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B选项

18、第 18 章

　　边小橘下楼后去骑车，高西铭给的跑车模型，盒子太大了，她的小车筐根本放不下，只好挂在前面，还有点挡腿。
　　出大门口时见到了楚启和十九。
　　碰都碰上了，边小橘不好无视直接走，更何况楚启没有认出她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边小橘把小电车停在门口，走去问十九。
　　“唐小桔，你是在等车吗？”
　　边小橘走路声音也不算小，但楚启明显在出神，对旁边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啊……老师好。”楚启说。
　　边小橘被喊的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
　　十九的思考结束，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老师回家了。”边小橘回答。
　　十九看向楚启，好像在问：路上很危险吗？
　　又扭头看边小橘，也说：“粗意，安全。”
　　边小橘转身走向自己的小电车，身后突然“滴滴”一声喇叭，边小橘一哆嗦。
　　谁这么没素质，不知道这是属于校门口吗，按什么喇叭！
　　接着响起楚启的声音：“司机终于来了，我们等好半天了！”
　　边小橘戴上头盔，真好啊，都有司机专车接送呢。就是这司机也太没素质了。
　　十九哒哒哒跑过去，明显开心了些，虽然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边小橘整理了一下车前非常碍事儿的礼物盒，调整好姿势，拧了拧车把，再抬头动作却顿住了。表情凝固在脸上。
　　前方不远处，十九正搂着男人脖子，炫耀似的张开自己的小手。
　　边小橘看见男人亲昵的亲了下十九的脸。
　　唐一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正式，头发也向后拢去，像是拍写真或走秀的途中突然旷工跑出来，明显和周围下班环境格格不入。
　　脸上好像没有当时那么充满戾气了，他比以前黑了一点，五官更加立体，嘴角的让他看起来是亲近的。
　　“嗨呀！你这穿的跟要去拿奥斯卡影帝奖一样。”楚启过去笑嘻嘻的拍拍唐一的肩膀。
　　唐一刚要揶揄楚启两句，一抬头，目光越过了楚启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带着粉色头盔脑袋上还顶着个小风车的身影。
　　耳边的一切声音开始消弭，时间仿佛被冻结，无限拉长到某一年的夏天。
　　唐一青春里被风吹过去的那一页重新翻开，露出命运的齿轮，刻画成面前人的模样。
　　死寂的心跳在终止一瞬后重新开始跳动，从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肆意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压不住它，直到它跳出身体，献祭到本该去到的人面前。
　　咚、咚、咚。
　　“哎！咋了？”楚启手掌在唐一眼前晃了晃：“我在这呢哥们儿！”
　　边小橘知道现在应该是要离开的，可被那道炽热的视线锁定的一瞬间，自己的四肢好像开始僵化，好像没有唐一的命令她就不能动一样。
　　边小橘看见唐一放下了怀里的十九，拍了拍自己有些褶皱的西装，向这边迈出了第一步。
　　嗒——
　　明明隔了这么远，周围又乱得很，车声、喇叭声、说话声，可边小橘好像就是听见唐一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像是重重踏进尘封已久的已知领域，撼动着牢固的门。
　　“干嘛去啊？”楚启看着奇怪的唐一，没忍住问：“你鬼上身了？！”
　　唐一此刻根本听不见，大脑嗡嗡地响，心跳是在耳边的，没落下的太阳把光撒在脚边。
　　边小橘在阴影里，唐一走到阴影里。
　　他们的视线一直在对方身上，不知道是要看清对方，还是看过一眼就移不开了。
　　周围下班的老师学生都走光了，只剩路边的车声，有老师和边小橘打招呼，边小橘也仿佛没听见，那双眼睛看着站定在眼前的人。
　　楚启牵着十九在车旁，伸着脖子看这边。
　　“你爸要干嘛啊？他不会找那老师干架吧，真打起来了我劝你爸，你劝这老师。还是说他俩中什么蛊了，磁铁啊？这对视上了就没分开过，是不是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了。”楚启说了一堆十九半个月都不一定消化的莫名其妙的话，最后他一拍手——
　　“我知道了！他俩看对眼了！”
　　楚启兴高采烈，激动的拍了拍十九的头顶：“你要有妈妈了！”
　　十九对“妈妈”这个概念是很浅的，听说过，但是妈妈是用来干嘛的，不知道。
