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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人kp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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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份H城的天气仍然被低温笼罩,辛星支着下巴看窗外的冷风吹动路边光秃秃的枝桠,因着刚下过雨的缘故平日里乌沉的地面更显暗淡几分,此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灰尘笼罩。
对于楼下传来的惊呼声,辛星对此习以为常,门突然被推开发出的声音打断她脑中的思绪,辛星靠在椅背上转一圈看向来人等着八卦。
“你爸捡回来个小伙,好像有点发烧,我俩老花眼看不清体温计你下来看看。”
辛星放下数位笔,走到门口反手关好门,“去年一个,今年一个,按顺序明年是不是轮到我做慈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冲什么捡人KPI一样。
程母闻言带着严肃的语气纠正她:“做善事是给你积德。”
积什么德不如直接说是破我的财免灾差不多,辛星不想与她辩驳,快步走到前面:“下回进我房间之前别忘了敲门。”
许是因为辛星今日没像往日一样争论,程母不以为意带着几分嗔怪说:“你小时候我哪没看过,大了倒是知道避讳人。”
到楼梯转角处,辛星终于看清沙发上的人,穿着黑呢子大衣内里搭配薄衬衫,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稍显狼狈却仍不掩周身的气质,反衬的如松风明月。
想起今天的温度,辛星面上有几分笑意,毕竟好久没见过这种纯正的傻子。
辛父:“你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先留在这里,万一对你恢复有帮助。”
裴恪正组织措辞想要拒绝辛父过分热情的挽留,“这就不用麻烦您……”忽然听到一声轻笑,抬头正与下楼的辛星对视上,她似月中聚雪。
“小裴,你说怎么样,小裴?”
裴恪回过神从善如流的咽下后半句,端正坐好:
“那就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辛父在一旁眉飞色舞的开始和他介绍店名的由来:“我女儿说卖花的店就直接叫花店通俗易懂。”
辛星路过摆在茶几上金黄的向日葵,走到他面前刚伸出手,裴恪的手就自发搭上去,像是被触发了代码。
他眨也不眨的仰视她:“你好,我叫裴恪,非衣裴,忄各的恪。”
他又不知想到什么垂下头眼里有一瞬间的讽刺。
俩人离得实在太近,辛星甚至能看清他额间发丝缀着的雨珠,周身萦绕着独属于雨天的潮湿气息。
“我叫辛星,香辛料的辛,星星的星。”辛星想抽出手没抽动,两人的手犹如被胶水黏住,她扬起礼貌客气的笑,“能把你手里的体温计递给我吗?”
裴恪低头看着相交在一起对比鲜明的两只手,很快松开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刚淋了雨,有点不太清醒,”裴恪瞄了她一眼,“可能有点发烧。”
望着水银体温计上明晃晃的36.5,和他自己都心虚的模样,辛星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盯他的鼻子想知道真人版匹诺曹的鼻子会不会变长。
程母端着姜汤走到她身后,“多少度啊。”
辛星沉默一秒,选择如实说出:“36.5。”
裴恪坐在沙发上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更加用力摁着自己因为谎话狂蹦的手心,程母将姜汤摆到他面前:“没发烧倒挺好,但还是喝点姜汤预防一下。”
裴恪拿起碗中瓷勺象征性的搅拌两下,才礼貌的对着程母道谢,“谢谢程阿姨。”
在一室寂静中只有碗中瓷勺碰撞的声音,辛父蓦然开口宣布:“小裴失忆了接下来暂住咱们家。”
“???”辛星回房的脚步一顿,转身坐到沙发扶手上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辛父:“哪个公安局这么说的?”
“没去公安局,小裴说能忘掉的肯定都是不好的回忆,所以就顺其自然——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什么时候走,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辛星看着在自己家沙发上,正端碗喝姜汤的陌生人(裴恪)突然觉得格外荒谬,她不自觉的加大声音:“他都记得自己名字,还算什么失忆?就算是选择性失忆也知道自己家在哪吧?”
裴恪放下碗从大衣兜里掏出证件给她看:“我有记忆的时候摸到身份证才知道信息,如果给打扰到你的话,那么我实在抱歉。”说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咳嗽不停。
辛父赶忙起身拦住他:“我看过了是真的身份证。”
辛星压着火实在不理解,妄图掰碎道理解释给他们听。
“这是身份证的事吗?他有自主行为能力就该回家,没自主行为能力就去找警察送他回家,留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辛父听半天脸上没了笑意,带点谴责:“小裴就大你一岁今年才24也还是个小孩,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程母还在一旁帮腔:“人家小裴不要工资,包吃包住就行,你爸我俩也不懂年轻人想要的花怎么包时髦,他正好能在店里帮衬一下。”
辛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股无力感蔓延在心头,骂也骂不了说也说不过,说过又不听,她闭上眼比出手势让交错的两道声音停下,“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钱从给你俩发的零花钱里扣。”反正她是没招了。
回过头撇了眼规矩坐在沙发上满脸无辜,居心不良在这儿装大尾巴狼的狗东西,在心底分外鄙夷又暗骂一声死绿茶后,辛星扭头就回了房间脚底走的飞快。
坐到桌前辛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告诉自己各人有各命,很快平下心继续在脑海里构思画稿,不到半小时思绪又被突然的敲门声重新打断。
辛星冷着脸开门一看,又是那位大尾巴狼:“有什么事儿吗?”
