在手心，给她最纯净的环境，不让她知道人心险恶，可是，最险恶的人恰恰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要是有一天堇儿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样？我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有那样一天，造成这一切的人也是我。我克制住内心的波动，给堇儿一个微笑道：“不碍的，散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还可以再恢复的。”
　　“我知道你这样说是安慰我。答应我，中途一旦觉得后悔或者是有异样一定要停下知道么！我要你保护好你自己。”堇儿第一次这样神色严肃地对我说话，我心里却一阵愧疚，只能吐出两个词。“知道，放心。”说完我便让堇儿在房间好好休息，自己飞也似的逃离了那里。若是从前的堇儿，莫说不会对我说一句这样的话，就是一点点温情的表情也不会有。长在这种深门大院之中的我，从小便没有过如此温情的场景，除了娘给我的回忆，但是那些回忆对我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以至于我现在时常觉得那其实就是我做的一个很真实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