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朱颜改》门吉忘叔

2、一脸不值钱的笑怎么回事

　　林染赶紧转换视线往别处看去，未曾想又和在一边正心虚偷瞄她的宋之遥对视了。

　　看着宋之遥小狗一样委委屈屈的眼神，林染只得回了他一个尴尬的微笑，便赶紧低下头看剧本了。

　　林染马马虎虎的粗读着剧本，眼神却时不时越过剧本上沿偷瞄着对面的叶轮，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颌线，长相倒是和林染心中的男主角形象大差不差，认真看剧本时一丝不苟的样子，也和剧中男主的人设相符。

　　可林染总觉得叶轮身上还有点什么违和的东西，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在叶轮脸上游移着，像是要把他看穿。

　　叶轮感受到来自自己对面那火热的视线，又一次抬头向林染看去。

　　两人再次对视的那一刹那，林染突然就找到了违和感的来源，这小子那一脸不值钱的笑是怎么回事啊？

　　林染微微皱眉，略感无语的看着对面的人，叶轮盯着林染，亲眼看着她的眼神从疑惑逐渐变为嫌弃，他感觉有点委屈，是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吗，为什么林染会用看路边二哈的眼神看着他？

　　导演看着这俩人眉目传情的样子，故作大声的咳嗽了几下，打断了林染想继续观察的想法，导演看林染手里的剧本翻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怎么样，林老师，您看着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林染皱眉，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问导演“其他的倒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下，原著中女三好像并没有这么多台词和戏份，可我刚刚看剧本，她的部分莫名多了不少。是有什么巧思吗？”

　　导演没想到林染会这么直接的提出意见，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旁边坐着的几位编剧也纷纷面露难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看着整个剧组都陷入了僵持的局面，叶轮抬头饶有趣味的看着大胆发言的林染，似乎等着她说出别的更惊为天人的话来。

　　最后还是女三自己站出来，掐着娇滴滴的嗓子一脸无辜的看向林染：“林老师，也不是我刻意加戏，只是我和导演还有几位编剧老师都商量过了，您原著中女三的角色确实不太饱满，我们就是想丰富下人物形象，加点台词和细节推动下剧情发展嘛。”

　　林染听着这甜的都要腻死人的嗓音，内心暗自吐槽“一个打酱油的女三，还想角色形象要多饱满，直接给你配个心理描写的画外音得了。”

　　可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看着导演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染心中也了然，资方的人确实惹不起，她也犯不着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情节得罪人。

　　在心中为被资本压榨的勤劳百姓声讨后的唐染迅速调整好表情，微笑着赞同女三的观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剧本就按照这版来吧。”

　　剧组里其他人见状，都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毕竟一边是原著作者，一边是金主爸爸，哪边都得罪不起。眼下林染先松口给了对方台阶，自然是皆大欢喜。

　　偏偏一旁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叶轮此刻却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认识的林染，至少不该如此轻易妥协，可作为主演之一，他更不想给剧组带来麻烦，所以也只能缄口不言，就此作罢了。

　　围读结束后，林染只想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却不想刚下电梯，一楼的凉风瞬间向她侵袭而来，无情的吹打她本就半干半湿的头发，林染天生体寒怕冷，眼下头发又像结了冰似的冒着凉气，没走几步身体就冻得瑟瑟发抖。

　　本想就这么强挺着一鼓作气跑上车，可走到半路就听到宋之遥在背后叫她的名字，她回头，就看到宋之遥迈着大长腿向她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袖连帽开衫。

　　纯黑色的开衫，上面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孤零零的绣着几个字母，单调的风格似乎与面前这个跳脱的少年不太相符。

　　林染带着疑惑在原地等他，宋之遥一跑到林染面前，二话不说先给她来了个深鞠躬，也不管愣在原地的林染，一个劲的道歉“林老师，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就泼了你一身水，也没来得及好好道歉。你长得那么好看，一看就大人有大量，你能原谅我吗？”

　　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一大堆，宋之遥才终于敢抬头直视林染，却看见林染一脸慈母的微笑，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了句没关系，摆了摆手便转身要走。

　　宋之遥这才想起来他还身受重任，赶紧叫住林染，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她，一边往回跑一边冲她喊着：“林染姐，这衣服你穿着，戴好帽子别感冒了，咱们回头见。”

　　林染被他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感染到，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穿上衣服戴好帽子，脚步轻快的往车上走去。

　　另一边，光荣完成他哥任务的宋之遥，一个飞扑搂住了叶轮，一脸得意的邀功：“哥，你外套我可给林染姐送去了啊，说说吧，怎么报答我？”

