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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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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燕摩哀。”
“燕摩哀已经死了。”
很淡很淡,很轻很轻的声音,但却如最锋利的刀刃,在断断的瞬间毫不留情的插|进被醉意蒙蔽的心脏,残忍的搅动着流着鲜红血液的大动脉。
向日岳人不可置信的张张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呢喃,一向动听的嗓音因为浓浓醉意带上了些许颤音而变得喑哑低迷。漂亮的瞳仁骤缩成一点,再没有焦距的慢慢放大。比火焰更加炙热明亮的酒红色胡乱的贴着染得绯红的脸颊,漫天的酒气更像是在清楚的诉说着当事人满心的痛苦。
摇晃着不甚清明的脑袋,拖着没有重心的步子,将旁边的椅子都给掀到了一边,歪斜的倒在地板上。呆滞的神情清楚的展示着他此刻的内心有多大的震撼,整个人像是发狂的豹子那样,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爱的肩膀,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下青筋暴起,似乎想要将掌心的温暖全部都抓得粉碎。
爱被一摇一晃的摆动弄得有点头疼,目光撇到被抓痛的肩膀时微微一寒。
稍微,有点不舒服呢。
但爱只是干抿着红唇,大大的眸子依旧平静如水,甚至连个指头都没有动过。简直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偶一样,没有一丝表情波动的任由少年的摆动。
但也许是知道这样的状况不会维持很久。
当向日岳人被身后的一股大力直接拖起,重重的扔到一边时。爱淡淡的扫了一眼狼狈的倒在脚边的红发少年,任由空气里的漂浮的红酒的味道和闷闷的吃痛声一起发酵。
埋下头,耐心的扯了扯被揉得褶皱的袖子,眉头似乎隐隐的蹙起,但只是一晃而过。
绕过有些凌乱的地面,停在正不停散发着寒气的一目连的跟前,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分,淡淡的说道:“连,来得太慢了。”
一目连松了松刚才发力太狠的右手,冷冷的瞟了一眼已经醉的不醒人事的向日岳人,嘴角懒洋洋的上翘,危险的眯了眯姣好的双眸,一股寒意从内到外不停的扩散。
“连,别想多余的事情。”爱的手指拨弄着别在腰间上的银铃,淡淡的出声提醒道
一目连有点错愕的睁睁眼,复而,又恢复成了往日里慵懒中透点妖娆妩媚的神情。无人可觉的轻哼一声,别开眼睑,摸摸鼻子,笑道:“刚才遇到了朋友,短暂的交谈了一下。”
“SO---”阎魔爱长长的应了一声,再没了回应。只是将头略微向肩膀偏过去,大而无神的眸子里隐隐的映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原本整齐的搭在两肩的长发此刻也有些凌乱的披散开来,却增添了几分懵懂的意味。
“呐,大小姐,这个人你认识吗?”一目连半眯着眼睛,恭敬地弯下身子,将他和爱的距离不动声色的拉近了几分。
“耶-我不认识。”
听到爱的回答,一目连在心中小小的舒了口气。
刚才,他可是清楚的看见了,大小姐一向没有焦距的瞳孔在少年被自己扔到地面上的瞬间有过松动。
不过,就在他正思考着事后该怎么好好“答谢”突然闯入他视野中的酒疯子的时候,略显沙哑的声线轻轻的飘入耳际。
“但是,这个少年是燕摩哀最重视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大小姐的反应有点奇怪,是关于燕摩哀的事情呀。
一目连长长的应了一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耳鬓的头发,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有点痞气的弯弯嘴角,漂亮的眸子被狭长的双缝代替。
“走吧,连。”爱平静的收回目光,往前踏出一步,微微停顿一秒,示意还在原地发神的一目连跟上。
吱呀吱呀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的突兀,不由得吸引了众多人的注目,一直跟随着到了玻璃门处。
一目连绅士的笑了笑,绕到前面,拉开紧闭的蓝色玻璃门,半躬的身子却不显得丝毫的卑微更多了一份就应如此的坦荡,浑身散发的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气息无一不透露出敢于俯瞰天地的高贵,此刻却理所应当的成为和服少女最简单的陪衬。
不少人禁不住唏嘘起来,好奇的种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发酵。
当然,备受瞩目的两个人对周遭的异样的目光视而不见。
似乎,这个世界除了他们本身,再也没有其他。
没有躁动的空气,没有熏人的酒气,没有如蝼蚁般可笑的人类。
门开了,随着其上挂着的大大的风铃的摇摆,缓缓拉开。
前脚踏了出去,身子还有一半停留在黄晕的空间里,整个人处于阳光与黑暗的交界地带。
突然,一道染着酒气的颤音突兀而高亢的响起,叮叮咚咚桌椅被扳倒了一地的躁动随之而来。
“等等我,哀,不要走,停下来。”
“哀,我要你停下来,不准走!”
