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记》夜寒凉九

1、第 1 章

　　“朔阳九重之极，伽蓝族朝圣箴言者有载，闻天降以有神子临世，身披十二色衣，足浮五色祥云，歌如吉祥天音。所及之处皆现七宝华莲，明如朝露而净无瑕秽，见之者皆为门徒，遂随之。而后，又闻传言其性善恶不定，纵妖孽为祸四方，□□常败朝纲…………”

　　明璟悦翻了翻自己手上老旧到几乎快碎掉的书，念了几句上面记载的鬼怪杂闻。爷爷擅长花体字，写的很是拗口。

　　“怪力乱神，写的都是什么……”

　　当时正值十二月深寒，门外大雪下的正紧，屋内一灯如豆，摇摇烛火映出他淡薄的背影。

　　明璟悦的母亲早已过世，原本住在乡下的爷爷也去世后，明家就剩下他一个在城里学徒的孙子。前些日子同村的乡亲托人带了口信，说让他去给爷爷料理后事。

　　凭着记忆才找回只来过一次的村子，一户捎口信的村民把他接到了爷爷的家。

　　明璟悦从小就被托人送走，远离家乡，对母亲音容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几句嘱托，更不用说爷爷了。此时只盼大雪早早停下，收拾好一切早日回程。

　　对于爷爷的口信明璟悦甚是奇怪，居然让自己把他过世后故居里的册子手札一把火烧掉。他问过村民，那村民却说是他爷爷给了钱让他传信，其余一概不知。而且，那村民支支吾吾，到底也没说把他爷爷葬在何处，他本来心中疑惑，但是想来自己日后也不会再回来，何况人已死，讨什么说法也没用倒不如早日断了干净。

　　他思忖一番打定了主意，手上越发利落，把那些册子手札统统捆在一处，又在厨房寻到了备好的猪油，取了前院里那个灰瓦盆就要点起火来。

　　门堂里飘进来一层细细的雪花，化在地上晕出了些难懂的花纹。

　　明璟悦手持火石，出神的盯着瓦盆里堆了满满的册子手札。即便是鬼怪杂闻，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功夫，也不知在这深山小村，爷爷究竟是从何处听来又记下这些东西。

　　就着昏暗的灯火，越发显得黑夜里白雪皑皑，刺得人眼睛发花。

　　四周太安静，静的仿佛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璟悦坐在堂口，像是受了什么蛊惑般下不了手点燃瓦盆中的纸片，明明是自己厌恶的东西，临到了头，却反而下不了手。

　　爷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早就不得而知，但他能写得一手好字，绝对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夫。

　　奇怪的遗言，晦涩难懂的手札。揉在一起，却也让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兴趣。尤其是明璟悦这样年轻的人。

　　思忖良久，他到底还是一狠心将火石打着引燃了那盆手札。却见那瓦盆瞬间火苗大涨，惊得明璟悦骤然跌坐在地上。

　　烈火猩红，冉冉如帜。门外狂风大作，一时间雪火交融好不凄凉诡异。

　　明璟悦瞪大眼睛，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而有种天生的恐惧的心情衍生出来。如同那猎猎燃烧的纸屑般不能自顾。

　　狂风引得火星乱舞，令明璟悦神情恍惚如若入梦。

　　梦里诡幻，妖业丛生。一时间众生百态，如走马观花匆匆演过。

　　明璟悦双眼似被烈火炙烤，疼痛难忍。隐隐间有什么东西趁着他疼痛失神的瞬间化作一道黑金光芒，倏地钻入了瞳仁当中。待那光芒消失，四周一切皆如惊梦初醒，倏然间化为乌有。
　　明璟悦揉着眼睛，猛然间惊觉那瓦盆早就连带纸屑一同燃烧殆尽。此刻门外风雪初寂，万物无声，夜色茫然，黑雾般笼罩着苍茫大地，远山如一笔重墨横亘在天空尽头。抬眼望去，分不清哪是人间之路哪是鬼妖之处。

　　窒息的感觉伴随着恐惧浮上心头，明璟悦再也不敢看那处燃尽的灰烬。双脚早已瑟瑟发抖，强忍着用力踉跄跑回内屋，掩紧了门户。

　　他惊惧间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刚才的疼痛早已平复，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入骨。

　　脑中再回想起那诡幻的一幕，明璟悦立刻要紧牙关，权当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心底发誓待天一亮，就算大雪不停也要离开这诡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