　　叶轮收回黏在林染背影上的目光，淡淡的说了句“给你买最新出的手办。”宋之遥听了这话，激动的叫出声来，追上去使劲给了他哥一个大大的熊抱，“哥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紧接着又八卦味十足的凑在叶轮耳边问：“不过，哥你跟林染姐之前认识吗，为啥要特意给她送个外套啊。我可不记得你还有助人为乐的美好品质啊。”

　　叶轮推开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的人，转头问他：“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宋之遥站在原地仔细检索了一遍自己脑中的美女数据库，最后给了他哥一个肯定的答案。

　　叶轮惊喜的看着他“是吧，你也觉得她眼熟对不对？”宋之遥重重点头，直视他哥的眼睛，无比认真的回答：“她像我妈，尤其是摸我头的时候，特像。”叶轮听完后再一次后悔自己刚才对宋之遥所抱有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林染穿着宋之遥给他的衣服坐进车里，停车场出口堵得严丝合缝。队伍直接排进地下停车场内部，估摸着没有半个钟头排不出去。

　　林染见状，想着自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从容不迫的从包里掏出根烟来，刚想点着，鼻尖却传来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

　　林染平时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好奇地仔细在车里找了一圈，最后才发现香味是从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上传来的，林染把帽子带上，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着似乎在记忆中曾出现过的味道。

　　林染想着担心烟味冲散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便把手边举起的烟又缓缓放下了，心里疑惑着宋之遥这与其外表差距过大的品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还是最后被停车场的管理人员敲了车窗，才悠悠转醒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林染揉了揉睡得惺忪的双眼，有点懵的看向窗外已经铺满了整个天空的晚霞，车里显示的北京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半。

　　就在林染刚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再好好睡个回笼觉的当口，崔佳丽的电话又措不及防的打了进来，林染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按下接通键后打开了免提，踩了油门一边往家开一边听着电话里略显急切的声音。

　　林染皱眉，放软口吻安慰着她“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电话那边，崔佳丽带着点儿哭腔回了一句：“林染，你能不能赶紧回渝城一趟，疗养院那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康爷爷他病倒了，现在人在医院。”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林染只觉得车里的空气稀薄的要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缺氧窒息的感觉。她知道，现在不是该释放情绪的时候，用五秒钟时间逼迫自己平复了心情，冷静下来后，林染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里说：“我现在过去，有我在呢，别担心。”

　　挂掉了崔佳丽的电话，林染一刻不敢耽搁，直接掉转车头向机场开去，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崔佳丽刚发过来的微信“飞渝城的机票已经订好发到你手机里了，注意安全，我和康爷爷一起等你回来。”

　　林染其实是地地道道的临川人，但因为父母工作忙碌的原因，从小就被扔给了身在渝城的姑姑家照顾，崔佳丽表面上虽然只是林染签约出版社的主编，其实也是林染姑姑的女儿。严格上说，也就是林染的表姐。

　　林染刚来到渝城那年，她六岁，崔佳丽十二岁。

　　从小作为家中独生子女的崔佳丽，一下子多了一个能陪她一起玩耍的小妹妹，高兴的不得了。

　　自打林染住进家里，便把她当块宝贝似的每天带在身边，做什么事都要与她一起。林染从没受到过一个人如此的重视，便也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这个给她带了真正家庭温暖感觉的姐姐。

　　两人从小学到高中像两块牛皮糖一样一直黏在一起，虽然崔佳丽足足比林染大了六岁，可实际上这些年却都是林染像姐姐一样的照顾着她。

　　姑姑平时工作也忙，有时一出差短则十天半月，多则四五个月甚至半年才回家一次。

　　崔佳丽被家里的阿姨看护的娇生惯养，简直就是个生活上的白痴，那些年，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生的每一项重要抉择的背后，都离不开林染的帮助。

　　崔佳丽的家是栋建在渝城郊区的三层洋房，门口还带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和邻居康爷爷家只有一个围栏之隔。

　　康爷爷大名叫康端成，是位著名的小说家，写下过不少声名远扬的经典著作。为人慈善又喜欢小孩子，林染和崔佳丽两人上高中前几乎天天往康爷爷家里跑，不是蹭饭就是缠着爷爷一起在花园里过家家，康爷爷也不嫌烦。

　　他曾经说过，和这两个活泼的小姑娘呆在一起，能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年轻起来，不再像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一般苟延残喘，而是能再次像个孩童一样纯粹的体悟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林染的写作天赋也在平日的相处交流中被康端成很好的发掘出来，林染年少成名的的第一部小说作品《雨的性别》便是在康端成的引领和指导下完成的。

　　可以这么说，康端成就是林染开启写作之旅的领路人，没有康端成，就没有当下在小说界风生水起的林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