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星途》夏荔枝枝

2、第 2 章

　　程希言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说道：“业内对他的评价，认为他天赋极高，但只是他自虐的努力和绝对的专注成就的他。在片场，实属戏疯子，一个镜头可以反复打磨几十遍，力求完美，对自己和对合作者都要求严苛。”

　　“对！”刘薇激动的立刻接过话头，“他对剧本也是极其挑剔，宁缺毋滥，一年撑死三部戏。生活自律，除了拍戏和必要的健身，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他不做无效社交。他对自身形象和作品质量的要求，严苛到了苛刻的地步。”

　　萧雨也被感染到了忍不住加入：“所以，他的粉丝粘性极高，忠诚度很可怕。商业价值稳定，持久，代言的产品基本都是高奢，几乎没有什么商业风险。至于负面新闻。。。”她拖长调子，看向程希言。

　　程希言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几乎为零。他的团队，或者说他本人，有极强的净化能力。”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有必要占用大家的会议时间？”王宣不痛快的撇了这三个人一眼。

　　余庆尧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程希言，仿佛想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里读取出更多信息：“那么，抛开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你个人，对他。。。怎么评价？”

　　“恰好以前一起拍过戏，短暂共事过。”程希言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极其平淡自然，“不过，已经几年没见了，人的变化很大。接触不多，了解有限。”

　　然后，他朝余庆尧公式化地弯了下嘴角，话锋转回了正题：“但是，刘总监说得对。从商业价值和形象契合度来看，魏浚确实是目前最完美的现成人选。他的加入，甚至能超越任然，所能带来的正面效应和资源吸附能力。”

　　“但是，秦少的担忧。。。”程希言目光落在坐在最后的秦贺。

　　秦贺正捏着半块杏仁酥要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程希言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秦少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魏浚个人独立性强，有主见，对合作方的专业度，诚信度要求极高。而且。。。”

　　他顿了顿，对上王宣不削的神情，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据外界传闻，他极度厌恶圈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余庆尧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目光依旧没从程希言身上离开，“你的结论是？”

　　会议室安静得连空调的嘶嘶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都像是等着程希言最终的裁决。

　　程希言姿态放松地也向后靠去，也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身前，透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架势。同样的姿势，他迎着余庆尧的目光，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能签。”

　　这两个字瞬间在压抑的会议室里激起一片无声的哗然！萧雨若有似无得点了点头，凌逸凡瞪大了眼睛，李薇脸上混合着狂喜的表情，王宣冷笑了一声。

　　程希言无视这些无声的哗然，语气平稳地继续说道：“签下他，难度是高，但并非不可能。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拿出让他真正无法拒绝的筹码。并且，必须让他发自内心地相信，SGE是能给他更高的艺术价值，还有最佳的稳定平台，而不是在约束他。”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宣那张略显阴沉的脸：“还有，和他的接触过程必须干净、专业、尊重的方式去接触他。任何试探他底线的非常规手段。。。只会让他毫不犹豫地将SGE拉入黑名单。”

　　“干净？专业？”王宣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嘀咕了一声，声音虽低，却格外清晰，“现在这圈子里，装什么清高。。。”

　　余庆尧像是完全无视王宣的酸话：“人情怎么说。秦贺刚才提的人情牌？我们SGE内部，或者我们的合作伙伴里，有没有谁，能和他搭上点交情？”

　　“那不只有程助可以攀点交情？谁不知道当年你们差点假戏真做了？”王宣立刻接口，不怀好意的笑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程希言，就像是在等待他可能出现的狼狈样。

　　程希言回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波动，摇摇头：“你也说了，是差点。。。我当时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宣传期捆绑营销不是正常操作？我们内部，以及所有已知的关联方，没有任何人，能和魏浚谈得上人情这两个字。”

　　刘薇立刻激动地接口：“没人情那就看实力！魏浚这种人，就得用硬实力和他说话！他挑剧本眼光毒？我们就砸！拿出压箱底S+的大制作，顶级导演、顶级编剧、顶级配置！我们就承诺给他最大的创作自由度和话语权，甚至可以让他参与核心决策！我们可以谈深度战略合作，资源共享，利益深度捆绑，同时最大程度尊重他工作室的独立性！”

　　凌逸凡眉头紧锁：“刘总监，这给出去的条件。。。是不是太多了？话语权、分成、自由度，几乎把主动权都让出去了！”

　　“多？既然决定要签他，没点诚意怎么可能。” 秦贺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歪头看向主位的余庆尧，“余叔，分成怎么说。三七分的话您舍得吗？”

　　余庆尧眼神一凛，摸了摸茶杯，这个分成比例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核心利益。

　　“三七分？秦少，公司你家也占股，这条件开出去，公司还赚什么？又给话语权，又让利！”王宣推了推眼镜，“为了一个魏浚，咱们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我看。。。”

