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虐文炮灰如何靠咸鱼保命》东昕鱼

2、绝味辣面

　　听竹苑里，岑禾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了“重点观察对象”。

　　他正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疯狂加班。突然，白愉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说：“你技术一般。”

　　岑禾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天刚蒙蒙亮，竹林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他抹了把脸，苦笑。

　　看来白愉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了。

　　“新的一天，”岑禾对自己说，“新的续命任务。”

　　他刚说完，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日常任务发布：于辰时前，采集十株‘清心草’，送至主峰药庐。”

　　“任务奖励：续命六个时辰。失败惩罚：扣除六个时辰。”

　　岑禾：“……这就开始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推开竹门。清晨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竹叶的清香。院子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竹篮和一把药锄，看来原主平时也没少干杂活。

　　清心草……岑禾在原身的记忆里翻了翻，找到了相关信息：一种低阶灵草，有安神静心之效，多生长在阴湿处。

　　听竹苑后面就有一片背阴的山坡，应该能找到。

　　他拎起竹篮和药锄，往后山走去。

　　山坡上草木茂盛，岑禾弯着腰，仔仔细细地寻找。清心草很好认，叶片细长，边缘有银白色纹路，在晨光下微微发光。

　　一株，两株，三株……

　　他采得很专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竹林里，一道白色身影静立了片刻，然后悄然消失。

　　白愉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岑禾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常做这些事的。但那种专注的神情，那种完全沉浸在简单劳动中的状态。和过去那个总是怯生生，做事毛手毛脚的人，又不太一样。

　　像是同一个壳却换了个芯子。

　　但神魂检测没有任何问题，夺舍的可能性极低。

　　那么，是那个封印的影响？还是说……他一直都在伪装？

　　白愉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敲。

　　“剑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您在这里看什么？”

　　白愉转身，来人一袭月白长袍，面容温润，眉眼含笑，正是刚刚历练归来的洛云舟。

　　“没什么。”白愉淡淡道，“你回来了。”

　　“是，昨日傍晚到的。”洛云舟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山坡上正在采药的岑禾，“那是……岑师弟？他怎么会在这里采药？”

　　“他犯了错，被我禁足于此。”

　　洛云舟轻轻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一些事。岑师弟他……真的对我下毒？”

　　“证据确凿。”

　　“可我觉得，”洛云舟看着岑禾小心翼翼地把一株清心草放进篮子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他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白愉看了他一眼：“你很了解他？”

　　“不算了解。”洛云舟摇头，“但之前见过几次，总是低着头，很胆小的样子。下毒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我不认为他有。”

　　“人是会变的。”

　　“或许吧。”洛云舟笑了笑，不再争辩，“对了，我这次历练，在南疆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或许对剑尊您的修为有帮助。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白愉最后看了一眼山坡上的岑禾，转身：“走吧。”

　　两人御剑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山坡上，岑禾采够了十株清心草，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

　　“任务进度：10/10。请宿主于辰时前送至主峰药庐。”系统提醒。

　　岑禾看了眼天色，赶紧拎着篮子往主峰走。

　　听竹苑位于后山，离主峰有段距离。他修为低微，不能御剑，只能靠两条腿走。等气喘吁吁地爬到主峰药庐时，辰时的钟声正好敲响。

　　“赶上了……”岑禾扶着门框喘气。

　　药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几个药童正在忙碌。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修士接过他的篮子，清点了一下。

　　“十株清心草，品相不错。”管事点点头，在玉简上记了一笔，“去那边领贡献点吧。”

　　岑禾按照指示，在一个药童那里领到了十点贡献点。

　　这是宗门内的通用货币，可以兑换功法、丹药、法宝等。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续命六个时辰。”系统提示，“当前总剩余寿命：三十六个时辰。”

　　三天。他还有三天可活。

　　岑禾握紧了手里的贡献牌，心里沉甸甸的。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至少现在，他知道该怎么续命了。做任务，攒时间，一步一步来。

　　离开药庐时，他听见两个药童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洛师兄回来了！”

　　“真的？那岑禾岂不是……”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岑禾今天居然来送药，我还以为他被剑尊处决了呢。”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他那样，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

