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遗情》狐狸控

3、绝望

　　琴音缭绕，流水淙淙，心底仿佛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凝望着白衣死神，半夏缓缓得开口：“你弹得是什么曲子？真好

　　听。”

　　“安魂曲。”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疏远。

　　安魂曲啊，嗯，听着这样的琴音真的是很安心、很从容，过去的

　　一切都不想去理会，生也好、死也好、快乐也好、悲伤也好，统

　　统抛到脑后，只想闭上眼睛静静得欣赏这琴声，却又舍不得闭上

　　眼睛，因为抚琴的人已经牢牢得锁住了自己的视线。

　　“谢谢你。”半夏微笑着小声说道，正陶醉着猛的头上一疼。

　　“哎呦！”原来是黑面死神猛拍了一下他的头。

　　“这位新鬼同志，请你搞清楚，壬的琴不是给你弹的！”黑衣死

　　神似乎是不满被忽视了，竖着眉毛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啊？”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夏眼巴巴的看着黑脸。

　　“哎呦，真是头回见这么愣的。”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黑脸干

　　脆一手挥开鬼手、揪起半夏，蹲下身来细声细语的开始彼岸基础

　　教学。

　　“小子，听着，这条河就是忘川，你现在看着它挺平静，实际上

　　这里栖息着很多没进得了上三道的恶鬼、毒兽、妖怪什么的，壬

　　的安魂曲是弹给它们听的，这也是每个死神的必修课，像你们这

　　种刚死不久身上还戴着人气儿的小鬼儿，要是没有死神给你们开

　　道的话，哼，恐怕没等到幽冥涧就比下十八层地狱还惨了！”边

　　说着黑脸还边抖搂着手里的链子，哗啦哗啦的直教人心里升起凉

　　气。

　　“那、那到了幽冥涧。。。我会怎么样？”半夏开始害怕了，想

　　象是一回事儿，真的身临其境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还能怎么样？照前生境，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然后按

　　罪论刑呗！”黑脸眯着眼睛，逗弄似的看着半夏。

　　“我、我没做亏心事！”半夏郑重的喊了起来。

　　“哼！光自杀这一样就够你受的了！这可是大罪！”黑脸像是被

　　气到了，使劲瞪着半夏，手里的锁链也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怎、怎么会？命是我自己的，又不关别人。。”

　　“啪”没等半夏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黑脸一个大巴掌，火辣辣的

　　疼。

　　可还没等半夏抬起脸还嘴，脑袋又被一股大力摁到了船舷边儿。

　　头上传来黑脸咬牙切齿的声音：“小子！仔细看看河里，都是什

　　么，哈？”

　　半夏被吓的不轻，怯生生的往水底看去。

　　透过水面的波澜，半夏发现水底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循着绿光细

　　细的看，那是，一双眼睛，不对，不止一双，密密麻麻的一片，

　　深深浅浅。半夏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像是人，因为他从

　　那目光中感觉到一股人的怨恨，又不像是人，因为他感觉不到一

　　丝人性。

　　“看见了吗？要不是壬的琴声，你肯定会和他们更近距离的接触

　　！”说着黑脸又把半夏拎了起来。

　　半夏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那些眼睛让他打从心里往外渗着凉气

　　。
　　“那些是没有机会成为人的东西。”黑脸高高在上俯视着吓做一

　　团的半夏。

　　“而你？笨蛋！你却轻易地放弃了他们多少世都得不到的机会。

　　”黑脸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隐隐得透着一种悲哀。

　　“我、我以后会怎么样？”半夏再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也许自

　　己真的错了。

　　“赎罪，在地狱里。”黑脸的声音更加的柔和，像是在安慰。

　　“怎、怎么赎罪？”