“抱歉打扰到你了,我没有换洗的衣服,阿姨让我来找你借几件衣服。”裴恪也为难极了声音越来越小,可他又不能不穿衣服像变态一样。
疯了吗,除了同是人类其他的哪里都不一样,找她借什么衣服。
裴恪仿佛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不自在的捏着自己的指节:“阿姨说你有没穿过的oversize款。”
“房间的柜子里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
辛星真想知道程女士究竟是谁亲妈,又或者属于她的亲妈到底在哪,可看着面前无辜的裴恪只好留下一句:“稍等。”
突然关上的门差点拍到裴恪鼻子上,他稍微后退一小步,冰凉的手指摸向自己的鼻子。
辛星拎着包括长袖短袖外套满满的一塑料兜衣服,长吸一口气后打开门直接递到他面前,“我裤子不送人,”看着他还杵在门口一副茫然的表情,辛星好心提出解决方法: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先去找我爸借,要不然就让我妈给你手工现缝一条。”省的他俩太闲,总出去乐于助人。
裴恪郑重的从她手里接过塑料兜:“谢谢你的衣服,辛星。”
“嗯。”辛星没听清他说什么,无外乎是道谢,但关上门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清真是够奇怪。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裴恪在她心中的好感从天堂穿过人间直达地狱,以堪比跳楼机的速度呈直线式下降,
清晨的阳光洒在餐桌的玻璃花瓶上,折射出的光四散到周围的白墙上五彩斑斓。
裴恪下来时,辛父程母已经坐下吃早饭了,看见他面上带有几分意外。
“小裴醒的这么早啊。”辛父把早餐递到他手边。
裴恪笑着点头称是又说:“叔叔阿姨早。”
吃过饭迟迟不见辛星下来,他帮着两人开始收拾桌面,不经意问道:“不等辛星下来吃饭吗?”
程母边擦桌子边说:“她呀是个懒丫头,一般中午下来,早上起不来就不吃饭不用担心她。”
裴恪点点头,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早晨根本遇不到辛星,两人顶多也就吃饭的时候能打一个照面,吃过饭她就匆匆回房避他如蛇蝎,裴恪自认为可能是刚开始不熟的缘故。
因为晚上要吃蒸饺的原因,辛星今天提前被程母从房间里薅出来,她站在楼梯下面的台阶处打了个哈欠:“今天包什么馅的。”
程母擀皮的动作不停:“你爱吃的肉馅,纯瘦肉的,谁包谁吃不包的人就没得吃。”
她有点狐疑的细问:“没放葱吧。”
“没放,加芹菜沫了赶紧去洗手快点回来包。”
一旁拿筷子搅馅的裴恪看她上楼,犹豫会儿对着包饺子的辛父:“叔,我有点迷眼睛。”
辛父看他眯着眼,试探性的问:“小裴你芹菜不过敏吧!”
“不过敏,”裴恪笑着补充:“您放心能吃。”
辛父:“你去卫生间冲下水看看。”
裴恪撂下手上的筷子,揉着眼睛上楼。
辛父想半天还是走到程母面前问:“今天没放辣椒是不,老程?”
“没放。”
不等他细想又被程母打断。
“你那包的什么玩意,里面馅放的扣扣搜搜的。”
“…………”辛父夹一大坨馅放进去。
程母没好气:“蒸饺不是馅饼。”
辛父咬紧牙关,把馅又夹一半出来。
辛星哼着歌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在墙边垂头等待的裴恪,好心提醒:“我洗完手了,你可以进去。”
裴恪点点头看她转身走向楼梯口,突然口不择言:“辛星,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辛星回头看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么多天她就没下楼吃过早饭,撞到头连带着视力都下降吗?
“呃……我早上通常不吃饭,你们吃就可以不用带我。”
这时楼下的程母拿着擀面杖站在楼梯口喊:“辛星你是洗手还是造飞船去,再不下来都快吃完了。”
“马上!”她指向楼下:“那你用着我先下去,再见。”
裴恪到嘴边的话语一下消失不见,“好,我也马上下去。”
“……”大可不必说的这么详细,辛星真诚的说:“你随意,身体健康就好。”
走到一半又突然扭头看他,语气中带着委婉:“另外卫生间……不收费,你……不用太着急。”
“啊,我没,我不是。”裴恪为自己在她面前再一次说蠢话而感到万念俱灰。
没等他说完辛星赶忙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风水宝地,走到一楼撸起袖子开包。
程母抬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稳稳当当的,别老像后面有猫撵你似的。”
辛星开启自动屏蔽,在心里嘀咕可不是有大尾巴狼在后面撵我,还是您自己引狼入室的那只。
裴恪下来重新拿起筷子准备搅馅,程母幽幽出声:“小裴你再搅里面的肉都快熟了,会包蒸饺吗?”
裴恪诚实的摇摇头。
“水饺会吗?”
这次没等裴恪摇头,辛星和辛父对视一眼,默契的笑出声。
程母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们父女俩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