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69、针对

　　发生这样的状况，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所有，可以忘怀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当一切如初，还是最初的模样，可没想到，事到临头，我依旧无法放下，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依旧是一个无法面对的人．

　　司棋难得露出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才像一个普通人，小腹的坠胀感让自己很是不安，隐隐地感到一丝丝疼痛，额上的冷汗不断渗出，司棋在一旁也乱了手脚，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那些人的手脚特别的慢，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来．

　　可笑的是我却还在惦念着亭中的那两个人在做些什么，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即便我腹中的孩子能够保住，她们只怕也逃不过责难，如容华亦是有孕在身，责罚不会太过，只是宁儿呢，她会是怎样的结果，自己想都不敢想，可如今连自己都自身难保，又何来的心思去关心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暖阁之中，司棋在身边不停地替自己擦拭着汗水，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到来，来的却是通妃，她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

　　对这位通妃娘娘，多少都有些排斥，想当初听到她与其宫人的对话，心中的那根刺又开始扎得自己生疼生疼，让自己连喘息都觉得痛，可如今看到她这样陪着自己，心又开始软化了，也许如容华说的对，自己根本不是个适合在宫里过活的人．

　　＂司棋，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很轻微，司棋猛地一怔，似乎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我含笑看着她，她才一瞬间笑了出来，马上替我端来了一杯温温的水，就着司棋的手慢慢地喝了一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

　　喝了水之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所幸的是孩子还在，只是那种感觉，依旧让自己心悸不已，好在孩子没事，不然我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原来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那就更要感激上苍了．

　　司棋为我垫了一个靠垫，便让人去传太医来，而通妃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己，好像想把自己看出几个洞来似的，过了好半晌，她的脸色才有些好转，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这时也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真的叹气了，在自己的印象当中，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叹气二字根本是不沾边的．

　　＂你醒过来就好了，皇上早些时候来看过你，只是你还没有醒过来，其他人也来了不少，只不过太医说，人太多不适合你休养，本宫便自告奋勇留下来照看你，你宫里的人除了司棋和子若外，也没几个贴心的人，哎，看你这模样，自有孕以来，都瘦了多少了．＂

　　沉默了许久，或许是根本不知道，改用一种怎样的态度，和谈吐的口气，来面对这个女人，慢慢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多谢娘娘关怀，其实我如今也没什么不好的，伺候的人不在多，有几个得力的就可以了，人多反而觉得嘈杂．＂

　　正说着，王太医便随着子若进来了，近来子若一直没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着，她的眼神之中，倒像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一丝生机，可做事却比以前麻利了许多，对许多事也不再那么上心了，这样的状态虽不知道是不是好，可总比一直提心吊胆地提防着她要好得多．

　　王太医素来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着，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他为自己把了把脉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开方子，本来通妃还想说些什么，也许看着周围的人都无甚反应，许也猜到了此人一直都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便也忍了下来．

　　＂娘娘素来体弱，如今怀有身孕，更是要好生调理注重保养，现在虽然时节不错，偶尔多走走也对娘娘的身体有好处，可在外逗留太久，总会损伤母体，况且按娘娘的脉息来看，娘娘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导致胎气大动甚至晕厥，还请娘娘善自保重自身，臣现在就回御药房煎药，臣告退．＂

　　自嘲地笑了笑，他话中的意思，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可宫里四处都虎视眈眈的，即便有人有心将自己好好保护起来，可这世上又何来不透风的墙，又怎会有突不破的屏障，只要别人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不需要自己动手，有的是耳报神．

　　通妃看着自己，道：＂妹妹，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看今儿个的状况，这太医倒像是素日里一直伺候你的，他应该是最知晓你的状况的，你怎么好好的就不愿意好生调理自己呢，再怎么样，也要顾念肚子里的孩子啊．＂

　　她让在暖阁里伺候的人都离开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她没有开口说话，我亦不想说，此番就陷入了无限的沉默当中，只看着她的眉舒展开又皱了起来，似乎总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娘娘不辞辛劳，在这里照顾嫔妾，这让嫔妾很是感动，也很感激，只是劳累娘娘这般辛苦，嫔妾实在是于心不忍，此番娘娘前来，只怕也不只是单纯地想照料嫔妾，此时暖阁之中并无旁人，娘娘若有什么话想说，便直说吧．＂