　　岑禾装作没听见，加快脚步离开了主峰。

　　回听竹苑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系统任务随机触发，他不能被动等待。得主动做点什么，提升生存能力。不然即使活过来第三章，还可能活不过第四章五章六章。

　　原身的修为是炼气三层，低得不能再低。灵根是残缺的四灵根，修炼速度慢如蜗牛。但系统说能帮他，也许在修炼上也能有突破？

　　“系统，”他在心里问，“有没有办法提升我的修为？”

　　“本系统为【咸鱼保命系统】，核心目标是存活，而非修炼。”系统回答，“但修为提升可间接提高生存概率。根据宿主当前状况，建议优先修复灵根，再考虑修炼。”

　　“修复灵根？怎么做？”

　　“需要特定天材地宝或特殊机缘。目前数据库中有十七种方案，但以宿主当前权限和能力，均无法实现。”

　　岑禾：“……”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系统话锋一转，“宿主今日完成的日常任务，获得的贡献点可兑换【基础养气丹】，对稳固当前修为有一定帮助。”

　　这倒是个思路。

　　岑禾回到听竹苑，翻出原身留下的一本小册子——宗门贡献兑换目录。

　　基础养气丹，一瓶需要五十贡献点。他今天赚了十点，还差四十点。

　　“系统，明天还有日常任务吗？”

　　“日常任务每日刷新，内容随机。”

　　好吧，那就等着。

　　岑禾收起册子，走到院子里。竹影婆娑，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斑驳的光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都清新了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

　　他搬了把竹椅坐在院子里，闭上眼睛，尝试按照原身的记忆运转功法。

　　灵气如涓涓细流，缓慢地进入身体，在残缺的灵根间艰难穿行，最后汇入丹田。速度慢得让人绝望，但岑禾很有耐心。

　　一点点来，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时间在修炼中缓缓流逝。当岑禾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正午了。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感觉丹田里那点微薄的灵气好像确实厚实了那么一点点？

　　错觉吧。炼气三层，再怎么修炼也就那样。

　　他起身准备弄点吃的，系统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随机任务触发。”

　　岑禾心里一紧：“什么任务？”

　　“任务内容：于今日内，前往宗门膳堂，当众吃下一整碗‘绝味辣面’。”

　　岑禾：“……啊？”

　　绝味辣面，他记得这个东西。原身的记忆里有。这是宗门膳堂的特色“美食”，以变态辣著称。据说吃过的人，轻则涕泪横流，重则倒地不起，是弟子间打赌惩罚的必备项目。

　　“任务奖励：续命十二时辰。失败惩罚：立即死亡。”

　　“系统，”岑禾诚恳地问，“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任务设计基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精密计算，生存概率提升。”岑禾抢答，“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认命地换了身干净衣裳，出了听竹苑，往膳堂走去。

　　膳堂位于主峰半山腰，是一座恢弘的大殿，可容纳数千人同时用餐。此刻正是午膳时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岑禾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是岑禾……”

　　“他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出来了？”

　　“听说剑尊没杀他，只是禁足了。”

　　“啧，命真大。”

　　岑禾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那个窗口。那里挂着“绝味辣面”的牌子，前面空无一人，因为根本没人会想不开来吃这个。

　　负责这个窗口的是个胖胖的厨修，看到岑禾，愣了一下：“你要什么？”

　　“一份绝味辣面。”岑禾说。

　　厨修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这玩意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确定。”

　　厨修摇摇头，转身去下面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不少弟子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往这边看。

　　很快，一碗面端了上来。

　　岑禾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嗓子眼开始冒火。

　　那面汤是鲜红色的，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辣椒油，辣椒碎末和花椒粒密密麻麻。热气蒸腾起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

　　“小伙子，”厨修好心提醒，“要不你还是换一碗吧？这个真的会死人的。”

　　岑禾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

　　“等等。”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岑禾转头，看见洛云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正微微蹙眉看着他。

　　“岑师弟，”洛云舟轻声说，“这面性烈如火，对经脉有损。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不必如此。”

　　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担忧。

　　岑禾心里一暖。不愧是原著里人见人爱的白月光，确实温柔。

　　“谢谢洛师兄关心。”岑禾笑了笑，“我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

　　洛云舟欲言又止。

　　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岑禾不再犹豫，夹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味蕾爆炸了。

