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步疏桐

1、第 1 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题记

　　江南的雨，每逢雨季便绵连不绝。
　　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岚，青石路边湿润的泥土，雨雾中含笑绽放的野花，以及蜿蜿蜒蜒流向远方的河水，映在水面上拱桥的倒影，都在江南的雨中隐去了轮廓。
　　我喜欢雨，雨总能让我有心情在清甜的空气中，微微眯起眼，沏上一壶清茗，回忆起一些似乎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
　　坐在屋檐下，轻摇折扇，缓缓吐出轻柔而婉转的断章，则是我这个好弄风雅的诗人最爱的雅事。折扇上，是一个人亲笔为我写下的诗句。缓缓抚摸，口中低低吟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
　　念到这里，死死咬住下唇，拼命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一如平时的镇定：
　　“与子……偕老”
　　有水滴滴到扇面上，不过不是雨。

　　那个曾经握住我的手，手心温热笑容温和与我一起写下这些诗句的人，现在又在何方？
　　莫离，莫离。呵呵，即使当年我不让你离开，你也注定要离开，只是留给我一句“等我”便一去不回。如今三年时光一如东逝水匆匆而过，而莫离呀莫离，你把卿颜的心占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一点空隙，这份罪过又该如何承担？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难以忘记。
　　当年那个揪着我的头发笑的一脸灿烂的野小子，那个故意把墨汁泼到我雪白长衫的坏孩子，那个红着脸牵起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那个执起我的手微笑着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深情男子。莫离，莫离，呵呵，只是在心底念着他的名字，勇气便慢慢地从心底如清泉般涌上心头。
　　卿颜亦想把心再收回来呵，可是莫离，即使你在大漠苍凉天地昏黄不知天已暮，血染黄沙百穿金甲冲锋陷阵，卿颜也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在小桥流水杏花春雨的江南小镇，抚摸着你的字迹，将唇微微的贴上扇面。

　　你总爱玩笑般地叫我“大诗人”，叫的我面红耳赤才把我揽入怀里用柔和的嗓音在我耳边低语“那以后，我的卿颜只为一个叫莫离的人写诗，好不好？”我虽然总是在这时狠狠地拧你胳膊，但是你从来没看见，我在你怀里时微微的点头。
　　好，好，我答应你，莫离。卿颜此生，只为你一人写诗。

　　从你西去征伐大漠的那一天起，卿颜每作一首诗，总要微微勾起唇角，在诗的结尾偷偷写上三个字。
　　赠莫离。
　　直到你回来的那天，我会把所有诗亲自念给你听，从春日花香到夏夜荷塘，从秋暮叶落到冬雪飞扬，我的诗，只为你一人而作。
　　春来桃花水，夏夜玉满床。
　　秋日雾沾裳，冬天，便是红炉一点雪。
　　可你，到底何时归来？
　　归来时，是否会与往日一样，有着飞扬的唇角，眼眸里盛着漫天的星光？

　　雨依旧不停，不觉已黄昏。天微微凉，我皱眉，擦去眼角的波光。真是的，一到这种时候就多愁善感，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诗人。
　　手心冰凉。
　　我闭眼，饮下最后一口残茶。从心底里感到彻骨的凉意。
　　刚要起身，却猛的感觉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圈住我。
　　熟悉的温度，结实的胸膛，以及从前无数次倾听的心跳，是真是幻，我已不想再知晓。
　　“我回来了，卿颜”

　　从此。
　　与你一同看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月圆月缺灯熄灯灭。
　　走过陌上繁花胜雪，从小桥流水走到秋水长天直到大漠昏黄。
　　是记忆中的味道，唇上的温度，温暖的怀抱。莫离，卿颜此生的诗篇只为你一人而作。
　　只会与你一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