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沉浮传》碧水流芳

11、蛊城往事

　　“爹爹”，痛苦的梦境让她在呻吟中醒来，将侍奉的丫鬟吓了一跳。
　　“姑娘·······姑娘醒了，快，快去回报主公，姑娘醒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露华下意识将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不过这个环境实在不坏。她舒坦地躺在一张大床上，透过轻薄得毫无遮蔽效果的纱帘子，可以望到屋子的一角，摆放着桌椅茶几，屋内家具和摆设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十分奢华。桌上摆设的是一块名贵的晶石，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即使在惊惶中，还是吸引去了她的注意。但晶石并没有经过任何雕琢，这不太符合常理。
　　进而让她惊骇的是被褥和床帐，她所能见到的每一样东西都精致到让人诧异。她在家时一直跟继母学做针线，但她认不出这种料子，类似于丝绒，但比她见过的丝绒要细致厚密得多。帐子撩开着，只有那薄如蝉翼的一层垂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放松的暖香。若非如此，也许她早就惊叫出声了。
　　先前那个丫鬟穿着黑衣，发现她有动静就叫嚷着走开了，只有黑影在眼前一闪。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也换上了一件精致的黑衣。
　　“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忆起了那个中午，母亲叮嘱用膳，忽然自己却感到很不舒服，回到房里，后来意识到危险临近，想要叫唤时眼前一黑。
　　其实那个午后也不过是一天前得事，但露华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前的环境也很陌生，唯一熟悉的是方才做的那个惨烈的梦，但她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来不及细想，方才的丫鬟回到了屋中，将墙角的太师椅搬到床前，谦卑地躬身。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上前撩开了帘子：“孩子，醒了么？”女子慢慢坐回太师椅中。
　　“我······”露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该问什么，只是茫然地打量那女人。她一头白发，安然稳坐，脸上满是怜爱和关切。不过虽然她安详的举止和深湛的眼眸似乎历经了沧桑磨练，但是她一点也不显苍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连白发也泛着滋润的珠泽。
　　“现在满心疑惑吧，不要惊惶，耐心地听我讲述，不久你就会明白一切。”她笑得慈祥而温柔。
　　“你，你是谁？”露华终于问出一句。
　　“我叫灵氛，是这里的族长，这里很安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先告诉我，关于你的母亲，你知道些什么？”
　　“我没见过妈妈，她生下我后就去世了，爹爹叫她仙儿。”
　　“好。”灵氛似乎早就意料到她的回答，满意地点头，开始了她的讲述。
　　“这儿是烈日国南海外域的都城，蛊城。你现在在蛊城的皇殿慕合殿内。而你母亲曾经是这里的公主，别心急。”她扬手止住欲要问询的露华，“听我讲完，而后我会回答你的一切疑惑。”
　　“南海外域居住着两个姓氏的巫祝，巫氏和灵氏；这片疆土也为两姓轮流统治。巫氏修习巫术，祭天问命，观星辰，布法阵。但由于他们的灵力来自天神，所以当灵力聚集在人间，天势减弱时，很多法术会失灵。而灵氏修习方术，聚集人间自然界的灵气，通灵识命，制药炼蛊。同样，天势强大时他们的力量也会削弱。”
　　看到露华一脸茫然地摇头灵氛叹了口气：“其实也很好理解，你该读过书，知道人世变迁，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有治世和乱世之分。”
　　“恩。”露华松了口气，她历来是个乖巧的学生。
　　“乱世纷争四起，是人间的灵力最强横的时刻，巫氏祭天法术失去了效力，免不了装神弄鬼，而山间修行的隐士却横空出世。治世人间灵力衰弱，人们了无斗心，修士不免湮没无闻。两者互相扶持，才能长久。巫氏着黑衣，灵氏着白衣，这是惯例，你一看便知。
　　能成为这里的族长，必须要有过人的灵力。我族有一种母婴传授之法，可以将毕生积累的灵力在生育之时注于婴儿身上，但代价却是母体会功散而亡。”
　　“所以我见不了妈妈。”露华惊叫。
　　“不错，你母亲叫巫咸，是我的徒儿，本该等她羽翼丰满后继任主公之位，然后由她来教授我的女儿。她聪颖、善良，非常优秀。”灵氛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
　　“她天生好动，喜欢到处跑，十几年前想到中州游历。我本来不允，后来她答应我不会超越烈日的国界。我不忍拘束她，最终由她去了，可惜·······”
　　“后来我派了许多人去烈日寻找，她是个讲信用的孩子，绝不会越界。但一年又一年，湮没无讯，原来她已经······”灵氛又停顿了良久，她神色有些落寞。
　　“不过，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我能够感到，她的力量在你身上流淌。只不过没有经过训练，所以你还不能控制，我们也无法查知。直到最近才得到你的音讯，因为巫族的人祈神问天，天生拥有预知觉。虽然你没有修行过，但家里出事却让你的身体受到了本能的感知。灵力波动，我们才感知到你的方位。”
　　“爹爹·····我似乎感到爹爹出了大事。在梦中很清晰地显影，但我记不清了。”
　　“你的预知觉还没有成熟，无法控制。我们的人极少涉足中州，所以没能顾得上你的家人。孩子，我已垂垂老矣。”灵氛凄然长叹，露华不忍心朝她看，“你不可在离开蛊城，若是断了接续，南域子民将无所依托······”
　　“我······我能做什么？”
　　“你还需要学很多东西，今天且休息一日，随我到处走走，明日我就传你法术。作为主公，方术巫术必须兼修。我们有足够的灵力可以完成，尽管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灵氛闭上眼。
　　“好吧。”露华虽然难以释然，但天性中的软弱和顺从使她随遇而安。
　　“你身体应该无恙了。”灵氛替她把了把脉，“走吧，先带你四处看看。”。
　　一下床，露华就见到屋子另一边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满纸的青碧。旁有几行题字：
　　飘远游兮不归，惘春草兮萋萋；徘彷徨兮何处，忧思纷兮独悄然。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跳跃，讲烈日国的事，原本是三国轮流出场的，只是晨星国写得太顺畅了，人物也多为主角，就多写了几章节。大家或许还记得柳家四姐妹，风灵被紫浪所救，而这章是关于大姐柳露华的，她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总算，这一章使三国之间独立发展的事进一步联系起来，命运在碾转中举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