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 佛篇》鹿茗芅

1、第 1 章

　　第一世，我为佛陀，你为世人，你信我，我佑你，自以为互不相欠，终不有交集。

　　我曰：身而为人，何可欢，何可忧，尘缘也。

　　你说：身而为佛，何可欢，何可忧，世人也。

　　我浅笑不语，拈花佛前，自诩轻狂，凡尘俗世，能耐我何？你跪在我的面前，那么我们互换身份吧。

　　第二世，我为世人，你为佛陀，我桀骜，你淡然，互看不顺眼而已。

　　为世间女子，不三从，不四德，行自己之路，笑谈俗人鄙陋。可惜月老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既入凡尘，情爱终不能放，遂与我情劫两大字！~

　　好吧，任命，说吧，逑谁？

　　答曰，既认，随缘，且等~

　　第三世，你为转世佛陀，我为忘川小鬼。你玩世不恭，我天真白痴。好吧，月老出的好题，我们认了。

　　那一天，我在忘川边浇注可爱的彼岸花，看着那满地的鲜红，翠绿的小杆子，我是多么有成就感啊，在我辛勤劳动下，他们都日渐茁壮，虽然这是犯了天规戒律的花，被判的花叶永不见，但是好心的我，每一千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相见那么一次，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

　　就在我沉浸在我是好鬼的幻想中的时候，一瞬间，只要那么一瞬，满园红色，变成了耀眼的鹅黄，微微闪着光。我愣住了。

　　揉揉眼见，异变么，变种了么？变成凡花了么？

　　就在我下巴快要砸地上的时候，遥见一男，风姿卓越，卓尔不凡，出凡脱俗，俗世难寻的气质美男。

　　合上自己已经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只是两眼放光了，在忘川边上多少年我忘了，第一次看见如此极品。吸吸口水，向孟婆姐姐蹦去。

　　“孟姐姐，孟姐姐，我在彼岸园看见幻觉了，幻觉好美是个气质美男！！！！！~”我这是激动亢奋啊。

　　孟婆姐姐，抬起她美丽绝伦的脸，浅笑问我：“比我美么？”

　　那一霎，我晃神了。有点口吃道：“孟姐姐，你和他长得好像……”我听见乌鸦从我头上飞过。

　　顿时眼泪汪汪：“原来看见的就是你啊，难怪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眼熟。我的脸瞬间黑了。

　　孟婆姐姐拍拍我的脑袋笑道：“其实也不算亏了，我那时候身后有一个人没有看见，如果你看见了，你就彻底不亏了。那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不是发现那满院子的花都变色了么。”

　　我有点提不起精神来，干笑着说：“哎，命也，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了，那个人什么来头呀？”

　　“我，是月老给你找的老公！”突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突然一哆嗦，回头一瞄~【喷~！鼻血】

　　一张美则美矣的脸，就是那个脑门锃亮。我一个没忍住，拍拍那个光头笑了。

　　他对我突来的动作弄得一愣，接着又无妨的笑着。

　　“孟姐姐，你听见没，这个和尚说是我老公，喝~这个笑话真好笑！”我斜了眼那个很美的光头，抑郁，连和尚都嘲笑我。

　　孟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点了下我的额，说道：“丫头，他的确是你的情缘。不过他不仅仅是一般的和尚，他是佛陀转世……也就是说，你要助他成佛，了他尘缘，但是也要亲手灭了你们的情而已。”

　　当孟姐姐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泪从我的眼眶悄悄的爬了出来。

　　突然耳边回响起当年在彼岸园中听到的那席话：让你掌管这一园的彼岸花，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让你多见见那些花叶不相见的痛苦罢了，等你承受多了，以后遇到那些事也就不会太痛苦了。

　　原来，这就是我要面对的事呀，爱要很爱，忘也要忘得很彻底。可是，这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就算很爱也不会有反应吧。

　　“好了，把这碗孟婆汤喝完，你们可以开始那第四世的经历了，立地成佛，就是你要完成的使命。”在这之后，我和他踏入我们的第四世——花叶永不见。

　　第四世，我们都是凡尘俗世中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了。

　　这一世，我叫茗，他名晟。

　　我是一个普通的卖花女，有着自己一园子的花为伴，不问世事，在师傅留给我的飘渺城中长大，守着那满城的花，师傅告诉我，我要等一个人，至于是谁，她说等到我二十岁的时候就会自然遇见了。

　　二十岁那年，在我生日那天我出了城，卖花。

　　因为后天，四月初八，便是佛祖的生辰了。

　　怀着虔诚的心，我去了那个大城洛阳，那里有白马寺。

　　洛阳城中的牡丹此时已经艳绝天下了。

　　每一年都会评选花王。

　　那时我带着师傅留给那株牡丹——碧落。来到这次的评花大会。我看见了他……

　　以手折花，只是那手指汇着晨光，给那朵花也镀上了一层华光。

　　很美。

　　看看周围的女人们都屏住呼吸，直直盯着那个人，我知道，他是白马寺最富有盛名的主持，年轻貌美，一笑倾城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一点也不过分，如同的他的名——晟。

　　那朵被他折下的花静静在他掌心盛开，绽出最美的笑。华光四溢。

　　而我抱着的碧落仿佛也得到感应，那一刹那散出七彩的光晕，引来众人的注视。

　　那时的我很想放下花转身逃走，但是脚就像生了根般，让我挪动不了分毫。

　　他静静的走到我的面前，抚摸着碧落的花苞，笑着看我，淡淡叹了口气道：“尘缘，你来了。”

