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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破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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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醒过来,不知已过了多久,只知道屋里的灯烛熊熊地燃烧着,床边那人的身影却是熟悉不过。
见她醒了,他的浓眉方才松了松。
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突然就涌上一股子恨意,她拼尽全力,抽离他的手:“放开!”
“什么?”她的反常,让他感到格外地恼火,他不眠不休守了她几天,好不容易见她醒了,等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她冷笑道:“王爷身为堂堂大将军王,深夜独闯大臣姬妾房中,不怕影响了军威么?”
看着她青白的脸,想到太医说她急火攻心,如今见她又是这般神色,难道……
“你知道些什么?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
他声音里透着的冷意,让她的心更是感到冰凉:“知道与不知道有何区别?京都的一切,王爷不是一早就谋划好了么?只是民妇很想知道,王爷打算让民妇在此处藏多久呢?”
她眼底的恨意,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丝疼痛,之所以瞒着她,不过不想她伤心而已,如今却是事与愿违。
她哪里知道,现下刺狼联军频频扩张,边关战事吃紧,急需援军相助,熟料正是这个当口,尉亲王宇文召又趁机发难,集结三郡以‘清君侧’为由举旗造反,而西边的高阳晋已顺利登基皇位,意欲与刺狼联盟,共伐大宗,如此十万火急,若是再失去太后的助力,便是任他端木枫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力胜天。
“不管你听到什么,那都是权宜之计,”他强压着怒火,道:“等你身子养好些,回‘凤园’吧,此地太过简陋,终不利于将养。”
“不必了,”她冷冷地笑了:“其实‘凤园’与这茅屋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牢宠罢了。”
“你说什么!”他气得青筋暴露,一把箍住她的玉肩,刚刚压制的怒气,因了她一句话,如火山般爆发了:“雪儿,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你要知道即使是我端木枫最宠爱的女人,也不能如此忤逆我。”
肩头传来的痛感直直传入心底,与心底的那股怨气紧紧纠结在一起,引发了她心灵深处最不可碰触的情感,这么多年来,她压抑得太久了,忍耐得太辛苦了,那个灵魂深处的自己,再也不愿被埋葬,她冷冷地看着他:“放开我!”
这样倔强、无所畏惧的她,与“凤园”里那个虚与委蛇的她,是那么不同,她的真实,她的抗拒,莫名地勾起他强烈的占有欲。他鬼使神差地箍紧她,不可自拨地吻上她的唇,一发不可收拾地痴缠着她。
“啪!”一声刺耳地声响,脸上的纤纤指印激灵灵打醒了他,决堤的怒火瞬间灸烤着他,他反手一掌掴下去,直到她嘴角泛起血丝,他才惊觉过来,心里的痛如潮水般涌上来,他又急又恼,冷声道:“放肆!”
她软软地倦在坚硬地木床上,微卷的长发如零乱的黑布散落在床上、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痛,撕扯着她的神经,泪水如瀑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他怒极,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素白披风带起地一席凉风,那风吹得她瑟瑟发冷,却远不及心里惊起的那股子冷意。
浑浑噩噩修养了很长一段日子,当她能勉强下床走动,回京的马车也整装待发,她没有多做纠缠,很温顺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这么多年,她累了,她自嘲地想着,即便自己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又能如何呢,她努力过、坚持过,也逃避过,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终究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这个王权至上的时代,即便再会赚银子又怎样,她不肯依附权贵,不肯屈从,结果也就是如此罢了。心底那个声音,忍不住卑微地出声:如果注定不能离开,如果注定没有办法挣脱既定的命运,如果注定要与阿辰分离,那么还有什么比留住虎子更重要?
