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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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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
铅笔尖在素描纸上轻舞,排线细密如织,不过半刻钟,草坪上觅食的麻雀便跃然纸上,连羽毛的蓬松感都透着灵气。兰鑫跪坐在野餐垫上,指尖沾着些许炭粉,这是他搬来向阳小区的第一天,特意选了这片洒满阳光的草坪“开张”。
野餐垫上摊着他的“装备”:磨得光滑的素描本、三支不同型号的铅笔、一块方正的橡皮,还有一本翻旧的《艺用人体结构》——书页边缘的笔记密密麻麻,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这都是学者综合征赠予他的“礼物”: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扫一遍理论就能烂熟于心,精准的细节捕捉力让他画什么都形神兼备。
从小到大,学习于兰鑫而言从不是难题。小学时他能背下整本字典,初中时解出高中竞赛题,高二那年,清北的保送通知书双双寄到家里,信封上的烫金字体晃得人眼晕。父母却犯了愁,怕过早与同龄人分离开来会让他跟不上身心成长的节奏,反复商量后,才劝他按部就班读完高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循着“天才”的轨迹走进顶尖学府,兰鑫却捧着一叠画稿,要走艺考路——他不太喜欢一成不变的人生轨迹,学者综合征带来的微微的厌世感时常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画画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他爱铅笔在纸上划过的触感,爱把眼中的世界定格成永恒的瞬间。凭借远超同龄人的功底,他轻松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如今才读大二,却早已修完本科四年的全部课程,留在学校不过是为了在画室里打磨技艺。
为了方便创作,他向学校申请了走读,在美院附近的向阳小区租了间一室一厅。昨天刚把画架钉好、颜料摆齐,今天就迫不及待带着装备来楼下写生。暖风吹过草坪,带着青草的香气,兰鑫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超标了,该回去了。
兰鑫开始收拾东西。他先将今日的画作小心卷好,塞进特质的皮质画筒——指尖翻飞间,连边角都捋得整整齐齐,全然不见小时候的滞涩。随后弯腰一抄,单手就将折叠画架稳稳拎起,金属支架磕碰着地面发出沉稳的声响,另一只手则轻松挎起装满颜料管和画笔的美术包,肩背挺直,转身时脚步落地平稳,没有半分拖沓。这副模样,任谁看都要夸一句利落,可若细细打量他的身形——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肩线清瘦,小臂从袖口露出来,皮肤是常年待在画室的冷白,瞧着依旧是副风一吹就倒的单薄模样。只有兰鑫自己清楚,这具身体里藏着多少力量。从小到大,家人不仅陪着他做康复训练改善协调性,更特意请了体能教练制定计划:清晨绕着小区慢跑五公里,傍晚在健身房练核心力量,连最简单的深蹲都要精准控制动作幅度。学者综合征带来的超强执行力,让他把每一项训练都做到极致,日积月累下,肌肉线条悄悄在宽松衣料下成型,再加上一米八三的个头,如今真要动起手来,单挑两三个同龄男大学生都不在话下。
路过小区的小篮球场,几个穿着宽松球衣的学生模样大高个正酣战,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混着吆喝,在燥热的空气里撞出活力。“姜贺文,看好了!给你整个樱木式灌篮!”高瘦男生猛地蹬地跃起,长臂一伸,篮球应声扣入篮筐。可这记漂亮的灌篮刚落地,球体就像颗失控的炮弹,“弹”地一下反弹出去——径直朝着场边路过的兰鑫飞射而去。
兰鑫的大脑几乎是瞬间拉响警报。他一手拎着画架,一手挎着美术包,下意识想先丢开累赘的美术包再接球。指尖刚松开美术包带,那根磨得发软的背带却缠在了手腕上,迟滞了半秒动作。就在他的掌心距离篮球只剩一掌之隔时,带着汗水黏腻温度的球体“砰”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闷响过后,兰鑫冷白得近乎透明的额角,瞬间泛起一片刺目的青紫。突如其来的撞击像按下了思维暂停键,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睫毛都忘了颤动,眼神直直地钉在前方的草坪上,仿佛灵魂被抽离了片刻。篮球在他脚边弹了两下,滚到一个正快步冲过来的身影脚边。
