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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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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寻了处屋檐避雨,伴着雨声,路安适时开口:“……方才在裁缝铺,多谢你为我说话。”
“何必言谢,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祝予漫声道。
见她衣着单薄,祝予又问:“冷么?冷的话先拿我的旧衣挡一挡。”
“不冷。”路安仰头望天发愁,这雨说下就下,也不知何时停,要是一直下就只能冒雨回家了。
祝予微微垂眸没再多说,不过半盏茶功夫,天又放晴。
路安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不用被雨淋了。
等走出镇子,乡道上更没什么人了。
路安不得不感叹,这雨下得正正好,压住了土路上呛人的飞灰,又不至于脚沾泥泞。
闻着路两旁的青草花香,她的整个人身心都轻快起来,这是近来她感到最放松不紧绷的时刻。丝毫没留意到身畔之人无言地注视。
祝予望着晚霞如同透色金纱落在路安身上,显得她整个人舒展而温婉,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手上长长的红色发带随风共舞。
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交叠汇入这群山为衬、金辉漫野的巨幅缎画里。
直至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草屋,祝予才温声提醒:“到了。”
正顾自玩着发带的路安闻言抬头,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回程似乎比去程快多了。
“你很喜欢这发带?”他看她将手里的东西玩了一路。
路安将发带举至祝予眼前,“是给你的。”
祝予微微挑眉,她开口解释:“明日成婚需得束发,用个配套的红色看着没那么突兀,你……别嫌弃。”小声说完,将手缓缓放下。
僵直的鱼儿轻晃,望着路安垂落的手,祝予默了默,道:“你我既是夫妻,便不必说这见外的话。我很喜欢。”
路安虚虚低下头,不是假的么,怎么还入戏了……
随后黑眸一转,“喜欢就好,五个铜板。”说完,朝他摊开掌心。
见祝予怔在原地,路安哈哈大笑,走到他身后将他推着往前,“逗你玩的,天要黑了,快走吧。”
这人老是说些一本正经的话做什么,害得她都不知如何应对。
回到小院时,天色已黛。
两人洗净手准备烧火煮饭,路安刚将锅里添上水,见祝予长袍别腰,蹲在灶门前往干草上削着火石,修长玉指略显笨拙,一看就是厨房小白。
路安见状没有着急抢过,而是蹲到他旁边,耐心道:“出于帮忙的话,可以换我来,若是自己想学,我教你。”
她不知他的过往如何,但就目前处境来说,会做饭虽说不上是多厉害的技能,但至少不会把自己饿死。
“我试着学一学,也能分担些家务。”
他没有说帮忙而是分担,说明打心底觉得家务活不该只是由谁来干。
说不触动是假的,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见过太多人,双手一摊只等伺候。
收拢思绪,路安不方便手把手教,在旁握着双手,虚空示范:“你打火石的时候要让两块的接触面大一点,动作要快,像这样来回几下‘欻’的就能点着。”
祝予一点即通,成功将燃着的干草送进灶门后,又往上添了些细枝树皮助燃。
随着对火候的熟练掌握,路安又先后教了他煮米的水位、软硬,如何用筲箕控水,饭蒸到什么程度可以抬木甑。
煮鱼前先用猪油煎至金黄,再下热水可让汤色浓白,盐宁可少放也不要多放,少了可以再放,多了就拿不起来了。
还加炒了盘油亮脆爽的青菜,期间告诉祝予,有的青菜味涩,需得用水焯一遍去其涩味,但也不能焯太久不然容易老,吃起来哽。
祝予边听边点头,饭菜做好,两人一起端菜上桌时,路安听到祝予冷不丁问了句:“这些都是家里人教你的?”
路安端盘的手差点打滑,将菜稳稳放上桌后才回:“一半一半吧,有些是从别的婶姨那听来的。”
怪她教的太忘情了,竟忘了以原身的家境,做饭哪会讲究那些门道。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问起,自己要更加谨慎才是。
吃过晚饭,祝予自觉地收盘洗碗,路安则去草棚里打扫鸡窝。
等她打扫完再回屋里时,碗架上整齐摆放着洗干净的碗筷,就连灶门前原本胡乱堆着的柴火都码得十分规整。
果然啊,家务活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路安看祝予是越看越顺眼,只是越美好的东西越具欺骗性。
“祝公子……”她喊得拘涩。就目前两人关系而言,还若初见就稍显见外,直呼其名又有些失礼。
“叫我名字就好。”
路安闻言改口,“祝予,在成婚前,我们再谈一谈?”
