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女爵的征服（西幻）》大只柴郡猫

2、角斗明星

　　“铛铛铛铛铛……”
　　沐浴着观众狂热的欢呼和如雨的打赏，满身血污的西格莉德慢慢地走回了后台。
　　等到周围的嘈杂逐渐褪去，她才注意到一阵轻微但格外刺耳的金属磕碰声。
　　循声看去，她发现是自己拖着大剑的手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望着剑身上还在随着颤动流淌的血滴，西格莉德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十年了，她还是没法彻底习惯这种嗜血的生活。
　　毕竟十年前的她，还只是一个名叫唐楚楚的普通女大学生而已。
　　就像所有穿越小说的开头一样，虽然唐楚楚早已遗忘自己的死因——可能是意外坠楼，也可能是一辆卡车？
　　总之，一声巨响和一阵白光之后，再睁开眼，她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完全懵逼的唐楚楚只记得，一身褴褛的自己身处一个并不宽敞的钢铁囚笼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对面是一个有着漂亮的琥珀色双瞳但却同样穿着破烂、面色惊慌的男孩。
　　然后发生的事情，她已不记得也不想回忆起。
　　唯一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最后在男孩慢慢失去生机的眼眸中所看到的自己的模样：一个面上溅满鲜血、黑发赤瞳的瘦小女孩，扭曲的笑容中混杂着癫狂与惊恐。
　　那是西格莉德的第一场地下角斗。
　　也是两世为人的唐楚楚第一次手刃同类。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啊……”
　　前世的唐楚楚作为一介宅女，也读过不少有关异世界的小说，她印象里那些穿越到西幻世界的天选之子，应该是带着老天爷给的金手指在剑与魔法的广袤世界自在地冒险才对。
　　而现在别说什么自在冒险了，整整十年，她对世界的认知，都局限于这小小的角斗场中。
　　别说什么金手指了，就连自由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奢望。
　　嘶……也不对，自己天生的怪力好像也算是一种金手指？
　　穿越过来不久后，唐楚楚就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体，有着碾压同龄人的□□强度。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怪力越来越夸张，到16岁也就是现在时，单论力量，她甚至远超一般的成年壮汉。也正是因为这份奇异之处，角斗场的负责人才将西格莉德视为招牌，一步一步把她捧成了伦纳城乃至整个南部联合的角斗明星。
　　虽然，这个“明星”对唐楚楚或者西格莉德哪个身份来说，都是一种枷锁而非荣耀。
　　“呵，我要这金手指有什么用啊……”
　　想到这，唐楚楚自嘲式地抱怨了一句，虽然这句牢骚并不公道。
　　实际上，她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那个金手指。毕竟如果没有它的话，也许自己早就死在了那个钢铁囚笼里也说不定。
　　但是……每当夜幕降临，躺在简陋的茅草床上合起双眼，那男孩带着绝望的琥珀色眼眸，还是会时不时浮现在她的梦境中。
　　现在这样仅余杀或被杀的生活，真的比死好上多少吗？
　　这个问题很难得到答案，而且就算有，为了不真的逼疯自己，她也懒得去想。
　　甩了两下手好止住颤抖，唐楚楚……啊不，现在是西格莉德，在生和死之间选择了放弃思考。
　　“算咯，活呗，还能死了不成。”
　　西格莉德所处的南部联合虽然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辖区存在，但实际上享有着极高的自治权，因此保留了许多在其他地域已经禁止的制度和娱乐，其中就有奴隶制和奴隶角斗。
　　而作为南部联合中心的伦纳城，既是角斗爱好者的天堂，也是角斗士的地狱。
　　不过好消息是，西格莉德是地狱中最可怖的魔鬼之一，是凌驾于其他亡魂之上的冥府之王。
　　因此，虽然身份依旧是奴隶，但就在角斗场中的待遇来说，其实她过得并不赖，享受着许多底层角斗士们所无法拥有的特权。
　　比如堪称丰盛（与其他奴隶相比）的饮食、还算宽敞整洁的单人牢房、角斗场以内的行动自由以及免受一些皮肉上的痛苦与耻辱——比如之前提到的情色交易。
　　老天爷，上辈子作为一个坚决远离黄赌毒的新时代好青年，要是这辈子沦落到要出卖□□，谁知道她会不会彻底疯掉……
　　疯掉？
　　西格莉德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在角斗场上那状若疯魔的狂笑。
