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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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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庞大的阵法笼罩峰顶,名为“偷天换日”。
峰内天空被强行分割,半边悬着炽白太阳,半边垂挂猩红血月。
日月交界处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漆黑、镶满金纹的宫殿。
灰色的、如同余烬般的“雪”从分割的天空飘落,却在触及宫殿或地面时无声消散,不留痕迹。
晏清弦被谢执拎着飞到正殿。
殿内,穹顶由数百根巨大、弯曲、闪烁着幽暗光泽的角龙骨交错拱卫而成,气势迫人,寒气森森。
啪!
谢执将晏清弦扔在地上。
他自己则走向一座几乎与殿顶齐高的金色丹炉,翻找旁边堆积如山的药材盒。
炼丹,是谢执一个众所周知却极其讽刺的爱好。
谢玄烬在资源供给上从不吝啬,即便谢执从未成功炼制出一枚可服用的丹药,夕雾峰依旧被源源不断的药材淹没。
晏清弦从地上站起,整理了下微乱的头发,目光冷静地扫视周围奢华得令人窒息的环境,在金壁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份异常的从容让谢执感到不快。
常人面对他,眼中只有恐惧或戒备。晏清弦的反应,平静得近乎挑衅。
“奴仆要有奴仆的样子!”
谢执将晏清弦扯到面前,手指用力,撕裂了本就破损的青衫前襟,露出大片胸膛。
得益于修士的恢复力,晏清弦腰腹剑伤和颈侧咬伤早已愈合,只留下浅淡的痕迹。
唯独喉结下方,那个暗红色的、逆鳞状的“奴”字印记,鲜艳刺目。
衣衫被撕开,晏清弦站立不动,没有丝毫抵抗,任由身体暴露在审视的目光下。
这份意外的顺从,让谢执放弃了取心头血的念头。
手指划过晏清弦脖颈,一道血痕出现。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被谢执用玉瓶接住。
他将血液倒入炉中,又抓起几样光华流转的药材扔了进去。
炉火燃起,谢执神情专注,开始炼丹。
晏清弦站在原地,拢了拢被撕开的衣襟。
他认出谢执指尖催动的火焰——三年前曾在大陆引起轰动、拍出天价的玄炎砂火。
见谢执全神贯注于丹炉,晏清弦吞下一粒丹药,脖颈新划开的伤口迅速愈合。
一个时辰后。
丹炉毫无异象,只有一股淡淡的黑烟和焦糊气味冒出。
炉盖揭开,谢执看着掌心那枚黑漆漆、散发怪味的废丹,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直在试图寻找某种丹药,用以平衡体内冲突的祖灵根木与龙魂之力。
这念头早已冷却,只是晏清弦血液的特殊性让他又升起一丝希望。
此刻,希望破灭,烦躁上涌。
怒火之下,谢执从储物戒中抓出大把灵气逼人的药材,看也不看,一股脑砸进丹炉。
这些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珍宝,在他眼中只是宣泄情绪的工具。
“砰——!”
一声闷响,炉膛猛烈震动,黑烟滚滚涌出——炸炉了。
谢执眼底却掠过近乎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意。
他用工具刮出炉内焦黑的药渣,再次投入大量珍贵药材。
等待炉火重燃的间隙,他斜睨向一旁静立的晏清弦,勾起嘴角:“过来。”
晏清弦依言上前。
谢执捏起一颗刚刚炼废的漆黑丹药,递到晏清弦面前,笑容恶意满满:“小仆人,来,把这个吃了。”
晏清弦接过丹药,没有犹豫,直接放入口中咽下。
这干脆的动作让谢执一愣,随即嗤笑出声,语气充满嘲讽:“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听话?”
“性命系于前辈之手,”晏清弦声音平淡无波,“晚辈清楚,识时务才能活命。”
谢执眯起眼,鎏金的瞳孔审视着晏清弦的脸,似乎在分辨这话背后的真假。
忽然,他向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谢执身形与晏清弦相仿,但此刻背着燃烧丹炉的幽暗火光,阴影笼罩在他脸上,无端添了几分压迫。
他抬手,再次撕开晏清弦刚刚拢好的衣襟。
带着明显的玩弄意味,右手抚上赤裸的胸膛,缓慢移动。
“那如果我想要这样呢?”
谢执说着,指腹恶意地捻压、掐扯着晏清弦胸膛。
晏清弦身体绷紧,脸上无法抑制地闪过一丝屈辱和强压的怒意。
“还请前辈适可而止。”声音冷硬如冰。
“我偏不呢?”
谢执笑容扩大,另一只手顺势滑向晏清弦后背,沿着脊椎的凹陷下滑,直至覆上那饱满挺翘的弧度,狠狠抓捏了一把!
“噗通!”