　　通妃看了自己许久，站起了身，倒了一杯茶水，好似那杯茶水永远也喝不完一般，慢慢的，我闭上了双眼，等待她开口说话．

　　忽然，听到茶杯被重重地置在桌案上的声音，虽然心中稍有惊恐，倒也不曾有多害怕，然后，听她说道：＂这一次，你动了胎气腹痛难止，虽说孩子是保住了，可因你的身体素来就弱，又受了打击，即便孩子生得下来，只怕也很困难，孩子也会很弱，我听说，你出事前，见过赫连家的人，是不是对方说了什么，才令你如此的．＂

　　她的耳报还真是够快的，这离出事才多久，对于发生的事情就一清二楚了，可当时发生过什么真的还重要吗，她的话已经让自己惕然心惊了，这孩子即便生下来也会很弱，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凉，还有什么比这个孩子更重要的呢．

　　＂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现在我没事孩子没事，就已经够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再管了，娘娘这般不辞辛劳照料于我，我李敏佳感念于心，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娘娘即便知道了，没什么意思．＂

　　不知是她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还是根本没想到我会回绝她，她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道：＂妹妹，你就别傻了，这一次她们赫连家的人是在你面前挑事，希望能够让你出事，如今你母子总算平安，她们一计不成，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办法害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护着她们，你忘了你为何会到今日这个地步，还不是她们害的！＂

　　＂那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往事不必再提，况且就算再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也无法改变什么，即便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告诉我这一切的，计较这些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又何必再苦苦纠缠呢．＂

　　忽然，她冷笑出声：＂李敏佳，如今的你，和当初可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当初刚刚进宫的你，即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觉得新鲜，可那时候的你至少还有心，至少会为了自己去争一争，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就打算这般得过且过了吗？宫里从来最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就算你有这样一张脸，难道就真的可以确保，你这一辈子都不失宠吗，皇上如今对你还有几分眷顾，他日待你年老色衰，还有谁会理会与你，你的出身已经如此，再不趁着如今大好年华往上爬，待得他日由着别人来欺压于你，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波橘云诡，我已经彻底厌倦了，为何身在宫中就必须斗，不斗就不能够活下去吗，看着通妃之时，心中的那种悲哀不停地生长壮大，即便位高权重如她，也害怕会有一天被人踩在脚下吗．

　　＂娘娘的话，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我真的累了，置身事外很难，可就真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过活下去吗，他的宠爱只有那样多，却又这样多的人来分，终究是不可能公平的，我要的不多，平安二字即可，在宫里为何就那么难？娘娘，你在宫里那么多年，看惯了这些刀光剑影，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厌倦过吗？＂

　　她猛地一愣，旋即又笑了出来：＂在宫里，你有的选择吗？再清高的人，到了这后宫之中，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宫里的人能够选择的，不过是自己的立场罢了，何况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能够合作，本宫来找你，就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关键就在与，你是不是愿意与本宫站在一起，去铲除我们共同的敌人．＂

　　此刻我沉默了，也犹疑了，赫连家的确是我厌恶的一家人，这一次若不是她们，只怕我的这一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赫连家能帮我的，通妃也能够帮我吗，这一点我始终不能够确定，即便这一次帮了她，而我想得到的，却无法从她那里得到，岂不是得不偿失？

　　怔怔地看了她良久，才说道：＂娘娘，让我好好想一想吧，有些事，要下决定并不那么简单，况且赫连家家大势大，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一举荡平的，若是娘娘想尽快处理，那么我也只能说，我无能为力，大不了我不插手便是了，这样的回答，娘娘可满意？＂

　　短时间内，我并不想与赫连家有更深的瓜葛，至少在理清那些事情的条理之前是这样的，在通妃面前，这几句话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再高，也不可能与通妃势均力敌，保住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选秀在即，只怕立后也迫在眉睫，这个时候与她为敌，对自己根本没好处．

　　＂好吧，既然妹妹这样说，本宫也无疑勉强，他日妹妹想通了，大可来惠承宫与本宫聊聊，本宫欢迎之至．妹妹好好休息吧，为皇上添一个皇子才是最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