　　扪心自问，自己那份对于杀戮和鲜血的渴望，真的完全是为了取悦观众而装出来的吗？
　　“唉，又是一个不知道答案比较好的问题。”
　　这一天天的……西格莉德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
　　很多角斗场的老人都告诫过她，在这种环境里，想得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事已至此，先干饭吧。
　　享受美食永远是让人暂时忘掉烦恼的好方法，无论那个烦恼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还是每天要面对的生死决斗。
　　先去洗个澡，然后姑且好好地吃一顿吧。
　　去武器库交还了自己的大剑后，西格莉德伸了个懒腰，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朝着角斗士们的餐厅走去——直到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大汉拦下。
　　西格莉德自然知道这群人是谁，他们是角斗场的看守、是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们的鹰犬。
　　“干吗？”
　　面对拦路的看守，她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绝大多数情况下，西格莉德和看守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存在，看守们没有胆子来找她的麻烦，她也懒得去折腾这群狗腿子。
　　“一群徒有其表的废物。”
　　看着看守们手中打磨得光鲜亮丽的武器，西格莉德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自己的这份不屑丝毫不加以掩饰。
　　“嘶，真吓人啊……”
　　“怕什么，一个奴隶而已，这么嚣张……”
　　“你说的轻巧，你看过那家伙在角斗场上的样子吗，简直就是恶魔啊……”
　　几名看守用不安的眼神互相对视了几眼，一阵紧张的窃窃私语后，终于还是在推推搡搡中选出了一个代表——一个名叫安德鲁的倒霉蛋。
　　“真tm倒霉，怎么又是我干这活……”
　　由于资历最浅，很不幸被推为沟通代表的安德鲁，只能硬着头皮从背后掏出一样东西，战战兢兢地向西格莉德走去。
　　后者在看到他掏出来的东西以后，脸色很明显的难看了起来。
　　因为那是角斗士与角斗场管理层见面的必要保险：
　　一副沉重的锁链。
　　——————
　　当负责人见到西格莉德时，仍是满身血污的她正坐在后场的地上，沉默而机械地摆弄着双手间的铁链，面色阴晴不定，心情显然不佳。
　　三分之一是因为没吃上饭，三分之一是因为没洗上澡，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对于肥头大耳的负责人赤裸裸的厌恶。
　　在给西格莉德戴上镣铐后，看守一共八人都很麻利地选择和她拉开距离，把刚下场的“恶魔”一个人空在了中间。
　　于是，到达后场时，负责人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堪称“滑稽”的景象：手无寸铁且因缺乏营养而略显纤细的少女，在被镣铐紧锁的情况下，气场上也完全压制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壮汉。
　　不过，这副景象虽然滑稽，但他却完全能够理解。
　　十年间，西格莉德的表现堪称奴隶中的模范——沉默寡语、言听计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双手间的镣铐却一直在不断加粗，上下场安排的看守也越来越多。
　　在负责人眼中，西格莉德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条恶犬，从不四处乱吠，也从不向主人献媚，甚至只有在咬住敌人咽喉时才会发出那么一两声低沉的咆哮。虽然这是一条被链子拴住的恶犬，虽然这条链子还牢固地握在自己手中，虽然这条“恶犬”也从来没有对主人露出过牙齿，但越是这样，对于西格莉德的沉默，负责人的心中便越是有一种无名的恐惧逐渐发酵——真正会把人往死里咬的疯狗，也都是从来不叫的。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少女双手间几指粗的铁链和八名全副武装的看守，还是能给予他姑且足够的安全感。
　　“……西格莉德，赶紧去把你身上的血洗一洗，”看到少女那浑身浴血的瘆人样子，负责人也不得不停顿片刻壮了会儿胆子，才用尽可能严厉的声音命令道，“今晚有位大人指名你，快点准备。”
　　这种语调并不常在西格莉德身上，实际上，自从这位角斗明星的胜场超越了50这个数字后，因为那没来由的恐惧，负责人便开始尽可能地避免与她直接接触。
