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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频率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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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城市还在薄雾中沉睡,林晚意已坐在社区公园的长椅上,像一尊静默的雕塑。
这是她为自己设立的第三处“训练场”——便利店是初阶,地铁是进阶,而公园,是终极试炼。晨练的老人、遛狗的年轻人、赶早班的白领,形形色色的心跳声在她耳中交织,如一场永不停歇的交响乐。
她戴着降噪耳机,却未播放音乐。只是用物理隔绝来削弱那纷乱的“音量”,然后,她开始“调频”。
这是她为自己的能力起的名字。
像调收音机,她尝试在无数心跳中锁定一个频率,再将它推远、调低,直至化为背景白噪音。最难的是那些情绪激烈的心跳——热恋情侣的急促鼓点、争吵夫妻的紊乱节拍、求职者紧绷的颤音,都像刺耳的杂音,撕扯着她的神经。
今天的目标,是那个穿红色运动服的女孩。
马尾辫跳跃,脚步轻快,心跳每分钟七十五下,像踩着阳光跳舞。林晚意闭眼,指尖轻点太阳穴,仿佛在旋转一个无形的旋钮。
声音渐远,模糊如隔毛玻璃。
成了。
她睁眼,手机计时:三分四十七秒,比上周快了十二秒。
“小姑娘,你在听什么?”
身旁坐下一位银发老太太,布袋里装着刚买的菜。林晚意下意识“听”去——那心跳缓慢、沉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舒张期延长,像老式座钟,规律而安详。
“没什么,就是……想安静一下。”她微笑。
老太太的心跳却微微加快了一瞬。林晚意抬眼,看见老人正盯着她的耳机,眼神里掠过一丝怀念与怅然。
“我孙子也总戴这个,”她轻声道,“他说,外面的世界太吵了。”
林晚意心头一颤。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觉得世界太吵”的普通人。
这认知,竟让她松了口气。
“您孙子现在……”
“去国外了,三年没回来。”老太太站起身,拍拍裤脚,“可有时候啊,太安静了,也寂寞。”
她缓缓走远,那沉稳的心跳声,也渐渐消散在晨风里。
林晚意摘下耳机,世界轰然涌入——鸟鸣、风声、孩童笑闹,还有四面八方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
今天,她又赢了一局。
只要不靠近贺闻深。
想到这个名字,她指尖微蜷。那个男人的心跳,是她能力的“死机键”。规律得诡异,波动得蹊跷——
为什么,总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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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深的体检报告,周三下午送到了秘书处。
林晚意从复印室回来,正撞见周晴签收那个米黄色档案袋,封口烫着私立医院的金徽。
“要现在送吗?”她问。
“贺总交代,医疗文件第一时间送达。”周晴看了眼表,“但他现在见客户,你二十分钟后送进去。”
林晚意的目光黏在那档案袋上。
她想掀开一角,看看那规律心跳的真相——是自律的奇迹,还是疾病的伪装?
二十分钟后,她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贺闻深独自在,阳光斜切过他的鼻梁,将那双深灰色眼眸映得如冰封湖面。他抬眼,笔尖未停。
“贺总,体检报告。”她将档案袋轻放桌角。
“嗯。”
他未拆,继续批注合同。钢笔划纸,沙沙作响。林晚意站着,犹豫是否该退。
然后——
怦、怦、怦。
心跳声变了。
从六十二下,悄然升至六十五、六十六……细微却清晰。他表面如常,可那心跳,却在“紧张”。
林晚意屏息。
她看见他拆开档案袋,目光扫过第一页,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而心跳——
咯噔。
一声沉闷的重音,像齿轮错位。
林晚意忍不住回头。
“还有事?”他问,声音如常。
“没有。”她转身欲走。
手触到门把时,那心跳又慢了下去,回归六十二下,可那“咯噔”声,却像一颗石子,沉入她心底。
“贺总,”她忽然开口,“您还好吗?”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
越界了。
贺闻深抬眼,目光如探照灯,直直打在她脸上。
“为什么这么问?”
“您刚才……皱眉了。是报告有问题吗?”
他静默数秒,终是收回目光:“没问题。你去忙吧。”
林晚意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工位,周晴凑来:“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却在心里补了一句:但我听见了。
那天下午,她总走神。
那声“咯噔”在脑中反复回响——是早搏?心律不齐?还是……某种更深的隐疾?
而贺闻深,为何要藏?
以他的身份,顶级医疗资源唾手可得。若真有病,不该如此讳莫如深。
除非——
这病,与“白月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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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贺闻深赴港出差,周晴随行。临行前,将绿植养护任务交给了林晚意。
“琴叶榕每周浇一次,龟背竹喜湿。”周晴叮嘱,“但书房那盆文竹,绝对不能碰!”
“书房?”
