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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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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末,天下大乱,胡虏四侵。
北朝京都失首,王族被灭。南朝大部领土受控云阳王麾下,坚守王权。
名剑山庄
“名扬……”
“父亲大人。”
“山庄外何故如此吵闹?”
“是北朝流民,被胡虏追及山下,乞求到山庄避难。”
“……”
“父亲大人,是否让他们进来避一下?”
“……你去办吧,切记不可和哪些胡人发生计较,切记。”
“是。”
名扬吩咐了小厮把大门打开,带了家丁,侍卫迎到门口。并叫了丫鬟小子们打理了后花园,准备把这些流民安置在那。
流民大多是些妇孺,还有尚未断奶的娃子。多数人伤的伤,病的病,哭喊呻吟连天。名扬将他们安置在后花园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山庄房舍有限,又不乏女眷,总要有些避讳。
那后花园平日只用来观赏游玩,并不住什么人。一是冷清萧索,二则园子占地甚广,出入不便。只一人独居一隅——清明阁。不是别人,就是那自少指腹为婚给名扬的妻子,云若。
云若身为云阳王世子,打从出生那天就注定要成为名剑山庄的长房儿媳。虽名义上是正室,但名扬为了给名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再娶个三四房妻妾也是板上钉钉的事。纵使云阳王本人也说不得什么。
要知道,老庄主之所以得了这样一名媳妇,是缘于他拔刀相助了当时落难的云阳王夫妇。
话说当年云阳王领皇命出兵边塞平叛。一场风沙大战,与大军失去联络。生死未卜。九公主彼时正怀胎六月,听闻前方军报,立时昏阙过去。醒来后只喝了半碗茶,便誓死要去边关,与夫君同生共死。圣上不胜其扰,勉力应允。一路舟车劳顿不提也罢。临到边关,还被山贼所劫。非朝廷不出千两白银绝不放人。其实,云阳王不日便回到营中,听闻爱妻来探,心中自是喜怒交加。又闻被山贼所劫,怒发冲冠,带着骠骑营便一路杀上贼山。那贼大王偏又有几分硬气,见弟兄死伤无数,揽了九公主跳下悬崖,来了个玉石俱焚。不想,苍天有眼,适逢当时为家族奔走生意从西域而回的老庄主路过悬崖下,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公主。甚至奇迹般的,腹中胎儿亦安然无事。老庄主将九公主亲自送回军营,云阳王千恩万谢之下,一桩婚事便如此定下了。说来笑话,当时的情形,云阳王斩钉截铁的说下即使是儿子也照嫁不误的话,竟一语成谶。
云若打小便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就合该如此。父王对他自是千般愧疚,这主意却从不动摇。云若聪明,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却从来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说三道四,说云阳王要放个细作去名剑山庄。
云阳王思前想后,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就生生被埋没了。便费了千般心思,请来江湖赫赫有名的医圣,教云若习医术,想儿子有个一技傍身。
不料,云若十七岁出师,一举医好了瘫在床上十几年的大河帮帮主夫人。这是他师父也没辙的一个跟头。自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二年,婚期即至,云阳王大事操办,将云若嫁到了名剑山庄。
说到名扬,要大云若三岁。虽有美人来奔,却因为是个男人,在一众狐朋狗友之间是受尽了冷嘲热讽。新婚之夜,更是流连于花坊间而彻夜未归。老庄主虽气的跳脚,但事以至此,又奈以何,只好做尽和事佬。
云若虽年幼,却甚是懂事。先些日子还住在新房,过几日摸熟了地方,便主动要求换到后花园子去。老庄主虽百般劝和,终劝不住,安排足了好的服侍的,便随他去了。
自此,云若便久居清明阁了。
“顺子,这院子什么时候成戏台子了?”云若趴着窗口问道。
“呦!我的祖宗,昨儿才下过初雪,您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顺子拿着狐裘袄子急忙给云若披上。
“这南方天,下场薄雪能冷到哪里去。我问你,园子那边怎么了,一早上哭喊连天的。”云若顺手接过披风,往里屋走去。
顺子尚未答话,就听门口小丫头一阵唱喏:
“大公子来了。主子刚醒……”
“你家公子自是贵人命,我及不上他,这才一辈子奔波劳苦。你且传话说我来了,有事找他。”名扬将流民安排了个大概,吩咐了厨子给这些人做点吃的,便一路朝清明阁过来了。
“这话不用他传。传了,我到听不出意思来了。更何况,我纵是在里屋,也听见了!”云若含笑掀开帘子。四平八稳的把话撂下。
“哈,你让顺子评评,我哪一句说的不对,倒惹得你语带不忿了。我是来求你的。你且听听外边这动静。百十来个难民,都是附近的村民,被胡匪子赶到山上来。老弱病儒,还有一些负了伤。你去看看,也算积阴德了。”
