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沈安槿

64、Bristol

　　以颜从浴室走出来，看见张杭在桌前摆弄那块怀表。
　　“修不好？”看着神情紧张的他温和的问。
　　“恩，前几天找了一些专修店，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这个表的产地是英国，等我们回到那边的时候，我再去找人。”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那块表。
　　“这块表是我外婆唯一的依托。”她拿过表来开始给他讲一个故事。
　　“外婆还是少女的时候，遇上了带兵驻守在当地的外公，他们相爱了，后来外公接到了部队的调理指令，他们就这样分开了，外公把这块怀表赠给了外婆，并答应她一定会来娶她。”说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呢？”他问。
　　“后来，外婆一个未婚的女人，顶着一个大肚子，生下了妈妈，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外公始终没有回来，有很多传闻，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跑去了台湾。只有外婆，撇开所有的流言，始终相信他会回来，再后来，外公回来了，只不过是爷爷带着他的骨灰回来了，他在临死前都念着外婆，等了半辈子，盼了半辈子，盼来的却是阴阳两相隔。”
　　“这样的痴情，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有了。”听完这个故事，他觉得很美也很伤。
　　“外婆临死前说，这块表是她唯一的依托，支撑着她一直等下去的力量。”她说。
　　“一块表，三代人，你们赋予它的含义太重。”他看着表说。
　　“是啊，三代人，不知到了我这里是否能有个好的结果。”想起外婆，想起母亲都是一些苦涩的回忆。
　　“会的，你要相信。”他把那个‘我’字吞了下去，倘如说出来，以颜又会取消他半天，他们现在关系是好了点，只不过只限于朋友。以颜不再说什么，对于未来，有太多的未知，对于过去有太多的恐惧。
　　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以颜感觉到时间过得太快，离开的时候，有太多的不舍，不过比上次的状况要好，张杭说等夏天再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北非潜水，海里的世界和大陆上的完全不一样。
　　三个小时左右后，以颜发现他们抵达的城市并不是伦敦，而是布里斯托，和巴塞罗那一样属于港口城市，走出希斯罗机场之后，立马感觉到温度的变化，这里比巴塞罗那要暖和，张杭解释说也就是今年巴塞罗那才那么冷，以往还算比较暖和的，布里斯托的天气变化很无常，要是出门的话，必须带雨伞。
　　透过车窗，这座城市看起来是那么的现代化，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张杭介绍，这就是阿汶河上著名的克里夫吊桥，过了这座桥能看到的都是古建筑，果然车没看开多久，以颜就看见一座中世纪的教堂。
　　“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可以一个人搭乘老式的有轨电车，慢慢领略这座城市的古老的韵味。”张杭看了一眼兴奋的以颜。
　　“为什么要搭老式电车？”她不解的问。
　　“这个，就如你逛北京要坐人力车一样的，还有，你开车的时候，要注意一点，这里的街道不是很宽。”他告诫她。
　　“这里就是布里斯托城市博物馆和艺术馆了，以后你可以慢慢来看，还有这边有很多有名的教堂，还有还有Victoria Art Gallery（维多利亚艺术馆），住在这里，节奏缓慢，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会喜欢。”他自己很喜欢这座城市，总是希望父母也过来，只是他们在巴塞罗那相遇，所以坚决的把那里当成了他们的圣地。
　　“像Wills Memorial Building的一个古建筑。”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建筑书里有过这样的介绍。
　　“好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来看，我想告诉你，在这里我很忙，也许好几天你都不会见到我的人影。”他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求之不得，在西班牙的时候我语言不通，在这里，我可以有很多活动。”她高兴的回绝他，他脸上有微微失落的神情。
　　确实，刚开始是很兴奋，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游走这座城市，久了，她发现日子过得特别缓慢，有时候只能坐在家里发呆，张杭看起来很忙很忙，几乎不能跟他说上话，有时候他，女佣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女主也很不和悦，以颜也懒得过于计较，只要她不触犯自己的底线，她都很无所谓，有一天，她还是触犯了她，以颜进房的时候，发现她试过自己的衣服，她无谓的笑笑，当她打开抽屉的时候，发现怀表不见了，张杭拿去很多地方，都没有修好，他又太忙，她坚持自己拿去修，她打电话问张杭是不是那走了那块怀表，张杭回答没有。
