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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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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南去By公孙邪琅
他阴沉着脸率领着几十万大军灰溜溜地回去了—虽然这场仗根本就还没有开始。他憋了一肚子气,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甚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顾忌地暴露出来。可是他现在后悔地要死!简帝冷冽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他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逃出了宫—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他从小就失去了庇护—应该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父皇是个很温柔很和善的男人。对所有皇子都很好,特别是他。只有他可以在幼年时就坐在父皇的大腿上听着国家大事,只有他可以在玩耍后浑身是土地冲进父皇的怀中,只有他可以穿着父皇那对还是儿童的他大出许多的龙袍站在龙床上对着父皇“耀武扬威”…直到他长到十五岁,他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拥有别人没有的特权—三岁时他便被立为太子。一切都是他的父皇在通过这种方式爱着他的母妃。可是,即使他的童年有了各种疼爱,或者说正因如此,他才会被人孤立,才会屡遭陷害。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在这深宫大院保护自己真是太难了。所以他力求完美,永远只依靠自己。大概是唐敛有着跟林喻简父皇一样的温柔,才让他忍不住放纵了,忘乎所以了。
他越想火气越大,腹部更像是抽搐般疼痛,冷汗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浸没在长长的毛鬣中。林喻简强忍着一股反胃感,在马背上的颠簸不是没有过,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颠地他想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他把涌到喉头中的酸水又压了下去,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他在怀疑是否有人给他下了毒。
“皇上,停下来歇会吧,臣去找军医给您把脉。”“给将士们说,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他在副将的搀扶下下了马。“颜卿,你个文官还是去休息吧。”“臣担心黄上龙体,当在身边侍候左右。”军医在两人的谈话中走了过来,颜如玉下意识地挡在简帝身前,“前两天我身体不适来的是个老军医,什么时候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微微欠了欠身,“老军医毕竟上了年龄这几日赶路又急,自然是疲倦,只能让我这种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来了。”他说的也是合情合理,简帝准备唤他上前切脉,“你过来吧。”“皇上万万不可大意!当时臣与老军医闲聊中得知军中的军医皆是不惑之年到花甲的老人,怎突然多了个年轻人?”“您当时没见到我,那是因为我正在洪副将帐里,不信您大可去问!”青年抬出了人证,颜如玉也就不得不信了。青年一点点靠近,颜如玉也加强了戒备。
林喻简的脸色发白,紧咬着牙龈,把呻吟声全部吞回肚子里。青年赶紧上前,抓起他的手腕,容不得惊奇,要来纸飞速写了药方,转身向颜如玉,“你速速去抓药,亲自去,别让人知道你都抓了什么药。情况紧急,回来我在解释。”颜如玉只能先把问题都咽下肚,匆匆赶去抓药。“朕…到底…怎么样?”“皇上洪福齐天,身体并无大恙,只是近日车马劳顿,动了,动了…”“动了什么?!”“动了胎气。”简帝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似乎他对青年的话还抱有几分相信。“大概有多大了?”“两月左右。不过胎儿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草民擅作主张,开了几幅安胎药。”“为什么不开堕胎药?”“皇上进些时间身心俱惫,堕胎药对皇上的身体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若是不想要孩子,可以等皇上先把身体调理好再做定夺。”青年边说边扶简帝躺下休息,颜如玉也已传旨下去,在此扎营。
