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B选项

52、第 52 章

　　是边小橘所认为冷战的第一天，她接手了取代十九课的小朋友，是一个小男生，和十九同岁，患有多动症。
　　比起不说话的小朋友，这个对于现在边小橘的状态来说是合适的，因为要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一节课下来，边小橘并没有任何进展，出门后去和家长沟通时她磕磕绊绊，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根据肌肉记忆说出了一套通用的说辞。
　　下午原本属于十九的课，换成了夏天小朋友，由于边小橘心不在焉，再次被夏天小朋友打到了手背，并且立刻显现出一块青紫。
　　上完课后夏天妈妈刚好抽完一支烟，她从露台的地方过来。见边小橘六神无主的样子，问：“边老师，是夏天怎么了吗？”
　　边小橘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工作，一激灵：“不不不，是我自己有些不在状态。不好意思夏天妈妈。”
　　夏天跑到他妈妈旁边，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夏天妈妈第一反应是去看边小橘的手，果然青了一块。
　　“夏天，是你打的老师吗？”
　　夏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是拨浪鼓打的。”
　　边小橘看到眼前这位女士有些嗔怒，及时制止：“夏天没错，是我不小心碰到的。夏天妈妈，你有时间吗，我有些私人问题想请教一下。”
　　她很爽快的答应了，边小橘带她去了一间空教室，同时给了夏天玩具。
　　边小橘拿出两个适合大人的座椅，礼貌的欠身：“请坐。”
　　两人坐下，边小橘目光闪躲，最后她略带不好意思的开口：“夏天妈妈，你和你丈夫吵过架吗？”
　　很明显，对方没想到是问这种问题，因为来送孩子上课的大部分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而唯一算是同龄人的只有夏天妈妈和唐一。
　　如果问同事，肯定会被八卦出来，而夏天妈妈看起来很好相处，说完估计也不会记得很清楚。
　　“有，说没有我自己都不信。”夏天妈妈看出来边小橘不是主动的那一挂，反问：“边老师，你和你老公吵架了吗？”
　　“不是不是，不是老公！”
　　“那是男朋友吗？”
　　边小橘磕绊了下：“也、也不是。”
　　夏天妈妈看边小橘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开口：“我和我老公吵架还挺频繁的，不过他脾气好，都是我在吵，有时候他烦的不行了，就也和我吵。有时候我吵不过就摔东西，他也摔，摔我摔过的，最后吵累了，我也不道歉。”
　　“是谁的错呢？”
　　夏天妈妈视线在边小橘身上落了两秒，又移到夏天身上，“其实吵完了会发现双方都有错，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从来不说自己错了。这时候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两个人都发泄完了，可以聊聊怎么把这一页翻过去。”
　　“那你们冷战过吗？”
　　“肯定有啊！”夏天妈妈双腿交叠在一起，微微向后靠，手里仿佛夹着一根烟，她吐出一口什么都没有的气，“冷战时间最长的是三个小时，因为当时我跑回我妈家了，他把我抓回来了，然后那次就怀孕了。”
　　三个小时？！边小橘完全没注意到怀孕的重点，不禁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距离昨天晚上七点到现在下午五点，已经过去了……二十二个小时。
　　边小橘嘴角向下，脸上写着“委屈”两个字。
　　“不过边老师，别人是别人，你们是你们。”夏天妈妈说，“我一个朋友，还冷战一个星期呢。两个人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白天一句话不说，晚上两人还躺一张床上，滚一晚上之后第二天继续不说话。”
　　“……啊？”
　　故事跳转的有些快，以边小橘现在的脑子，转了一会才消化。
　　“边老师你可以问问自己现在还生气吗？”夏天妈妈说。
　　边小橘回想了一下，“生气！”
　　“那你下班后可以去找他吵一架，吵架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我们昨天刚吵过。”
　　“方便问一下最后的结果吗？”
　　边小橘想起唐一那句“我要先冷静一下”于是回答：“他说想静静，转身走了。”
　　“没联系你吗？”
　　边小橘摇头。
　　“边老师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呢？”
　　“谁？”
