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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凌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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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树下,风卷着落蕊簌簌扑簌,二人对坐,酒盏相撞时溅起细碎的酒珠。
暮色渐沉,天边最后一缕光被吞没,他们的身影也随着渐浓的夜色,一点点融进苍茫的树影里,最终了无踪迹。
浪涛拍打着码头的木桩,沉沉的“咚——咚——”声。随即而来的是一阵人潮的吵闹声。
这里是凌郡的码头,来自各界域的人们都在这里下船,这个码头通河也通海。
码头被晨雾晕开,小白矾船、乌篷船、大画舫挨挨挤挤地泊在水面。
来各界域的旅人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跳板登岸,喧闹的人声混着潮声、店小厮的吆喝声,在码头沸沸扬扬地散开。
“原来这就是凌郡呀!”
苏清盏跃下最后一级木板,她的眼里满是雀跃。晨雾还缱绻在石板铺就的长街上,风里裹着淡淡的水汽味,混着街边食摊飘来的甜香。
脚下的路平坦得很,没有坑洼的石板,走起来格外稳当。
两侧的宅院错落有致地排开,竟都是一式的墨瓦灰墙,和葵洞城的气派不同,这里的房子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的雅致和规整。
苏清盏循着喧闹的人声慢慢往前走,目光早被街边琳琅满目的摊位勾了去。
雕花嵌宝的簪子插在绒布托上,簪头的牵牛花细巧逼真;一旁的玉佩摊子更惹人眼,岫玉、和田玉,圆润光滑,系着的红绳或流苏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动。
绸缎铺的布幌子招展着,杭绸锦缎各不相同,还有各色的裙衫,被伙计抖开的瞬间,流光溢彩;卖花姑娘的竹篮里,茉莉、山茶、菊花挤挤挨挨。
最诱人的是那些吃食摊子,刚蒸好的糖包冒着热气,咬一口能甜到心坎里,金黄的炸饼酥脆作响,还有裹着芝麻的糖画,香气一缕缕钻进鼻尖。
苏清盏看得挪不动脚,一会儿伸手摸摸这根簪子,一会儿又踮脚瞅瞅吃食,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
很快,她便来到浮生客栈,由于她来得很晚,只剩下最小的一个房间了。
这浮生客栈,是上辰神域特意为了辰星大典而修建的,专为来参加辰星大典的人们而修建的客栈。
客栈大厅里人声嘈杂,苏清盏刚踏进去,几道打量的目光就定在了她身上,随即响起的私语往她耳朵里钻。
“你瞧,那好像是流觞海的人吧?”
“这流觞海的人还来参加辰星大典,真是自不量力!”
“你们不知道,这流觞海地处偏僻,修习的人少之又少,这……这恐怕连三岁孩童都比不过吧?”
大家跟着嗤笑。其中一个男子看着苏清盏嘲讽的说:
“我的界域虽不如凌郡等其他三大界域繁华,可练习束法修习之人遍地都是。”
“看她那局促的样子,估计是辰星大典的规矩都摸不清吧?”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话字字句句撞进苏清盏的耳朵里,她攥着钥匙的手指微微发紧,脸颊微微滚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低下头,脚步匆匆地躲开那些目光,闷着头往楼梯口走,一路窘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喧闹声被隔在门外,苏清盏靠着门板缓了半晌,才走到铜镜子前。
她当然知道辰星大典的规则,参赛人需着选定界域的服饰,可是凌郡本就是开放界域,随意着装是这座城的特色……
铜镜磨得锃亮,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慢慢凝起一抹坚定,心里渐渐有了个清晰的念头——
既然如此,那我苏清盏定要做这最夺目之人!
苏清盏脚步轻快地出了客栈,径直往街上那家最大的绸缎铺子走去。
她站在琳琅满目的衣料前,目光掠过素净的蓝、温婉的粉、招摇的红,最终落在了一匹极鲜亮的翠色缎子上——
那是她从前不大喜爱的颜色,不过这颜色衬得出那几人的模样。
苏清盏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了笑容。
“姑娘好眼光呀!”
掌柜的是个女子,见她的穿着不似凌郡等界域人,并一直盯着那匹翠缎,立刻笑着迎上来。
“这可是新到凌郡的缎子,色正料滑,穿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了!”她手脚麻利地抽出缎子,又翻出同色系的纱料比对。
突然,掌柜悄悄的靠近苏清盏说“这可是今天刚到的!我看姑娘生得貌美,身材窈窕,配这一身,穿上后保管你呀,就是土生土长的凌郡姑娘!”
苏清盏本来还有些犹豫,听掌柜这样一说,眼神更加坚定。
于是掌柜捧着缎料走到柜台,指尖轻轻拂过缎面,口中低声念了句什么。
不过瞬息之间,那匹松散的翠缎竟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舒展、成型,化作一套剪裁精巧的裙衫。
苏清盏看着漂亮的裙衫,嘴角的笑意盈盈。
她付过灵石,并把裙衫收起来。
随即,苏清盏离开绸缎铺子。来到簪子摊前,挑选着配这套裙衫的饰品。
突然,她的眼神被定住——
这是两簇莹白的仿真花簇,花瓣薄如水面,似是玉料或蝶翅制成,花心点缀着淡黄色的细蕊。
花簇旁还缠绕着银质的枝蔓与叶片,枝叶蜷曲的弧度灵动自然。
花簇与银枝处垂下数缕细长的银色流苏,流苏由细链串联而成,末端坠着细小的珍珠或银珠,线条纤长飘逸。
贩卖簪子的店家看着她的模样,笑着说“姑娘?可要试试?”
苏清盏因为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她当然想试了,这个也太好看了吧!
可是……可是刚才为了买裙衫所剩的灵石已经不多了……
老板看出了她的顾虑,“姑娘,你放心,我都是诚心买卖,品质样式你都大可放心,我这里的簪子都只有一样,都是限量的。”
苏清盏礼貌的笑了笑,准备离开。
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离开的脚步。
“我替她买。”
苏清盏正下意识抬眼望去,一双眼睁得圆圆的,满是疑惑——
眼前的男子她从未见过,可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牢牢落在自己身上。
男子立于摊子前,墨发松松挽起,发间斜簪着几支简约的银质发饰,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添了几分随性的温柔。
他生得极俊,眼尾微微上挑却不凌厉,眸光澄澈温润,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笑意。
身上的蓝调衣袍层次灵动,以深浅渐变的藏蓝与清蓝为主调,外层罩着墨色纱衣,腰间束着黑色玉带,佩戴着一个鲤鱼岫玉吊佩,银线绣的星子在光下细碎闪烁,垂落的银质流苏随微风轻摆。
摊贩包好那两簇饰品,并递给男子。
男子轻轻的接过饰品,一双手温柔的并递给苏清盏。
苏清盏打量着眼前温柔似玉的男子,她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并伸出一只手,拒绝。
“哎哎哎!我先谢过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要了你的东西,你把我卖了我都还不上。”苏清盏撇着嘴对着男子说。
男子听到他这样说,不禁的笑了出来。
“姐姐~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来自流觞海葵洞城。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男子掌心躺着的是一朵玲珑的茉莉花,嫩白的花瓣蜷着,花蕊处凝着鹅黄。
茉莉花周身,竟裹着一层透明冰晶,冰壳似流水凝固而成,冰层泛着淡淡的白光,将花瓣的轮廓清晰地映出来,连花瓣上细微的纹路都在冰面下看得一清二楚。
苏清盏看着男子手中的茉莉花,思绪突然被拉回一段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