　　她很小心的去问sharon，这座房子里，除了她就是自己，以颜没有可能，她很清楚的记得把怀表放在抽屉的盒子里。
　　“sharon,My watch is goneCould you help me find it（我的怀表不见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以颜很委婉的问。她惊了一下脸色随即沉下来了，一万过不情愿。
　　“It is very important to me.（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希望她能够把怀表拿出来。
　　“I didn't steal.（我没偷）”看着以颜那神情她马上坚硬起来，外国人毕竟跟国内人不一样，不是你给她台阶下她就顺势下的。
　　以颜很确定就是她拿了，如果说掉在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在房间里找了将近三个小时，能搬动的都搬动了，而且刚刚她的神情就说明她做贼心虚。
　　她给张杭打电话要他回来，她不愿跟她起什么冲突，对于英国的法律她不熟悉，在这个十分维权的国家，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说错什么。
　　张杭赶回来，以颜跟他说明了大意。他拍了拍以颜，示意她放心，对于张杭她一直都很放心，什么事交给他就好，他一定帮她做得好好的，张杭不知道和sharon说了什么，没多久就就把那块怀表递到她面前。
　　“我并没有冤枉她。”以颜无奈的摇摇头。
　　“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不说呢？”张杭反问她。
　　“什么委屈？”她不解的看着张杭。
　　“sharon她让我求你不要解雇她，她平常对你的不好都说了。”张杭说。
　　“我不觉得是委屈，这个世界被人喜欢很不容易的，我觉得我很幸运，被你的爸爸妈妈那么宠爱。”她骄傲的回答他。
　　“我们可以换人，换个你喜欢的。”张杭看着她问。
　　“不用，sharon还好，她对家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经过了这一次，我想也不会有以后。”她拒绝。
　　“sharon有五个孩子要养，每月靠政府的救济，过的还是很贫苦，这次她拿你的怀表是因为她的儿子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她实在拿不出钱，又不想孩子被人看不起。”张杭大概讲述了一下她的情况。
　　“我还要忙，先走了，今天不回来了。”张杭出门的时候对以颜说。
　　“你什么时候不忙？”以颜觉得他没有不忙的时候。
　　“也许周末有时间。”他想了想回答她。
　　“回来吗？还是要去陪你的小情人。”以颜笑问他，对于他，以颜不相信他没有其他女人，她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陪衬。
　　“周末回来陪你怎么样。”他也打趣的看着她。
　　“当妻子不如当情人好。”她帮他关上车门示意他走。
　　“我先走了。”他微笑着刮了一下了她的鼻子，她来不及躲开，刮得有点痛。
　　她进门看见sharon很窘的站在沙发旁边，等她发落，她犯的是盗窃罪，以颜没有报警已经算是万幸了，以颜并没有理她，只是找到了自己的钱包，递给她一些钱，她害怕的跪下来请求她不要解雇自己。
　　“The money is to lend you，After back to me.（这些钱是借给你的，以后还给我）”以颜由始至终带着微笑。
　　她感激的道谢，并且告诉以颜她认识一个老修表匠应该能修好她的表，以颜让她带自己去，开着车辗转了好几条街，在很大的铺子中间找到了那家小小的门面，修表的是个年纪偏大的老头。以颜紧张的盯着他，就怕他说出不能修，张杭已经找过很多有名的师傅都没有修好，如果再修不好就真的不能修了。他的那个能字，让以颜兴奋的拉着sharon抱了又抱。老表匠告诉以颜这款表是皇家的饰物，传闻中世纪的时候英王把它送给了一位中国的将军，现在能再看到真的很不容易。
　　她和sharon在隔壁的咖啡店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那块表恢复了原样，音乐优柔的响起，老表匠说，这个表里镶嵌着一个爱的灵魂，他听闻，那位将军把它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她的未婚妻，只是到死，他们都不能相见。这后面刻着他们的誓言。老表匠拆开后面的壳子给以颜看，让面用英文刻着Only love 下面刻着他们的姓zhang＆chen,刀工很粗糙，很明显刻这字的人是个不懂得雕刻的人。以颜的眼眶红了，她知道那是外公外婆的爱恋。
　　她接过怀表，一而三的道谢，初夏的时光，布里斯托的风景很迷人，路上到处是旅游的行人，经过布里斯托大教堂的门口，当管风琴浑厚的声音响起来时，一下子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