“哀,我要你停下来,听到了没有!”
令人为之一震的音调,彻底打破了酒吧内安谧而沉醉的气氛,此起彼伏的议论再也压抑不住的开始了,不少人指了指那个吼得大声的少年,再瞟了瞟一直面无表情的和服少女,然后渍渍的摇头。
向日岳人完全不管周遭的气氛急速的改变,一心一意的想要靠近将再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少女,跌跌撞撞的从地面爬起,无所顾忌的踢开挡着自己桌椅,被血丝涨红得双眸鼓得大大的,颤栗的音节隐隐的带上了点哭腔。
摇摇晃晃的影子,近乎哭求的吼叫,呆滞的表情。
这便是向日岳人,失去燕摩哀之后在夜晚的时候常去买醉的向日岳人。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因为燕摩哀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阎魔爱。
无心无情的地狱少女。
爱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维持着一脚踏出的姿势,几秒后,缓缓的收回,再没有了动作。
一目连靠着门边,双手环胸,冷眼看着眼前上映的一幕。其实他现在就想将这个惹人生厌的红头小子扔出去,扔到看不见的地方,但大小姐既然没有下令,他不能够出手。
又过了几秒,爱不紧不慢的走近还在发酒疯的红发少年,带着淡淡馨香的味道的墨发轻轻擦过一目连交握的双臂。
“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烦人。”
“你太吵了。”
不带一丝温度的语句犀利的从嗫动的红唇跳出,只言片语就让不停嚷嚷的少年怔忪的没了生气。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两个人的身上。
爱面无表情的给了向日岳人一个巴掌,高高扬起的右手在施力过后却依旧没有落下,不起一丝波澜的表情更像是对刚才的举动理所当然的解释。
“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迟了吗?”
“真的想要燕摩哀留下的话,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选择相信她?”
“所以才说,人类,只是一群如蝼蚁般卑微的苟活着,当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时候才想到痛哭着祈祷神明。”
“所以,所谓的怨恨才会不断的滋生。”
“真是一群可悲的生命体。”
没有给少年任何一丝反驳的机会,用最冷漠的口吻无情的撕开最能折磨已经醉酒的少年的记忆,被时间洗涤得纯粹的瞳仁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从她的瞳孔里,你只能看到自己卑微苟活的影子。
剩下的,就只有那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没有任何的留恋,干脆的转身,长而宽大的袖袍在一片哑然中高高的扬起,那开得妖冶美丽的彼岸花用比鲜血更加动人的红色在瞬间迷花了众人的眼睛。
只听得叮叮的银铃清脆的作响,随着吱呀大门再次阖上的瞬间。
酒吧内,除了凌乱的地面,还有一个如烂泥般瘫软在地面不起的醉酒少年。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令人咋舌的和服少女,没有像贵族一般高雅的少年。
似乎全部都是幻觉,或者说只是一个意外,小小的意外。
回过神来,训练有素的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有条不紊的收拾好残局。
片刻后,吧台附近,再次恢复了整洁。
【刚才的她,是燕摩哀,而不是阎魔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