　　那句话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原来，他就是我的尘缘。

　　禁忌的爱是注定得不到祝福的，哪怕都知道这只是上天选定的劫，也逃不过最后的悲剧。

　　也许就因为它是劫，所以注定要悲剧吧。

　　红线上打了一个死结，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当他牵着我的手，对众寺的僧人说他要去还他的尘缘，以便他立地成佛时。我笑了，我不过是他成佛道路上绊脚石或是助力罢了。

　　我已经不记得在飘渺城那几年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大多我种花，他看书，淡淡的，很温暖，因为有人陪的感觉真好，过着像平凡人的生活。

　　但是，当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天地七彩哗然，迤逦嫣然，令人叹为观止。

　　我看着他说：“尘缘以了，你可以走了。”突然那一刻他笑了，很美，很刺眼。

　　第二天，他已经不见了，尘缘以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我，但是我会想起他，看着满院子的花，看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会抑制不住的去想他。原来那几年的生活已经深入骨髓，不可摘除了。

　　但是，我记得师父的话，自离别之后花叶永不能再见。所以，我墨守成规没有再去过洛阳，没有听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或是成佛或是成魔也与我没有关系了。

　　当孩子七岁的时候，我知道大限将至，将孩子叫来，指着满园的花草道：“你爹最喜欢那猕猴桃，我就给你起名叫芅吧。算是我对他最后的留恋。”那年的春天，依旧是四月，我一个人睡在花园中，终不再醒。

　　自然，我是回到了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忘川。

　　“你们怎么样了？”当孟姐姐出现在我的门前笑着问我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扯着嘴角笑着。

　　沉默不语。

　　一声长长叹息，“他佛身已经全毁了。”孟姐姐留下这句话走了。

　　而我愣在原地久久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我顺着忘川往上走，来到那个飘渺城边，那里有一间房，也是满园的花，但是在那院后有一小块茶地，屋内隐隐飘来茶香。

　　“你还知道回来见我一面？”依旧是那样略带戏谑的声音。我静静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我稳住自己的心神问道：“为什么要将佛身毁了？”

　　“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你送给我的而已，我早看它碍眼了，这一世终于让我找到个机会毁了他，何乐而不为呢？”他走近我，在笑。

　　我撇撇嘴，心里嘀咕道：送的就是不值钱么，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我等你四千年了，难道你还想再来一千年么？”他微微有些皱眉，漂亮的眼睛闪啊闪。

　　“你为凡人，我为佛陀，我们本不应该有交集的。”我避开他的注视。

　　“你守着那些戒条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破戒了，再说，你的佛身已经被我毁了，回不去了，你现在只能是我的妻！~”他蛮横地抱着我，很是孩子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适宜的响起。

　　“我说你们啊，现在事成是不是要给我好处呀，不对，是给我们好处？~”

　　我回头看去，竟然是孟姐姐他们，自然少不了月老那个挑起事端的人来。

　　“咳咳，那个梦轩上神，你从西方佛祖那儿把你妻子骗回来，是不是要给组织一次汇报总结呀？”月老接着道。

　　而我就剩下一脸茫然，梦轩上神？那个四位上神之一？谁啊，谁是啊？我左看看右看看，怎么没有发现呢？

　　突然头顶传来一丝痛意。

　　无辜地抬头看向那个敲我的人。“你干什么敲我呀？！”

　　“让你喝孟婆汤，让你喝，现在全忘了，你老公我就是梦轩上神！！！”他身为上神居然掐我的脸！！~

　　而一边的孟姐姐更是声泪俱下：“可怜的茗呀，跟自家老公赌气，跑去西方佛祖那儿闹分居，顺便改行做了小佛，还赌气的喝下孟婆汤，立志说要做一个六根清净的佛，结果，结果，哎……”

　　我顿时满头黑线，敢情是我自己离家出走，众人合着给我演了这么出戏么？

　　“你这个做娘也真是狠心啊，你看看小芅才多大，你就把他一个人仍在玄陵圣境，还不让孩子他爹回家！”月老看着我不住的摇头叹息。

　　我将脑袋埋在梦轩的怀中，羞愤中……

　　想想不甘心，顺便掐了他几把。

　　“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家吧，傻瓜。”他轻轻吻了下我的额，牵着我的手，一起回家了，对了，小芅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对了，老婆，我不喜欢吃猕猴桃，你从哪儿得出那个结论？”阳光洒在他身上，很温暖。

　　“额，我看你每次都很奋力的研究它，以为你很喜欢而已。”我低着头偷笑。

　　“那不是你总是要吃，但是要我剥皮么！~”他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恩，我知道，那时候你很温柔，我喜欢~”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让风带走了。

　　“我听见了最后三个字。”他想偷了腥的猫，笑得很得意。

　　“恩……”我的脸已经充血了。

　　“我很爱你。”他这句话，让我彻底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想笑，拽过他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鼻涕，可是还是忍不住又笑又哭。

　　“小呆瓜~”他松开握住我的手的手，抬起自己袖子，仔细的替我擦眼泪。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我干脆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恩，不分开了，永远都不会让你在离开我了。”

　　“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