晏清弦周身气息猛然爆发,却在瞬间被谢执更强大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
他挣扎欲起,谢执的脚已毫不留情地踩上紧实的小腹,巨大的力量压制得他无法动弹。
谢执居高临下地看着晏清弦的狼狈,脸上绽放出纯粹的、近乎天真的愉悦笑容。
他蹲下身,凑近晏清弦,甜蜜的话语里裹着剧毒:“我们来玩个游戏?
如果这次丹炉里出来的是一锅完好的丹药,我就放了你。如果……还是废丹,”
他恶意地顿了顿,笑容更深,“你就绕着夕雾峰,给我爬上一整圈,如何?”
晏清弦躺在地上,目光越过谢执的肩膀,看向那巨大丹炉,声音冷静地指出:
“你根本不想炼丹,投入的药材,大多属性相冲,药力互抵,不过是为了看炸炉。”
谢执放声大笑,坦率承认:“猜对了!丹药算什么?失败那一瞬的滑稽,还有炉子炸开时‘砰’的一声,才最有趣!”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晏清弦,越看越觉得顺眼:“现在,你是我的新玩具了。”
晏清弦灰眸直视着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陈述着一个事实:“也是你的解方。”
显然,晏清弦已经从谢执反复取血、以及血液对他异常状态的压制效果中,推断出了关键。
谢执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喜欢掌控玩具的感觉,却厌恶被人拿捏。
暴戾之气充斥金瞳,谢执一脚踹开丹炉旁堆积的药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盯着地上的晏清弦,声音冰冷:
“看来你很想去落雷台清醒清醒!”
*
夕雾峰巅,落雷台。
铅灰色的雷云在头顶翻滚、挤压,低沉的轰鸣如同巨兽喘息,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九根刻满古老雷纹的青铜巨柱矗立在玄黑石台上,散发着冰冷、蛮荒的气息。
谢执将晏清弦带到台心。
金属锁链从青铜柱上自行滑出,缠绕上晏清弦四肢和腰身,将他禁锢在石墩上。
锁链收紧,冰冷的金属深深勒进皮肉,迫使他以一个近乎献祭的姿态,被禁锢在冰冷的石墩上。
“好好享受你的新住处,我的小药仆。”
谢执的声音带着恶意与期待,“什么时候学乖了,懂得什么是玩具的本分,什么时候再考虑放你出来。”
话音刚落。
头顶浓厚的雷云翻滚加剧,一道刺目的亮白色电光撕裂空气,带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劈落在晏清弦背上!
“唔——!”
晏清弦身体向前弓起,像一张被拉到极限、濒临断裂的弓。
缠绕的锁链瞬间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剧烈的痛楚贯穿四肢百骸,又在骨骼深处炸开。
他整个人剧烈痉挛了下,牙齿死死咬合,将那声痛呼硬生生闷在喉咙里,只溢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雷电带来的高热,甚至让伤口处的血液来不及渗出就被蒸发,只在身上留下一条狰狞扭曲、边缘焦黑的灼痕。
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石面上。
轰!轰!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
每一次雷光落下,晏清弦的身体都会猛地弹起又被锁链残酷地拉回原处,留下更深的勒痕。
然而,除了那最初的一声闷哼,再没有任何痛呼从他口中泄出。
那双灰冷的眸子,在颤抖和汗水的模糊中,始终死死钉在落雷台边缘的银发身影上。
眼神里没有求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沉寂的、冰封的忍耐。
锁链让他无法倒下,只能以这种屈辱的姿态承受着永无止境的雷霆鞭挞。
这份被迫展示的脆弱,与他眼神中磐石般的坚韧,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破碎的美感。
谢执脸上的恶意与玩味,在最初几道雷霆落下时,确实得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但这份快感,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只短暂地炸开,便被一种更陌生、更汹涌的情绪淹没。
不是泄愤后的畅快,不是玩弄猎物时的无聊满足。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一种混合着破坏欲和占有欲的灼热洪流,冲垮了原本看戏的心态。
他感到喉咙发紧,胸腔里那颗向来冰冷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带来陌生的燥热。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谢执感到了恐慌和……愤怒。
他怎么能对一个玩具产生这种反应?
这比晏清弦的反抗更让他难以忍受!
鎏金色的瞳孔里面翻涌着惊疑、恼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
那点看戏的兴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逃离现场的冲动。
就在第四道粗壮的雷霆在云层中酝酿,即将撕裂天幕劈落的刹那——
“够了!”
谢执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烦躁,抬手一挥。
落雷台上空翻滚的雷云被强行按住,狂暴的能量瞬间凝滞。
谢执没再看石台上被锁链禁锢的人影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刺目的坚韧灼伤。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落雷台边缘,只留下冰冷的一句命令:
“安静待在那儿!”
落雷台恢复了沉寂。
只有被锁链禁锢的晏清弦,依旧维持着那个弓身的姿势。
他急促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灰眸深处,那丝被强行按压的屈辱怒火,在谢执反常离去的背影中,悄然转化为更深沉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