　　这就导致，再次面对西格莉德时，他有些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最终，负责人决定把这名角斗明星的特殊抛之脑后——毕竟，再怎么奇异和强大，她都只是一个卑微的角斗奴隶而已——尝试一下对于其他角斗士的强硬态度。
　　说不定，自己心里那种对西格莉德莫名的恐惧和紧张，只是臆想出来的呢？
　　不过，这招显然没他想的那么奏效。
　　“指名？”
　　听到这个词，西格莉德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不被指名，也就是不参与情色交易——应该是自己作为角斗明星的特权之一吧？
　　歪着头理解了一下对她来说无比新鲜的两个字，瞬间，西格莉德身上便释放出一种可怖的气场。伴着铁链摩擦的响声，她慢慢站起身，用那双血红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胖子，眼神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见到西格莉德这幅模样，周围的全副武装的看守纷纷露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紧张感，有几个人连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你，你……你冷静一下，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整个角斗场的明星，”权衡了一下，负责人还是把到嘴边的狠话变成了恳求，“可那少爷是个大人物，别说你得罪不起，连我都得看他的脸色！”
　　“大人物？”
　　听到这话，正步步逼近的西格莉德突然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些想法——不过在负责人看来，这无疑是动摇的表现。
　　“再说了，你看你马上就要获得自由身了，”察觉到自家头牌明星的“动摇”之后，被吓出一头冷汗的负责人急忙趁热打铁，“凭你的本事，如果能讨到那个贵族少爷的欢心，将来靠上一个大家族，以后能搏个爵位也说不定，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嘛。”
　　呵，说的好像你想让我赢下最后一场角斗似的……
　　面对负责人的“循循善诱”，西格莉德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却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通过角斗获取自由身，这是无数奴隶彼此厮杀所追求的最高的奖赏。
　　十年里，西格莉德亲眼见证了无数奴隶在角斗场上被榨出最后一滴鲜血，也目睹了许多角斗场高层为了获利而不择手段的肮脏行径。所以她深知，所谓的自由，就如同虚无缥缈的神像一般。
　　“可笑，把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夺走，再让我们为了拿回它而流干最后一滴血……”
　　虽然自己是角斗场的头牌明星，但西格莉德很清楚，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者眼中，她永远都是卑贱的奴隶，是可以放在货架上的商品，是不配享有与他们同等的自由的。
　　再加上那最后一场角斗那可想而知的庞大赌局……这群见钱眼开的奴隶主到时候会不做一点手脚？反正她是不信的。
　　【角斗明星西格莉德爆冷败北，巨额赌注花落谁家】
　　呵，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顺耳的新闻啊。
　　因此，就像负责人从来没做西格莉德获胜的准备一样，西格莉德自己也没做参加最后一场角斗的准备。从六岁开始，她就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奔向自由的机会。
　　可惜的是，由于负责人第六感般的忌惮，虽然西格莉德在角斗场里“享受”着不同于一般奴隶的待遇，但在安保该有的措施一项都没少，甚至比常人更多一点，因此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今天送到眼前的这个……似乎不错？
　　“大人物啊……那好，我答应了。”
　　于是，在大家都为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提心吊胆的时候，凶兽自己反倒主动收起了爪牙。
　　收敛了气息的西格莉德，拖着铁链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没再理会在场众人，转身自顾自地朝浴场走去了。
　　她的确得好好洗洗身上的血污，不然等到今晚染上一层新血的时候……可就没时间再去清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