简帝的神情阴晴不定,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年。“这件事,朕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草民明白。”“从先在开始,你就是太医院的太医,懂了么?”“谢皇上。”
不多时,那一碗乌黑的药汁也被端了上来,林喻简看着那碗药,倒映出他现在的虚弱。他闭上眼,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苦。“皇上,依臣愚见,行军速度当减半。”“就照你说的办吧,颜卿你先退下吧。”“臣告退。”
“这个孩子…必须保住。”“臣自当竭尽全力。”“不,朕说的是必须。”
他也觉得自己是疯掉了,他想保住这个孩子,在他现在疼痛难当的时候,他在依赖着这个小生命,他以次来减轻唐敛带给他的,那些让他可以不愉快的事情。“皇上,生子之痛不是常人能受的住的—特别是男子。”“朕都需要怎么配合你?”“皇上只需要适当的休息和活动,皇上的身体很健康,危险性应该不大。”虽然青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留住那个孩子,但是他此行的目的也是在于帮他留住孩子,这都是那个闲得蛋疼的梁帝无聊耍的小把戏,当然,他最重要的是研究出如何男男生子。“朕知道了。”
由于要时时观察林喻简的身体状况,所以两人走的十分近,加上年龄相仿,林喻简最大的秘密青年也知道,所以他对青年很是信任。“皇上,臣斗胆一问,男人生子之法。”“你知道这个干吗?”“臣…臣…”简帝看青年脸憋地通红,心里也有了想法。“法子朕也不大清楚,估计要去问太上皇。”对这件事,林喻简也是十分好奇,他相信这绝不是他异于常人,问题是出在他父皇和母妃身上,也许,这也是他知道自己身世的最好时机。
“参见父皇。”“你来了?来坐吧,陪你的这个老父皇聊聊天。”“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特意想询问一个法子。”“说吧,皇儿也绝对不会认为你是胖了啊…”他坐了下来,微微一笑,“父皇,儿臣自然是来问男男生子之法。”“说来话长…”他陷入了那段对他而言也许是最美好的回忆,眼角的细纹也因此淡了许多,“在我十六岁那年遇到了你的母妃,他那时候有二十三了吧…我很强制地让他入了宫,然后,用了珂水使他受孕,大概由于遗传,所以你现在也可以…”“御花园里的珂水?”“是。”
唐敛被派了过来,来当使臣。林喻简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也不为难他,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他有什么资格去斥责他对自己的欺骗?不过都是计谋。
“皇上,您输了。”“哦?是吗?”青年看着魂不守舍的帝王,一阵无力地头痛感涌了上来。“皇上,臣有个问题想问许久了。”“说吧。”“臣是因为那个…才会甘愿…皇上是为了什么?”他承认,他被堵地说不出来话了,他也记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只是为了看看这个孩子生出来是否像唐敛一样漂亮,也会有白玉一般的肌肤和柔美的五官,好像就是这么简单。“朕也该有个孩子了。”“但是皇上不认为这是一种屈辱?若非是为了爱人,怕是没人愿意干这种…皇上,那真的是理由吗?”他知道那是个理由—是个自欺欺人的理由,连自己都骗不住的理由。“朕明白你想说什么,改天吧,今天朕累了。”他在想,那个骗了他的人他还会再相信吗?
“皇上,有些事,心之所向,非能左右。(公孙:我错了,我承认这八个字是抄袭,没办法,太喜欢了~)”“退下!朕该歇息了。”“臣告退。”
经他这么一提醒,他开始怀念唐敛身上的温度,在寒冬腊月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即使有火炉,也暖不热被窝。唐敛不放过任何一个示好的机会,他做的明显到他底下的臣子们有时都会拿他们来嚼舌根子,林喻简觉得自己的火气一天比一天大。“皇上,臣有要事相商。”“退朝后来御书房。”
林喻简感到他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唐卿究竟是有何事相商!”他英俊的脸上满是不悦,刚毅的棱角又硬了几分。“皇上,臣离开大梁,来到珂都是一己私欲,并非为家为国,臣辜负了梁帝的栽培,但却不能不顾…”“若唐卿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朕无心听下去。”“无法原谅我吗?”“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不再刻意隐藏,他提起了唐敛的领子,迫使他平视自己,唐敛踮起脚尖,才勉强和他等高。“我什么都给过你了!我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感情!你还给了我什么?”“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让人心软,黑葡萄似的大眼里畜满雾气,樱桃般的小嘴被他咬地通红。孩子要是长的像他一样就好了。“给你什么?那些不过都是你已经不要的东西!”
