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男孩穿越为侍郎府之子》无话不说12399

3、第 3 章 此身何寄，既安且进-下

　　他就愣住了—他竟一个字也不认识。昨日的雄心壮志，瞬间成了沉重的负担。

　　这时，小二醒了，见到书房里的少爷，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地请罪。张世安本能想安抚，却顿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尚未真正融入这个时代，过分的“体贴”可能反而害了仆人。“起来吧。”他学着原身的语气淡淡道，“备水洗漱。”并在心底再次提醒自己：必须尽快融入。

　　“下不为例。”他刻意端着语气说。
　　“小的谨记。”小二躬身。

　　穿过几重庭院，他来到明心院。“娘，今日忽然想吃肉。”他说得自然。更令他意外的是，昨日尚觉生涩的称呼，此刻已脱口而出。听闻儿子想吃肉，张母立即吩咐小厨提前呈上荤菜。

　　接着是张母每日对小二的细致询问。待问话结束，早膳也已布好。面对无微不至的关怀，张世安并未觉得拘束，心底那丝淡淡的怅惘似乎正被慢慢填补。

　　其实张家本不必对已是少年的儿子事事过问，实在是原身太过荒唐。不过这倒让张世安借此学习如何管理下人，这无疑是直接的入门课。

　　“儿啊，昨日说的那事，可还作数？”张母温柔的声音将他拉回。

　　“什么事？”他一怔。

　　“就是科举的事。”

　　张世安恍然，连忙放下竹筷：“自然作数。不知父亲那边……”

　　“你爹说这两日就给你请个先生。”张母替他夹菜，“只是你底子薄，先请个先生打基础，待你考上秀才，你爹才好去请名师。这次可要争气些。”

　　“儿子明白。”

　　“另外，娘再给你挑两个书童。”

　　张世安略作思索：“小二虽不识字，但用着顺手。不如让他先去府学里识几个字，再回来伺候？”

　　“这主意甚好。”张母欣慰点头，“那书童的人选……”

　　“儿子想自己挑。”张世安接过话头，“只是还要劳烦娘亲帮着把关。”

　　张母闻言一怔，随即展颜：“你从前最不耐烦这些琐事。如今肯上心，娘就放心了。明日就让管家带人过来，娘陪你一起挑。”

　　次日清晨，张世安醒来便唤小二，问起穿衣讲究。小二以为少爷是为去长鹿书院做准备，便仔细讲解起来：本朝服饰规制森严，官宦之家多着宽衣大袖，领口交领右衽，以系带固定……在指导下，张世安笨拙地穿戴整齐，望着镜中广袖博带的少年，恍惚间竟真有几分古人的气度。

　　踏入明心院时，张世安的心境已大不相同，有闲情细看屋内雅致的陈设。母子对坐饮茶，气氛恬淡。

　　不多时，丫鬟福春轻步进来请示传膳。早膳按例布好，张世安点的几道菜也在其中，样样精巧。用罢早膳，张父略问几句功课便上朝去了。张母留下兄妹二人，今日除了给张世安选书童，还要给妹妹张宝乐挑丫鬟和陪房。

　　管家来报人已带到。张母先让福夏随管家去初步验看，并教导儿女：“首要的是验看牙口，一口好牙最能看出底子。给你选丫鬟，绝不能选那些有特别记认的，以免将来连累主子名声。”

　　福夏回来复命后，张母让分三批带入。张世安让妹妹先选。十二个丫头站定，张宝乐令其依次报上籍贯、年岁等，回话完毕，她执笔在册页上勾去三个回话时目光游移、神色倨傲的。接着又选出六人，各有特质。正欲题写新名时，一个丫头扑通跪地，哀求将方才被筛去的妹妹也留下，否则妹妹就要被许给老鳏夫换彩礼。

　　“不可。”张宝乐声音温和却坚定，“你既这般舍不得妹妹，便随她一同去吧。”那丫头霎时面色惨白，被婆子搀了出去。张母眼底掠过赞许。

　　张宝乐转向兄长解释：“那对姐妹不宜留在府中——妹妹心思活络，姐姐又耳根太软。这般组合，迟早要生事端。”张世安点头称是。

　　待妹妹选完，该张世安挑选书童了。三十六个少年步入庭院站定。张世安翻阅名册，注意到管家之子张安记录详尽，条件出众，但眼神中藏有几分倨傲。这时春风拂过，海棠花落，一个角落的少年下意识接了片花瓣，旋即意识到失仪，慌忙垂首，耳根红了。张世安看他眉眼温润，眼神清澈。

　　“选人如选玉，重在质地。”张世安想起祖父的话。他缓步走下台阶，经过管家之子时，那少年挺直的脊背透着不服。张世安突然指向接花瓣的少年：“你，上前回话。”

　　少年上前，动作生涩但庄重。“读过书吗？”
　　“只跟着村塾先生识得几个字……但小的会用心学。”
　　管家急忙上前说这是庄户孩子，怕规矩不熟。张世安抬手制止，仍问少年：“可知为何选你？”
　　少年思索片刻，恭谨答道：“小的愚钝，但懂得珍惜机会。方才看见海棠花开得正好，想起‘花开堪折直须折’的句子。”

　　庭院寂静。张世安看见少年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紧张却真诚的证明。他明白了母亲说要选“白纸”的深意。
　　“就他了。”张世安转身对管家道，声音不大却坚定，“赐名墨韵。其余人等都散了吧。”

　　张世安挑选下人的标准，结合了自身未来需求，既要光耀门楣，也要为教养子女打算。他打算择五六名各有所长的仆从，分理内宅、外联、库房、谋略等事，并可随时撤换。张母在旁静观，见儿子未取轻佻之辈，便含笑不语，有心历练。

　　然而对张世安而言，眼下最难的是即将开始的识字课。一想到要重新认字，他便头痛。

　　悠闲日子转瞬即逝。这日清晨，小厮来报夫子到了。行过拜师礼，献上束脩，张世安痛苦的求学之路正式开启。夫子姓周，学识渊博，讲课幽默风趣，竟让对识字深恶痛绝的张世安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束脩虽贵，张世安却觉物超所值。思绪飘远间，周夫子轻叩戒尺。张世安猛然回神，发觉自己又走神了——近来他总是如此，却尚未参透其中缘由。前路漫漫，他的古代生涯，就在这戒尺轻响与文字迷宫中，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