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向青春》云扶听

6、四结义

　　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来时，路安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他指尖抵着太阳穴，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宋听递来橘子汽水时带着笑意的眉眼，一会儿是江淮白那句温和的“别理他们”。

　　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路安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宋听单手插着兜，从后门走了进来。大概是刚整理完器材，他额角沾着点薄汗，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脖颈处一小片晒得微红的皮肤。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精准地落在路安身上，顿了两秒，才转开视线，回到自己的座位。

　　路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按着睛明穴，耳朵却悄悄发烫。

　　“刚才宋听去器材室，好像把隔壁班那个找茬的男生怼了一顿。”同桌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听说那人是黄毛的跟班，想来咱们班堵你呢。”

　　路安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力道重了些，疼得他微微蹙眉。他转过头，看向同桌，眼里满是惊讶。

　　同桌眨了眨眼，又补充道：“江淮白班长也在呢，帮着说了两句话，那人就灰溜溜地走了。”

　　路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江淮白的座位。江淮白正挺直脊背，认真地做着眼保健操，侧脸的线条清隽柔和，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而宋听那边，正被桑宋缠着说话，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手里转着一支笔，红毛在教室里格外显眼。桑宋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听突然抬手弹了下他的脑门，惹得桑宋“嗷”一声，却还是凑得更近了。

　　两节课后的大课间，阳光格外烈。路安抱着一摞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走，刚拐过走廊的拐角，就看见宋听和江淮白站在楼梯口说话。

　　两人一个靠着栏杆，一个站得笔直，画风格格不入，却奇异地没有显得突兀。

　　“……黄毛那伙人就是欺软怕硬，你下次别直接动手，免得被记过。”江淮白的声音清润，带着几分认真，“路安性子软，咱们多照拂着点，别让他再受欺负。”

　　宋听嗤笑一声，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在指尖转了转：“知道了，班长。我有分寸，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说着，余光瞥见桑宋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眼神亮了亮，冲对方抬了抬下巴：“说你呢，跑什么？”

　　桑宋一个急刹车，停在江淮白身边，喘着气递过去一瓶冰红茶：“给你买的，看你刚才帮着解围，嗓子都快干了吧。”

　　江淮白接过冰红茶，指尖碰到桑宋的手背，耳尖悄悄泛红，低声道：“谢谢。”

　　宋听翻了个白眼，故意拉长语调：“啧，酸死我了。”

　　桑宋的脸瞬间红透，伸手就去捂宋听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两人闹作一团，江淮白站在一旁，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路安抱着作业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宋听和江淮白同时转过头，桑宋也停了手，好奇地看过来。

　　看见路安，宋听脸上的玩闹神色散去几分，他把手里的烟揣进兜里，快步走过来，皱着眉问：“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路安的脸唰地红了，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没……没多久。”

　　江淮白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替他解围道：“刚好说完正事。你这是要去办公室送作业本？”

　　路安点了点头，抱着作业本的手指紧了紧。

　　“我帮你拿吧。”江淮白伸手，想接过他怀里的作业本。

　　“不用。”宋听抢先一步，接过了路安怀里的作业本，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路安的手背，“这点东西，你抱着不嫌沉？”

　　路安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看着宋听抱着作业本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宋凑到江淮白身边，小声嘀咕：“你看听哥，对路安也太不一样了。”

　　江淮白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冲路安挥了挥手，拉着桑宋转身走了。走了两步，桑宋还不忘回头，冲路安挤了挤眼睛。

　　宋听抱着作业本，大步往办公室走，路安小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宋听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桑宋那家伙，整天跟江淮白黏在一起，脑子都快糊住了。”

　　路安愣了愣，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嗯。”

　　“以后再有人敢找你麻烦，”宋听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格外认真，“你就直接喊我名字，我听见了，肯定会过来。”

　　阳光落在宋听的脸上，他的红毛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眼神里的认真，像是要刻进路安的心里。

　　路安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风，好像又甜了几分。

　　就这样过了一个早上……

　　午休铃刚响，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桑宋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扒着江淮白的胳膊就往外拽：“走了走了，小卖部新到的冰棒，去晚了就没了！”

　　江淮白被他晃得直笑，无奈地收拾好桌上的练习册：“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宋听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踢了踢前排路安的椅子腿：“喂，去不去？”

　　路安正低头看着宋听给的错题本，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去、去的。”

　　四人结伴往小卖部走，宋听走在最外侧，刻意放慢了脚步，和路安并肩。桑宋和江淮白走在前面，桑宋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课堂上的趣事，江淮白偶尔应一声，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阳光落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柔和得不像话。

　　“要吃什么口味的？”宋听侧过头问路安，声音压得刚好只有两人能听见。

　　路安攥着衣角，小声嘀咕：“都、都行。”

　　宋听挑眉，没再说什么。

　　到了小卖部，桑宋直奔冰柜，踮着脚扒着柜门挑挑拣拣：“老板，要两根绿豆的，一根橘子的，还要一根草莓的！”

　　江淮白站在他身边，顺手帮他扶住柜门，无奈道：“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桑宋理直气壮，“你一根，我一根，听哥一根，路安一根，刚好！”

　　他说着，把橘子味的冰棒塞给宋听，又把草莓味的递给路安，自己和江淮白拿着绿豆味的。

　　路安捏着冰棒的木棍，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着手里粉嫩嫩的草莓味，心里有点发烫：“谢、谢谢你。”

　　“客气啥！”桑宋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撕开自己的冰棒包装就咬了一大口，瞬间眯起眼睛，“爽！太爽了！”

　　江淮白看着他嘴角沾着的冰碴子，忍不住抬手帮他擦掉，动作自然又亲昵。桑宋愣了愣，脸颊微微泛红，却没躲开，反而凑得更近了些。

　　宋听看得眼皮直跳，啧了一声，伸手敲了敲桑宋的脑袋：“秀恩爱滚远点，别辣眼睛。”

　　桑宋“嗷”了一声，却还是笑嘻嘻地往江淮白身边靠了靠，故意气他：“就不就不！”

　　路安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草莓冰棒，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和心里的那点暖意，融在了一起。

　　四人坐在小卖部外的树荫下，蝉鸣阵阵，风里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桑宋和江淮白说着悄悄话，宋听和路安并肩坐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冰棒在手里慢慢融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