　　但他没有停，一筷子，又一筷子，机械地往嘴里塞。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太狠了。这人太狠了。

　　一碗面见底，岑禾放下筷子，整张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但他完成了。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续命十二时辰。”系统的声音如同天籁，“当前总剩余寿命：四十八个时辰。”

　　四天。他又多活了四天。

　　岑禾想笑，但脸已经僵了，只能扯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水……”他嘶哑着嗓子说。

　　洛云舟立刻递过来一杯清心茶：“快喝点。”

　　岑禾接过，一口气喝完，才感觉那股火烧火燎的劲儿缓了缓。

　　“岑师弟，你没事吧？”洛云舟关切地问。

　　岑禾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我送你回去休息。”洛云舟扶住他。

　　就在这时，膳堂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白愉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整个膳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参见剑尊。”

　　白愉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岑禾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岑禾那狼狈不堪的脸上，和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还残留着红色辣油的碗。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云舟。”他开口。

　　“剑尊。”洛云舟松开扶着岑禾的手，恭敬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

　　“岑师弟刚才吃了绝味辣面，我看他不太舒服，想送他回去休息。”

　　白愉的视线重新落到岑禾身上。

　　岑禾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丢人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肿，嘴唇更是肿得像香肠。

　　“不必。”白愉淡淡道，“他既然有力气来膳堂挑战绝味辣面，自然有力气自己回去。”

　　岑禾：“……”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洛云舟还想说什么，但白愉已经转身：“你跟我来，有事与你商议。”

　　“是。”洛云舟只得应下，临走前看了岑禾一眼，眼神复杂。

　　白愉和洛云舟离开了，膳堂里的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岑禾在众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膳堂。

　　回到听竹苑，他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水缸边，舀起冷水往脸上泼。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脸上的灼热感，但嘴里那股辣味还是挥之不去。

　　他瘫坐在竹椅上，望着天空，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他活下来了。又一次。

　　而且，刚才白愉看他的眼神，除了惯常的冰冷，好像还多了一点困惑?

　　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谜题。

　　“系统，”岑禾轻声问，“你说，我这样一次次完成奇怪的任务，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怀疑是必然的。”系统回答，“但怀疑也可能转化为兴趣。对于宿主而言，被目标‘感兴趣’，远比被目标‘忽视’更安全。”

　　“因为有用，所以不会轻易杀掉？”

　　“正确。”

　　岑禾擦了擦脸，站起来。

　　行吧。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走到院子里，重新开始运转功法。

　　这一次，他惊讶地发现，灵气运转的速度好像又快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很慢，但比起早上，确实有改善。

　　是错觉吗？还是那碗绝味辣面其实对修炼有帮助？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得抓住一切可能变强的机会。

　　夜幕再次降临，岑禾坐在窗前，借着月光，翻看那本宗门兑换目录。

　　养气丹、凝神香、基础功法、低阶符箓……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清心佩】，低阶法器，有微弱静心凝神之效，兑换需一百贡献点。

　　如果戴在身上，也许能帮助修炼？

　　他摸了摸怀里那枚只有十点贡献的玉牌。

　　任重而道远啊。

　　窗外，竹林沙沙作响。

　　远处主峰上，灯火通明。

　　新的任务，新的挑战，明天还会继续。

　　但至少今晚，他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岑禾吹灭油灯，躺回床上。

　　黑暗中，他轻轻说了一句：

　　“又活过了一天。”

　　然后闭上了眼睛。

　　而主峰大殿里，白愉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枚玉简。

　　玉简里是岑禾今天所有的行动记录：采药、送药、修炼、吃绝味辣面……

　　每一件都普普通通，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是吃绝味辣面。那种东西，除了自虐或者打赌，根本没人会碰。岑禾是为了什么？

　　“剑尊，”洛云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还在想岑师弟的事？”

　　白愉收起玉简，转身：“你觉得，他变了吗？”

　　洛云舟想了想：“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说不上来。好像更坦然了？以前他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但今天，他虽然狼狈，却没有躲闪。”

　　白愉沉默。

　　“剑尊，”洛云舟迟疑了一下，“如果岑师弟真的悔改了，您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白愉看向窗外，“那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夜色，落在了后山那间小小的竹屋里。

　　岑禾。

　　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