没办法,祝予那包是主角团的建模脸,为防万一,还是在婚前将一些原则性问题与之对齐颗粒度为好。
祝予将手洗净,“好。”
一方木桌两条长凳,满室漆黑,盏灯如豆,问讯开始。
“只是些情感问题,如实回答就好,不必紧张。”路安说完干咽口水,对比祝予沉静的眉眼,她反而是紧张的那个。
她深吸口气,“我没有青梅竹马,你……有没有?”
“没有。”
很好,没有两小无猜的情缘。
“我没有许下婚约的未婚对象,你有没有?”
祝予摇头。
很好,不是狗血负心汉,不会莫名当三。
“我没有爱而不得的心上人,你有没有?”路安继续问。
祝予再次摇头。
很好,不是白月光平替。
路安:“我没有拯救苍生的宏伟志向,你有没有?”
大概她的直白给了他些许震惊,祝予愣了一瞬,随后摇首。
很好,不是主角,那就没有灭世反派的宿敌。
最后一个问题,路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缓缓开口:“我没有毁天灭地的厌世想法,你有没有?”
眼见祝予定住,路安不容有他地举起双手将他的脑袋左右摇摆了下,继而恶狠狠地语出威胁:“不许有!”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祝予不禁失笑,“那便没有。”
感受到他失笑时呼出的温凉气息,路安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过于亲近了,刚想撤身往后,手臂却被祝予抬手握住。
就着原来的姿势,他说:“问完了?”
路安偏过头不自在地“嗯”了声。
“那换我问了,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路安猝然抬眸,撞进祝予流光细碎的眼。
这会儿路安真坐不住了,唰地起身,顺势收回手,亏得她脑子转的快,“当然是金光闪闪的财神爷了。”而后迅速瞥了眼祝予,“时候不早了,早点洗漱歇息吧。”说完溜回卧房,这时才发现真正的难题所在。
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
以前路爹在时,将唯一的床留给了她,自己在堂屋里拿两条长凳一块木板搭成床睡,路爹走后,木板也随他埋入了黄土。
另买张床也不是不行,只是天色已晚难以解急,再者,哪有新婚还在堂屋分床睡的。
祝予靠在卧房门框处,见她站在床前发呆,知她犯难,先一步开口:“我打地铺就好。”
路安无奈地回头看他,“没有多余的被褥……”
没办法,只能两个人睡一张床了。各自洗漱完,合着里衣,路安让祝予睡里面,自己睡在外侧,想着万一有事她也好跑。
祝予看着被自己占了大半的床,想着该用哪种姿势才能挤不到人时,抬眸便见从灶房回来的路安手上多了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路安扬了扬手中菜刀宽慰床上僵住的人,“你别多心,自阿爹走后我便养成了把菜刀放枕下的习惯,并非针对你,当然,用不到最好……”说着,掀起枕头,正准备放刀,看见枕头下面不知何时放了一只金钗,一对金镯和一个竹盒。
路安眨了眨眼,望向祝予,“你买的?”
祝予点头,“想着你不喜张扬,本打算买玉的,但毕竟成婚一场,玉器也不经碰,便买了金的添点喜头,竹盒里是蜂蜜加芦荟制成的护手膏,滋润不黏腻。”
路安的心猛地跳动了下。祝予的心思太敏锐了,自己只是早前在他洗碗时无意识地对比了下,他竟不动声色地看入眼中。
人家诚心相待,而自己还手拿菜刀时刻提防。一时间,路安举着菜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还是祝予先开了口,“立在床脚吧,放在枕下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路安心里明白,他没让她放回灶房,是为让她有份保障可以安心,放在枕下确有隐患,床脚是最合理的选择。
她讪讪将菜刀放好,又问:“你什么时候买的?”他们几乎都没分开过,他买这些她竟不知道。
“你去买鱼的时候。”
路安了然点头,她确实看人杀鱼看得很认真,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让你这么破费,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日后我攒够钱买给你?”
祝予静默看她半晌,“无妨,当作我学烧菜交的学费了。”
“其实我会做的菜也很少……”路安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下巴都快贴到脖颈上了。
“放心,我志不在庖厨。”祝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在她还没来得及感知到异样情绪的时候,悄然收手。
她似乎很不习惯这类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