于是回到“凤园”,她便一门心思赴在研制药缮上,她花了近一月时间将虎子食用的汤药制成丹药,好让虎子随身携带,以保万全,然而丹药制成了,她却没有等到虎子的归期,就连哑哥与盈盈也不知去向,她开始变得焦虑不安,时不时动怒发脾气,徐总管也不恼,只不停地更换着仆人。
青荷每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时常拉着青荷喃喃自语:“看这日头,明日恐要变天了,不知为虎子备了厚衣没有?”“今日这个时辰,该给虎子喂汤药了,那药甚是苦了,需备些蜜饯方好,只是他还小呢,不能囫囵着吞食。”“都说这般小的孩子一日一个样儿,过了这许久,不知模样儿变了没有,总该长点个儿了……”
起先,青荷总是小心陪答着,日子一长,见她神思越发不济,便暗暗忧心起来。只是,现下她仿佛也被禁了足,却是连园子也难得出去,真正是与世隔绝了。眼见一晃,又过了一月,这几日,小姐是连话也懒得说了,整日里懒懒躺在床上,端的让人担心。小姐这般模样,难道就此不管么,青荷气愤难平,着人唤了徐总管来,披头盖脸一番怒骂,唬得徐总管也不敢多言,只呐呐道:“二小姐是主子,要骂要打都是应该的,只是小公子的下落,奴才实实不知,只依稀知道主上已有妥善安排,余下的,当真不敢妄言。”
青荷也知他是个不顶事的,原也是气不过,寻个由头,发泄一通罢了,便怒道:“小姐若是伤了身子,你有几颗脑袋够担待?你不敢上言,也不让我出去,是个什么意思?饶是见不得王爷的面,难道让小春子传个话儿,也是不行么?眼见王爷几日不来园子,你们的胆儿倒是渐长了呀,瞧着我们姐妹好欺压,是么?”
徐总管被她唬得一抖,连道:“奴才不敢!不敢!”
青荷哪里肯听,不依不饶,最后,还是徐总管让了步,答应传了书信与小春子,这才罢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入夜,却见哑巴、盈盈与一名戴了遮面头纱的婢子抱了虎子入园子,那名遮了面的婢子也是凝雪相熟的,正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喜月。
喜月见了凝雪很是欢喜了一回,道:“老夫人听说娘娘尚在人世,且诞下小世子,欢喜得什么是的,听说娘娘身子近日不好,便央了王爷,将小世子放在身边带着。原本老夫人只想留下小世子,谁知那哑哥偏是不走,只成日守着小世子,老夫人感念他护主的心思,便允了他一处安生,因想着盈盈小姐顽劣,怕误了娘娘将养身子,便一同留下了。昨儿个,听下面的人说娘娘身子好些了,老夫人便命奴婢送了小世子过来,想着娘娘定是想得紧吧。”
凝雪听她如此一说,心下一宽,想着自己瞒了老夫人携子出走,总归对不住她往日的厚爱,想想世上哪有祖母不爱孙儿的,便是被她抱去养些时日,也是人之常情呀。只可恨,那人瞒得自己这般苦,不知是有意呢,亦或是无意?
凝雪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细细问了老夫人境况,又命青荷备了些礼物,央喜月一并带去孝敬,喜月只是一脸笑,道:“娘娘何必便宜奴婢在老夫人那儿白白地拿赏银,来时,老夫人交待了,若是见娘娘大好了,择日便接娘娘去府上相见,到时娘娘亲自把礼物奉上,老夫人自然更欢喜。”
凝雪有点懵了,想来喜月这般装容进园子,定是老夫人不愿让旁人知晓,如今又要大明其白的接她去太尉府,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似看出她的疑惑,喜月又道:“老夫人如今的身份出来一趟甚是麻烦,平白的就多出几双眼睛,不过,如今日日拜见老夫人的官家夫人小姐倒是多了去,彼时娘娘只需稍稍妆扮一番,旁的,奴婢自会安排妥当,娘娘大可安心。”
凝雪听了,思忖一番,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此刻便去吧。”
于是青荷关了房门,与喜月一道,速速为凝雪乔装一番,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她装扮成婢女模样,并用厚重的流海盖住光洁的额头,遮住差不多半张脸,凝雪对镜看了半晌,觉着甚是妥当,这才与喜月一道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