名扬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云若低头思忖一阵子
“哦!原是如此。你只唤小厮叫我就好,又何苦跑了这一趟。这事,我自是义不容辞的。等我洗漱下,便过去。”说着朝里屋去洗脸。
“那我代他们先谢过你。我先走了,还有事等着我呢。最近世道不太平,你也少和江湖人来往。园子里也谨慎些。等过些日子,胡兵撤了,我便安排他们下山。你且忍耐些日子。”名扬未等云若回应,拎起披风,便走出大门了。
屋里。云若。“哼,总算有机会让他讲出这番话了!我定要找回给他。”
顺子一声不响的把洗漱过的水泼在廊檐下,暗自叹了口气。
这对祖宗,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
“顺子,把咱空的几间厢房腾出来,让那些带着孩子的住进去,生上炉子,别冷着他们。再去院子里拿些金创药和纱布来这里。再从下房找些棉衣棉被来,这里这些是不够的,恩,再拿二十床吧,若是向你要银子,尽管算到我的账上就是了。”云若一边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包扎腿上的伤,一边朝顺子吩咐着。
“是。主子,刚前院丫鬟传话老爷叫您过去呢,您忙完手头的可别忘了过去……”话音未落,人早已不见影子了。
云若心里大抵也是有数的。那些胡兵未必只是想追这些一文不名的老弱妇孺,十之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名剑山庄位于大江以北,临江依山而立。北朝名存实亡。南朝边境自是岌岌可危。自己虽早已嫁入名剑山庄,但说到底还是云阳王世子。胡人联军若是生擒了自己,更是足矣“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老庄主这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赶上求医问药,是从不烦扰自己的,这次怕是在山庄留不住了。自己纵是世子儿媳,也断然比不上名剑山庄五代家业。
少顷,云若安排了小丫鬟们打理园子里的事,便独自进了里院。
“请父亲大人安好。”
“哦!若儿来啦,坐。是这样的,其实这三、四年来,是委屈你了。名扬虽是个好孩子,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是不及你懂事的。我名家上下对你若有慢怠,你也要多多体谅海涵。”
“父亲大人这话从何说起,若是追根溯源,我在娘胎里就要感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呢。”
“过往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只是这当今天下的形势是半分不容人情啊。我背着这偌大家业,上千人丁,更是如履薄冰。云若啊,父亲我是思前想后,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唉……”老庄主欲言又止。
“父亲大人直说即可,对我又何须避讳。”云若知机递上台阶。
“唉!你且去江南别院避上一阵子风头,待北方局势放缓,我定让扬儿亲自去接你回来。当下这会儿,胡军纠集山下,怕是想擒住你去要挟你父王。名剑山庄基业便罢了,若你有何差池,我如何像你父王交代啊!”
“我道是何事,原是如此。父亲大人的话乃情理之中,纵是您不说,孩儿也是该为您分忧的。不过,在我看来,仅是去南方暂避风头怕是不顶用的。不若让名扬写份休书,名言天下。胡军纵是找来,也就什么也说不得了,不是更为妥帖。”云若现出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为老庄主出谋划策起来。
“嗯……,这样好吗?怕是那些贩夫走卒,无胆匪类说些难听的出来,若儿岂不委屈了。”
“谣言止于智者。父王自是能够体会父亲大人的良苦用心的。”云若劝道。
“好吧,暂且依你之计。为父对历代祖先发誓,大乱之后,必昭告天下,接你回庄,还你名节。”
“谢父亲大人。那我便不耽搁了,天色晚点,便下山去了。父亲大人仔细保重,云若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回来探望你老人家。”
“名扬那边由为父告诉他,你带上顺子,一路上好歹有个照应。若是在哪落脚了,就往家里捎个信儿,也给你父王捎个信儿,省的为父和你父王惦记。”
“孩儿一定记得。”
云若尽量让自己装出悲伤无助的样子,挪着步子往花园子去,其实心情雀跃的难以形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过在这无依老死,不想峰回路转,原来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进了园子,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清明阁而去。
“顺子,愿意和主子我一起去闯江湖吗?”
“……”不愿意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