“对,就在门口,你从门缝能看到。但绝不能踏进一步——贺总对私人空间,有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我明白。”
周六上午,林晚意站在贺闻深的公寓门前。
顶层整层打通,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极简装修,灰白冷调,像一座精心布置的陵墓。
她换上鞋套,浇完客厅绿植,脚步却不由自主,走向走廊尽头。
两扇门。
一扇虚掩,是卧室。另一扇紧闭,门缝透光——书房。
心跳,开始加速。
她只是想浇一盆花。
文竹蔫了,她小心浇水,目光却如藤蔓般,缠向那两毫米宽的门缝。
一张照片。
银色相框,置于书桌左侧。照片里是个女孩的背影,浅色连衣裙,马尾,正回头——却只拍到四分之一侧脸,其余皆隐在光影中。
林晚意呼吸骤停。
她蹲下,假装调整花盆,视线却死死锁住那张照片。
那个姿势……那个角度……
她猛地站起,水壶险些脱手。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凉墙壁。
不可能。
可身体记得——她放下文件转身时,他心跳的波动;她撑伞走进雨夜时,他后视镜里的凝望。
所有碎片,拼成一个荒诞却合理的猜想:
贺闻深的心跳失控,与她背对他的姿态有关。
而那“白月光”,或许,只是一个永远未完成的回头。
第四节意外的触碰
周一,贺闻深归来,周身低气压如影随形。
香港项目告吹,他一整天闭门不出。林晚意在员工餐厅听见议论:“贺总直接离场,对方找了更硬的靠山。”
她默默吃饭,脑中却反复回放那张照片。
下午两点,她送加急文件。
“进。”
他站在窗前,背影孤冷。白衬衫袖挽至小臂,线条凌厉。窗外阴云压城,将他衬得如一幅未完成的素描。
“贺总,法务部的补充协议。”她放下文件。
他“嗯”了一声,未转身。
心跳声传来——五十八下,节奏滞涩,像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
林晚意该走的。
可她没动。
“贺总,”她听见自己说,“需要咖啡吗?”
他转身。
脸色苍白,眼底血丝密布,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刀。
“不用。出去吧。”
她转身,手触门把。
砰——
闷响传来。
她回头——贺闻深一手撑桌,一手按胸,眉头紧锁,冷汗滑落。
而心跳——
乱了。
急促、紊乱、毫无章法,像失控的鼓点,夹杂着细微的摩擦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贺总!”她冲过去。
“药……左边抽屉……”他从牙缝挤出字。
她拉开抽屉,银色药盒,白色药片,无标签。
“几粒?”
“一粒。”
她倒药,递水,他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她下意识扶住他的手。
触碰的瞬间——
她听见两颗心。
一颗是她的,慌乱如惊鹿。
另一颗是他的——在指尖相触的刹那,那紊乱的心跳骤然一停,随即,艰难地、缓慢地,回归秩序。
像失控的列车,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拉回轨道。
三分钟后,他睁眼。
“刚才的事,”他声音平稳,“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会。”
“但您……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老毛病,已控制。”
“可是——”
“林秘书。”他打断,“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好了吗?”
逐客令。
她点头,退出。
手触门把时,他忽然开口:
“谢谢。”
声音轻得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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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林晚意彻夜未眠。
她梦见监护仪的滴滴声,母亲苍白的脸,还有贺闻深按着胸口的模样。
凌晨两点,她打开电脑。
搜索:“心律不齐突发性无器质性病变”
结果指向焦虑、恐慌发作。
她换关键词:“控制心率的药物白色无标识”
一条医学论坛的回复跳出来:“部分特殊患者,因隐私需求,使用无标识定制药物。”
特殊患者。
她盯着这四字,指尖冰凉。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到公司。
贺闻深已到,神色如常,可动作迟缓,抬手时有细微停顿。
午餐时,她见他独自坐在高管区,面前只一杯水,沙拉未动。他滑动手机,眉头微蹙。
她走过去。
“贺总。”
他抬眼,意外掠过。
“昨天的事,”她压低声音,“您真的没事了吗?”
目光落在他按着胃部的手上。
贺闻深看着她,目光如深海。
“你为什么关心?”
“我……作为下属,担心上司健康,不正常吗?”
“正常。但没人问。”
“也许他们没看见。”
“可你看见了。”他顿了顿,“而且,你帮了我。”
她无言。
餐厅已空,只剩远处清洁工的动静。阳光斜照,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那药,”她轻声说,“您该随身带着。”
他眼神骤变。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我不在,您可能……撑不住。”
他沉默良久。
“十年前,我出过车祸。”他终于开口,“不严重,但伤了神经,心脏调节功能受损。药物控制,但情绪剧烈波动时,会失控。”
他说得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
可林晚意听见了——提到“车祸”时,他心跳微颤。
不是病,是创伤后遗症。
“所以您必须保持平静。”她轻语。
“对。但有些事……”他目光落她脸上,“避不开。”
那一刻,她懂了。
他心跳的失控,不是因病,而是因她——准确地说,是她背对他的姿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创伤。
而那创伤,与照片里那个回头的背影有关。
“我明白了。”她后退半步,“抱歉,多事了。”
转身欲走,他却叫住她:
“林秘书。”
她回头。
“昨天的事,”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是要谢谢你。”
心跳平稳,六十二下,精准如常。
可她听见了——那平稳之下,藏着一丝疲惫,一丝孤独,却仍固执地,守护着一盏微弱的灯。
她点头,离开。
回到工位,手仍微颤。
周晴凑来:“你跟贺总说话了?没事吧?”
“没事,问文件。”
她坐回椅中,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终于触到真相边缘——
贺闻深的心跳失控,不是疾病,是创伤后遗症。
而那创伤的核心,是一个永远未完成的回头。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背影,会触发他的记忆?
除非——
那个在车祸瞬间背对他的人,那个正回头却再未转回的人……
是她?
还是,本该是她?
润色总结与亮点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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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