　　唐一走了短短几步，就感觉额头上，手心里，后背上都出了汗。他故作镇定的从口袋摸出一颗糖，递过去的指尖好像都在抖：“你好，吃糖吗？”
　　糖果是边小橘没见过的包装，不大的一颗在唐一手心，显得很小巧。
　　“不是你爹他加班多了脑子出问题了？”也就是唐一听不见，楚启才敢这样说：“连我都知道送女生要送一整盒或者一整包，他扣扣搜搜的拿出一颗来是干什么？”
　　十九只是单纯的想，为什么爸爸不给自己糖果，给老师糖果。
　　还没等想明白，就听到楚启不可思议的声音：“她还收了？！不行啊十九，你这新妈也不行，一颗糖就被收买了。”
　　几秒钟后，堪称是风驰电掣的电驴从楚启身边飞过了。
　　楚启撇了撇嘴：“哎呀，人家不会嫌弃你爸脑子不好使然后走了吧？”
　　这天下午的夕阳是很红的，但边小橘的脸似乎比这夕阳还要红。
　　天气也是燥热的，但唐一的心似乎比这天还要烫。
　　空气中的氧气好像都被抽离干净了，呼呼的风吹过边小橘的脸颊，依然没有降下半分热度。
　　一路冲进蛋糕店，吃掉手里那颗被她攥到快化了的糖果，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才感觉到喘过气来。
　　硬糖都被她攥的有些热，一时之间居然没尝出什么味道。
　　好甜，不是发腻的甜。是一种边小橘尝过的味道，但又混杂着另外一种陌生。
　　像是夏天的橘子汽水掺杂了秋天的麦子，又像是冬天的雪花掺杂了春天的蜜果。
　　这是……什么糖果？完全不是方圆糖现有系列的口味。
　　边小橘想知道，但是包装已经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嗯……还是算了。
　　边小橘咬了咬牙，拿上订的蛋糕走了，虽然走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垃圾桶。
　　今天的东西是真的不好拿，本来是好拿的，高西铭送的玩具实在是在意料之外。
　　高西鸣确实说的没错，八月会喜欢这个礼物。从幼儿园接到八月，一直到家吃饭前，他都爱不释手。
　　甚至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还专门拉住一个小男生显摆自己的新玩具，几乎把校门口碰到所有他认识的小朋友都炫耀了一圈，才离开。
　　边小橘今天晚上没有做菜，买了八月爱吃的炸鸡汉堡披萨之类的，也就是家长眼中的垃圾食品，现在在边小橘眼中也是垃圾食品。
　　以前没觉得是垃圾食品，直到看着自己的孩子吃，才会觉得只有自己做的饭是最健康的。
　　虽然有时候边小橘也很想吃点垃圾食品。
　　八月与其说是不饿，不如说是眼里只有那辆跑车模型。
　　吃了几根薯条后就说吃饱了，甚至连蛋糕都没看一眼。
　　边小橘生气了，直接没收了模型车扔到柜子里，锁上柜子告诉八月：“明天早上七点十分之前都不可以动它。”
　　虽然这对八月来说是有些残忍的，但他两眼泪汪汪的反复留恋看了几十眼紧闭的柜门，还是乖乖听话了。
　　口中的垃圾食品没吃几口，八月就想吃蛋糕，藏不住事儿的眼睛一直往旁边的蛋糕落。
　　边小橘叹了口气，谁让八月今天过生日，只好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蛋糕盒子。
　　“妈妈，”八月没有着急吃，扭头看向边小橘，“我是不是能许愿了？”
　　边小橘把生日帽戴在八月的小脑袋上，又往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是的，要闭上眼睛许愿。”
　　“妈妈，为什么只有一根蜡烛？”八月问。
　　边小橘总觉得放四根有些不太好看，还是想图个吉利，于是说：“一根就是一百岁，是说八月长命百岁的意思。”
　　“一百岁……”八月掰着手指数了数，“我现在是四岁，距离一百岁还有……”
　　他数完自己的手，又看向边小橘的手：“妈妈，我想用一下你的手。”
　　边小橘依言把手递给他。
　　八月又数完了边小橘的手，发现还是不够，迫不得已向边小橘求救。
　　“不急，八月等以后再数也可以。”
　　八月用力摇头，生日帽都摇歪了，认真的看着边小橘：“现在就要算出来！”
　　“为什么？”
　　八月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不肯告诉边小橘。
　　“好吧。”边小橘没有多问，“距离一百岁还有九十六岁。”
　　“就是还有九十六年。”
　　“嗯，八月聪明。”
　　八月点了点头，下定了什么决心，“妈妈我要许愿。”
　　“好。”边小橘把灯关了，点亮了蜡烛。
　　烛火的光晕照亮着他们这小寸方地，映在边小橘眼底，模糊了眼前八月的轮廓。
　　边小橘看见他闭上眼睛，模仿着之前告诉他的，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愿望。
　　希望妈妈爱我九十六年。
　　希望妈妈爱我九十六年。
　　希望妈妈爱我九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