唐敛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去,幸亏简帝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他,才使得他没有摔倒。“对不起…臣不是故意的。”他这幅可怜样生生地就像是被林喻简给欺负了一样。“够了!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滚!马上滚!”
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缓和,也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的平静。离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上早朝,朝政基本上都是由颜如玉打理的。“皇上,您最近觉得身体怎样?”“除了渴睡和四肢酸软外,倒也没大碍。”滚圆的肚子已经不是靠宽松的衣服就能遮住的,他在两月前就已经不再接见任何臣子了。“那就好,生产过程应该会很顺利。臣方才进来时遇到了唐大人,唐大人十分关心皇上龙体。”“朕知道,他每日都来求见。”林喻简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他现在体力一日不如一日,每日大半的时间都是睡过去的。“皇上,若是个皇子,是否要再走了您的老路?”“放肆!朕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说教了?”“微臣不敢。”都说不敢,可到底哪个不敢?知情的还有颜如玉,竟也帮起青年,一同说服他接受唐敛,当然,被他们劝说那么久,说没有动心是假的,但是,他不要就这么容易地就接受他。他还在等,等一个能让他再一次安心把自己交给他的机会。
林喻简的在预产期的前一周,去见了太上皇。“父皇,当年您没能给儿臣一个完整的童年,儿臣在想,现在儿臣要怎么做…”“不是父皇不肯给你,而是你母妃他自己要走,我在等他回来…”“为什么您不去找他呢?说不准母妃一直在等着您。”他怔了一下,发出了林喻简听过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我们也许错过了这么多年…”林喻简准备把这个机会留在生产后,他在他父皇这里找到了消磨恨意的方法,大概是时间,大概是还在彼此相爱。
“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可以看见了!”林喻简用尽最大的力气想把这个孩子从自己的肚子里挤出来。“皇上!唐大人求见。”“别…别让他进来!”林喻简张大了眼睛,一瞬间用尽所有力气,伴随着“哇哇”的哭声,孩子出生了。(公孙:抱歉啊…在下真的不会写生孩子,毕竟没见过,自己也没有生过…)“恭喜皇上,是个皇子。”“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他看着已经平下来的肚子,那里已经不像几个月前那样隆起,恢复了最初的肌肉,虽然松了不少,但还是可以看出曾经的傲人腹肌。孩子放在他身旁安详地睡着,皱巴巴的小脸根本看不出来像谁,就像是个小猴子,浑身没有毛,红通通的,真的很丑啊。“这就是朕的儿子?”他坐在床头喃喃自语,皱着眉头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像是在审视一块肉。
“宣唐大人。”太监阴阳怪气地传下去话,宫里一时间回荡着“宣唐大人。”这句话。“臣唐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吧。”他懒懒散散地靠在床板,一根指头逗弄着刚睡醒的孩子。“过来。”唐敛忍住好奇走过去,但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是盯着软乎乎的孩子。“唐敛,这个孩子是我们之间剩下的所有了。”“臣不懂。”“这个孩子,是你我的儿子。”唐敛那双灵动的眼睛很自然地流露出惊愕,亮晶晶的,像受了惊的小仓鼠。“”唐敛,我会像你骗我一样骗你吗!“皇上息怒。”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个孩子,好像真的从他根本没长开的五官中看出了像自己和林喻简的地方。“皇上,臣愿抚养幼子。”“抱去吧。”他轻轻地抱起孩子,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脆弱的纽带。
五日后,唐敛并不喜欢的太监总管一扭一扭地来到他的府中。“唐敛听旨。唐敛现被封为皇后,七日后册封。”“臣令旨。”“唐大人,您这次可是飞黄腾达,得到皇上宠爱了。”“公公就别取笑在下了。”
他侧身拍着孩子,“简,我们…”“别说了,睡觉。”
——end——
2010.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