　　夏天妈妈想了半天措辞：“你的那位……对象。”
　　“啊？”边小橘像是突然收到了一张唐一的评分表，她看着上面的选项，每一个都想打满分，可她又认为事实也许不是这样，于是回答：“很坏，但是是个好人。”
　　很好，边小橘交了卷，夏天妈妈审视着边小橘，像在现场批阅卷子，最后她批阅完，宣布成绩。
　　“边老师，你考虑一下，他也许不适合你，要不你换下一个吧？”
　　夏天妈妈看着边小橘的表情变化，眼中带着戏谑，可对方完全没关注到。
　　“啊？”边小橘发出了第二个“啊”，表情仿佛凝滞了，带着不可置信，“可是我……我……”
　　夏天妈妈没说话，看了眼时间，发出“呀”的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老公来接了，先走了，边老师再见！”
　　边小橘还没得到答案，但也不好耽误时间，没什么灵魂的说：“夏天拜拜，夏天妈妈拜拜。”
　　把教室恢复原样，锁好门，边小橘回到办公室，发现大家已经走光了。
　　她迅速的收拾了一下就下班了，碰到正往外走的高西鸣，两人打了个招呼并行下楼了。
　　在门口遇上还没离开的夏天母子，边小橘没问为什么还没离开，只是打了个招呼。
　　拒绝过高西鸣说马上下雨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边小橘心不在焉的走向停车棚，完全听不见高西鸣后面说了什么。
　　骑车出园区大门的时候，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校门口，边小橘捏住了刹车，见夏天母子上了前面那辆车，而后面那辆车副驾车窗落下，像是打开了什么静音开关，因为伴随着——
　　“妈妈妈妈妈妈！”八月探着脑袋，雀跃的喊。
　　边小橘终于注意到后面那辆车是唐一。
　　“八月？你怎么在他车上？”边小橘没去看唐一，“下车吧，我们回家。”
　　唐一用了和上次同样的招数，把车窗升上去，很快八月的小脸消失，并且踩了踩油门，有一脚就轰出去的感觉，实际上只挪了三米。
　　“唐一！”周围没有了人，边小橘怒喊。
　　唐一这才把车又缓慢的倒回来，车窗落下：“边小橘，上车，要下雨了。”
　　对视两秒，边小橘再次厉声要求：“八月，下车。”
　　“待在车上。”唐一说。
　　八月怯懦的望了一眼边小橘，转头去晃唐一的手臂：“唐叔叔，妈妈生气了，你放我走吧……”
　　“让妈妈上车。”
　　车门是锁的，下不了车，八月只好一同劝说边小橘：“妈妈，快上车！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边小橘耐心的听完了这句话，提前把雨衣穿好，冷声道：“让你唐叔叔送你回家。”
　　说完就将车把拧到底，宛如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
　　在车内的两人看着那道身影汇入车流很快不见了，还有一丝愣神，片刻后八月生气的说：“都怪你！妈妈生气了！”
　　唐一不急不躁的跟上去，“妈妈生气就不要你了？”
　　八月拽着安全带，底气很足的说：“才不会！妈妈从来没有说不要我！”
　　“你确定是‘从来’？”
　　八月没有一丝犹豫，点点头，但仍然是皱起眉头生气的样子：“妈妈没有说过不要八月。”
　　边小橘生气的时候总会对八月说：你如果不听话，就没有糖果吃了；如果不听话，小朋友就不喜欢你了；如果不听话，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诸如此类的话，可边小橘从来没有说过不要八月，不喜欢八月。
　　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总会谈论起爸爸妈妈生气的样子，他们说妈妈生气的样子像老虎，还说老虎会吃人，老虎会把他卖到山上去，然后找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八月却说妈妈不是老虎，是小猫。
　　“那惹妈妈生气的后果是什么？”唐一看着玻璃上落下的几滴雨水，四轮的没赶上两轮的，唐一被堵在红灯路口。
　　“很严重！”八月用胳膊画了个大圆，严肃可怖的说：“超级严重！”
　　唐一拇指摩挲着方向盘：“有多严重？”
　　八月扭过头，像面临的是世界末日，一字一顿的说：“会没有糖果和零食吃，没有玩具玩，晚上也不会给我讲故事，现在妈妈生气了还不会陪我睡觉。”
　　“？？”
　　这算哪门子生气？唐一没理八月，任凭他在车上叽叽喳喳了一路。
　　雨只下了一小阵，唐一到边小橘楼下时，雨已经停了，地面是湿的，几处凹凸不平的水坑映着洗刷过的天空，看样子今晚还会下，空气中原本的燥热被压下去一半，晚间的风徐徐吹着。
　　来过好几次，唐一只是停在楼下，从来没有上去过，今天才算是真正的踏进了这栋旧楼。
　　八月在前面，他在后面，没有电梯，楼梯间不算宽敞，两个小朋友足以错过身，两个成年人肯定要有一方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