“大卫!完了完了!你这灌篮后遗症把人砸傻了吧?”场边叫焦宇的男生扒着围栏,声音都变了调,“他怎么一动不动的?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别瞎嚷嚷!”被称作大卫的男生弯腰抄起篮球,几步就冲到兰鑫面前,急得额角冒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抬起手,在兰鑫眼前缓缓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慌乱:“同学?同学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这双手在眼前晃了三四回,兰鑫停滞的思维才终于重新转动。可久未造访的滞后感如潮水般涌来——大脑已经清晰接收到“被篮球砸了”“眼前有人”的信息,身体却像生了锈的齿轮,连眨眼都慢了半拍。他的视线从模糊的光斑,渐渐聚焦成一张清晰的脸,随即在心里无声惊叹:美人。
眼前的男生,分明是一米八五的挺拔个头,宽肩窄腰透着少年人的硬朗,偏偏长了张柔和的绝色脸庞。白里透粉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纤长浓密得能扫到眼下的碎光,连耳廓都是淡粉色的。明明该是“威猛先生”的身形,配着这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反倒像株迎着光的娇花,反差得让人移不开眼。
“同学?能听见我说话吗?”邱卫见他终于有了眼神波动,赶紧又追问一句。他想扶兰鑫,又怕动作太急吓到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节都攥紧了,“我叫邱卫,刚才是我没注意,失误了,真对不住。你要是头晕、恶心,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费用都算我的。”
兰鑫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声带像是被黏住,过了两秒才发出轻微的气音。他抬手摸了摸额角的青紫处,指尖传来清晰的刺痛,身体的反应终于追上思绪,慢慢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清晰:“没、没事。”
“都青成这样了还说没事?”邱卫皱着眉,视线落在他额角的伤处,语气不容置喙,“我家就在旁边那栋楼,家里有冰袋和云南白药,先去冷敷一下,不然明天该肿起来了。”他说着,不等兰鑫反驳,就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画架,“我帮你拿,跟我来。”
兰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大脑已经快速记下了邱卫的模样——眼尾的弧度、耳廓的粉色,甚至他球衣领口沾着的一点汗渍。他没再拒绝,拎着美术包跟在后面,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篮球场边的焦宇见两人要走,赶紧喊:“大卫!那球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把人砸伤了还打什么!”邱卫头也不回地摆手,转头对兰鑫放缓了语气,“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家里挺干净的,你别拘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麻烦,但这伤要是处理不好,容易留印子,你长得这么白,留个青紫多显眼。”
兰鑫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接话:“人体额角皮肤较薄,皮下毛细血管丰富,撞击后易出现皮下出血,冷敷能使血管收缩,减少出血量,24小时后热敷可促进淤血吸收。”这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学者综合征让他对医学常识过目不忘,只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快了些,耳根微微发热。
邱卫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懂这个?我只知道冰袋管用,具体原理还真不清楚。”他推开单元楼门,侧身让兰鑫先进,“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兰鑫。”这次兰鑫的回应很及时,“兰花的兰,三金鑫。”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补充道,“我刚搬来这个小区,住3栋。”
“这么巧?我住5栋,咱们算是邻居。”邱卫眼睛亮了亮,电梯门打开时,他特意用手挡住门,等兰鑫进来才松开,“你拎着画架,是学美术的?”
“嗯,央美大二。”兰鑫点头,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邱卫的粉白与他的清冷竟无比和谐。
上好药后兰鑫婉拒了邱卫送他回家的请求,自行回到家中,将东西放好后,拿出了昨天买的食材,简单的做了晚餐,吃完饭歇了会就开始了今天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