　　“把你在阳间应该过的日子过完，以你死去时的形式。”黑脸蹲

　　了下来，轻轻的抚着半夏的头发，像个哥哥一样。

　　“什么意思？”半夏隐隐觉得不对。

　　“就是你以后的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都要泡在水里，一

　　直体验着临死那一刻的痛苦。”黑脸避开半夏绝望的视线，眼底

　　泛着点点亮光。

　　深吸一口气，黑脸拍了拍半夏的背，语重心长的说：“小子！记

　　住，就算再苦也要忍住，你如果真没做过亏心事，赎清罪就还有

　　再世为人的机会，要抓住！牢牢得抓住！只要有希望就要牢牢得

　　抓住！”黑亮攥紧了半夏的手，紧紧得攥着。

　　而半夏似乎根本没听进去黑脸后来说的话，他的脑子里只是反复

　　回响着“一直体验着临死那一刻的痛苦。。。”

　　临死的那一刻，痛苦，还好不是那么长，但那种感觉已经深深的

　　刻在了半夏的心里。那种窒息，自己的心跳一下下的加快，越来

　　越短促。那种憋闷，快跳出胸口的心脏一下下的变慢，四肢越来

　　越麻木、冰冷。。。

　　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他一刻也不想忍受，他受不了。

　　“我不要！我不要受那么长时间的罪！”半夏近乎疯狂的抱住了

　　黑脸的胳膊：“告诉我，还有方法对不对？只要不受那么长时间

　　的罪我什么都愿意干！”

　　“嫌时间长？”黑脸似乎更加生气了，目光中的温柔一扫而光

　　，转而带上一股鄙弃。

　　“想速成，行啊！喏！”哗啦，黑脸抬起手里的锁链，把链子的

　　尖钩对着半夏的脸晃了起来。

　　“你要是能通过死神的考验，折腾出一条这样的索魂链来你就不

　　用受什么刑、赎什么罪，直接和我们一样成为一个小神仙了。”

　　没听出黑脸语气里的鄙夷，半夏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兴奋的抓住锁链。“真的吗？太好了！”

　　“哼!想的美！”黑脸猛的拉过锁链，半夏随之一声尖叫，手心

　　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连这点儿苦都受不了还想当死神？你知道我们这些死神都是

　　什么人吗？我们才不是你这样只知道逃避的废物，逃避生！逃避

　　死！我们都是想活下去的人！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不放弃的人

　　！就算以前错过但能幡然悔悟、勇敢面对的人！”黑脸大声得咆

　　哮起来，看着畏畏缩缩的半夏他眼前似乎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他拼了一切想救，可等他拖着锁链从地狱爬出来时，她

　　的尸体已经冰凉。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放弃

　　？为了这个妹妹他从那些疯狂的恶魔手里夺来的索魂链，可最后

　　能做的事就是替她背了自杀的罪再亲手给他灌下孟婆汤？他要的

　　不是这样，他想她活下去，以他妹妹的身份。。。他想再听她甜

　　甜地叫声哥哥。

　　看着高高在上却悲痛欲绝的黑脸，半夏不知道该怎样反应，他能

　　感觉到这个人的痛苦。是我的错吗？我、真的那么糟吗？

　　忽然身子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双臂被一只手臂牢牢得圈住

　　，头上传来手的摩擦和温度。眼角瞥见白色的袖口，是那个人。

　　“亮，你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失控。”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

　　虑。

　　“壬？正好，你最有发言权了，你也是自杀的，你告诉这小子，

　　从恶魔手里夺索魂链是什么感觉？他们的尖牙和爪子招呼道身上

　　是什么滋味儿！”

　　一道白光闪过，河里的水凝成一条水蛇的样子朝亮的脸飞去。

　　哗的一声，亮被泼了一头一身的水。

　　“清醒一下，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只是长得有点儿像，

　　你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壬的声音冷冷的。说完松开了半夏，转

　　身又坐到船头。

　　半夏和亮愣愣的看着对方，清幽的琴声再次响起。

　　“老老实实等着赎罪吧，别乱想了”亮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对着船

　　尾，不发一言了。

　　半夏一动不动的瘫坐着，原来他也是自杀的，死神、恶魔、我不

　　可能做的到。半夏蜷起腿，抱着双膝，把脸深深的埋起来，绝望

　　的痛苦包裹了他，以至于他没发现自己掌心的伤悄然的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