　　“你觉得给的多。”秦贺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一边夸张地比划着，“人家魏大影帝还不一定看得上，他现在挑本子跟鉴宝似的，人设要立体，导演要拿过奖，连戏服锁边都得用苏绣！”

　　他故意瞥着王宣那张涨红的脸：“厉害关系？程助刚才也分析得透透的了。你这格局不够大啊！

　　王宣被噎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秦贺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怒哼，别开了脸。

　　余庆尧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争执。秦贺虽然喜欢唱反调，但是他说的也都是事实。余庆尧瞪了秦贺一眼。

　　“不说就不说。”秦贺接收到了制止的目光，努着嘴，耸耸肩，抓起桌上的茶点，继续享受他喜欢的甜点。

　　“签几年？”既然得出结论要签，作为经纪人管理萧雨更在乎年限的问题。

　　程希言认真说道：“余总，以魏浚如今在圈内的地位、热度和影响力，就算签十年都不算多。”

　　“十年？程希言，你这是打算后五年养着他？”王宣不乐意了，“签他不过是借他的资源带新人，等新人起来，他的价值也就耗尽了。”

　　程希言直视王宣反问：“所以你觉得，五年内就有人能取代魏浚现在的地位？王总，谁给你的自信？”

　　“我哪里有自信，倒是程助你，对自己的前同事到挺自信啊。”王宣阴阳怪气地回怼。

　　“别吵了，六年，”余庆尧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环视着会议桌旁神色各异的众人，“那么，谁去谈？”

　　刚刚被‘能签’二字点燃的希望火苗，瞬间又被这盆冷水浇熄了大半。会议室再次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萧雨脸上写满了为难和退缩，让她去搞定魏浚这种级别又软硬不吃的影帝？她自认没那个道行。

　　秦贺慢悠悠吃起了桌上的茶点，显然这位吉祥物少爷丝毫没有要出面的打算。

　　刘薇虽然跃跃欲试，眼神充满了渴望，但她也清楚自己的长项在宣传策划和资源整合，这种需要极高谈判技巧和强大心理素质，甚至可能直面影帝冷脸的各种周旋，绝非她所长。

　　王宣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算计，似乎在权衡利弊，但最终没有出声。

　　凌逸凡本就对签下魏浚持保留意见，加上他强项是影片制作而非公关谈判，更是闭口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余庆尧也越来越不耐烦，他扫过一张张回避的脸孔。就在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时候。。。

　　“我去谈。”

　　三个字，清晰而且沉稳。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位年纪比在座大多数人都轻，气质却异常沉稳的特助，程希言身上。

　　正伸手去够另一碟精致茶点的秦贺，动作僵在半空。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程希言，张着嘴无声地念叨：“傻子！”

　　夏末灼热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映出程希言略显冷峻的侧脸轮廓。后者迎着余庆尧变得充满探究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余庆尧身体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锁住程希言，他在判断程希言这句话的分量，动机以及这个人此刻真正的价值。

　　他深知程希言的能力，四年前，这个从演员转型而来的助理，用一次次不可思议的漂亮战绩，证明了他超出年龄手腕和魄力。

　　SGE能在风雨飘摇中撑到今天，程希言功不可没。但正因为如此，余庆尧对这个能力很强却又始终让他无法完全掌控的特助，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他倚仗他，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防他。

　　程希言坦然承受着那足以把他看穿的审视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平静地回视。

　　漫长的几秒钟。。。

　　终于，余庆尧身体向后，重新靠回椅背，缓缓开口：“程助，别让我失望。”

　　程希言微微颔首：“明白。”

　　会议结束，程希言没有立刻起身，他独自坐在空旷下来的巨大会议室里。窗外炽烈的阳光依旧，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激烈交锋的嘈杂余温和甜腻的茶歇糕点气息。

　　程希言看着屏幕上画面，目光停留在魏浚的照片上，刚才还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抿的唇角，也松弛了下来，他后颈处已经渗出薄薄的汗意。

　　“程助，你还在啊？余总他们去16层的练习室看新人，以为你也一起过去了呢。”行政部的梁小嫚开门进来，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程希言几乎是瞬间就提起了精神，刚才那片刻的松弛消失无踪，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倦意。他坐直身体，声音温和却已不见疲惫，“嗯。正想着收拾一下再走。”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程助你忙你的吧！”梁小嫚连忙摆手，快步走进来，关掉了空调，显示屏，然后开始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几盘精致茶点。

　　程希言的目光掠过那些糕点，交代道：“那碟桃酥和那盒麻薯，麻烦给秦少送过去吧，他应该喜欢。其他的都没怎么动过，你们拿去分了。”

　　“嗯，好的程助！”梁小嫚应道，麻利地开始分装。

　　程希言这才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离开前，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关掉的投影上，眼神复杂地闪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