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小帽儿 ...
-
假如不是那次不期而遇,我想很可能直到毕业这个秘密也不会被同学们知道。
我承认是我故意隐瞒了这些故事,因为他们还不能理解这门独特的东北地方艺术。毕竟那个时候,本山大叔还没有将这门艺术推向如今这么大的舞台。几年前,不用说南方人,就连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也不是全部都能接受,那个时候,二人转还可以听到粗口。
我寝室的这几个小姐妹呀,文静贤淑。尤其芊芊公主,我喜欢这么评价她,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儿。据说有过在饭局上被酒味儿熏醉了的经历。只要有人在附近吸烟,只要她看见就必然咳嗽,不知道是真的很呛,还是条件反射的缘故。
曾经在寝室用电脑听二人转,刚好芊芊回来,转了一圈就急忙忙的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她享受不了这种幽默。那时候好像是个男演员讲了个病人去医院验大便的笑话。我当时只顾觉得好笑,完全没觉察到芊芊的异样。
即便现在二人转红及了大江南北,唱到了大洋彼岸,但她可能还是接受不了。毕竟任何一门艺术都不可能达到让每个人都喜欢的程度,国粹京剧都不能,我们的“翡翠”就更难了。她不喜欢也很正常,我们不能强求,我也不指望有一天能把她拉进我们的队伍,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像芊芊这样的公主级别,人家听得可能都是交响乐吧。就算不懂音乐,也要花上大价钱去音乐会现场看大提琴锯木头。
可也不是每个同学都跟芊芊一样,因为我们这个学校东北人还是居多的。
记不清是哪天了,芊芊他们系的某男生去了我们的剧场,刚好那天有我的演出。
没错,我是个二人转演员。不专业,也不主流的小演员。
化了艳丽的妆,只唱了一段小帽儿《小看牌》,可还是被那小子认出来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可能也不确定,估计是在校报上看过我的照片觉得有点儿像吧。可是坐在贵宾席的他用手机拍了照。回到学校拿给芊芊和其他人确认。听说当时芊芊一眼就认出是我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一个屋里住了两年了。不说化成灰都认识,也差不太多。
消息想长了翅膀一样,在学校里风传开来。
走在校园小路上会有人指指点点了,路边的女生瞟我一眼及开始窃窃私语。我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但那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但我坚信我做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别人可以兼职,我也可以,不过是方式略有出入而已。本质上和发传单,做促销,站礼仪没什么差别。比起歧视,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出于羡慕。
我尽量保持淡定的心态,沉默应对外在一切,不承认也不否定。但是对于姐妹们的好奇心,我认为有必要满足一下吧。主要还是禁不住她们软硬兼施的拷问,但用这种方式卸下神秘的面纱总觉得不太给力。
丧失了神秘感之后,轻松了很多。不用再控制在寝室的言语,唯恐哪一句泄露了天机。演出的服装和手绢也不用寄放在朋友家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回寝室。她们倒是对手绢很感兴趣,很长一段时间转手绢成了我们寝室的热衷的业余活动。她们学得很快,都可以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了。
还有那些华丽丽的演出服,一女一男,一丑一旦,不同于男演员的丑角服装,又破又旧,旦角的服装大都很美的,色彩艳丽,丝绸薄纱,毫不夸张的说跟古装片里的仙女一样。
“小轩,这衣服真好看,你穿上我们看看呗。”司瞳好奇的说。
“不是吧,很冷的。”我故作推辞。
“穿吧,穿上看看嘛。”
“你穿呗。”我说道。
“你衣服我能穿下吗?”
“肯定能,不信你试试。”
司瞳在我的诓骗下套上了我的演出服。
“等一下,我再给你画个妆。”
我拿出化妆盒给她画了一个很浓的舞台妆,还戴上头饰。
“看看这多好,俨然一个仙女下凡嘛。芊芊你看是不,咱家司瞳就是美。”我说。
“嗯,真漂亮。”芊芊和楠楠也应和道。
“来,司瞳拿上扇子,手绢转起来。我给你拍照。”
芊芊和楠楠也要拍,几个人轮番上阵,那天我们玩到半夜,知道阿姨熄了寝室的灯,我们还意犹未尽。
算是我们四年共处中最开心的一天之一了。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怀念那个夜晚。
时光恍然而逝,四个一起过转手绢的小丫头天各一方很久了。芊芊去了北京,在那座“堵”城,芊芊蹩脚的车技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
俗话说学好数量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真的,芊芊一路顺畅,从上学到工作都没用她操任何的心,唯一劳心伤神的个人问题,她又不善解决。说这些并不是出于我的嫉妒,刚上学的时候的确有过,但不久之后,就打消了这种不平衡的心理。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女孩子,没资格坐享其成,能做的只有像男人一样战斗。
我和芊芊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暗暗的争斗。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往往见不到什么硝烟,但却火药味儿十足。芊芊本质上是个好斗之人,不只和我争,和司瞳,和楠楠,和所有她认识的人。争入党,争男人,争奖学金。她固执的辩解没使用任何手段,但是两千块一个的名额,是我们那里公开的秘密。更为让我不理解的是身为局长的千金,她居然连助学金都要争。芊芊大概不想人们都把她定位成官二代,但事实就摆在那儿。这样哭穷的手法,难不成是为了证明她家父的两袖清风。可怎么效果这么差呢,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芊芊这步棋走错了,暴露了她的心机和城府。让我们实在没办法再用简单的目光看她。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你亲手给人们戴上了有色眼镜,哪有人还舍得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