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无声》妖叁

5、第 5 章

　　聂静晚就那样静静地和秦舒然站在她妈的坟墓前，雨下大了些，秦舒然的伞不再像之前般犹豫，径直往聂静晚身边倾斜着，两人共同站立在那方黑色的伞盖下，像两株被迫紧挨着生长的植物，沉默在湿冷的空气里扎根。伞外是哗哗的雨声，伞下是彼此轻微的呼吸。聂静晚能闻到秦舒然身上传来的一缕极淡的皂角香气，混着雨水的清冽和泥土的浑浊，让她想要靠近，她又觉得自己无耻，现在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她还想要靠近秦舒然？她对秦舒然还有想法吗？神经病吧，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更何况当年，秦舒然那样对她？尽管事后她知道，秦舒然当时也自顾不暇罢了。

　　她对秦舒然的怨？还是恨？又或者爱？早都该烟消云散了。

　　她微微收了收心，往旁边挪了挪，离秦舒然离得更远了些，豆大的雨粒砸在她的肩膀上，可只有秦舒然没对她说“节哀”，或许秦舒然知道，有些哀，根本节不了。

　　秦舒然见她又淋雨了，伞又递了过去，“雨下大了，下山吧。”秦舒然这样说道。

　　聂静晚顿了顿，这就要下山了吗？下山后回到镇上又到处都是人，那秦舒然来这一遭是干嘛来了？还是来看一下她妈？又或者？看她一眼？看过了然后呢？也什么也没有了？很正常，聂静晚这样宽慰着自己，秦舒然能来这么一趟，已经算得上她是一个有情义的人了，那她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着秦舒然能抱她一下吗？她这几天确实需要被人拥抱一下了，只是这个人，不能是秦舒然了。

　　尽管聂静晚还是有些失落，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下山吧，雨确实越下越大了，她和秦舒然，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应该问问吗？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虽然这些年，她和秦舒然已然没了太多的联系，但她妈一直留在栖塘镇，有关于秦舒然的事情，自然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当年那件事以后，秦舒然高考一败涂地，甚至考最后一科都没有参加，太可惜了，她曾经成绩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高傲，就连学校的老师都为她惋惜，学校甚至发动老师们去劝秦舒然再复读一年，只是通通都以失败告终，那会儿的秦舒然哪还有心思学习、高考呢？她一门心思要找她妹妹，甚至，聂静晚也回来帮她找过，本来那事儿之后，聂静晚没脸见人了，哪还有脸啊？全镇的人都在议论她，甚至议论她妈，说她妈没把她教育好，怎么教育出这样一个变态来，她妈倒是没打她，只是很无语，很难以自信，她妈一直拿着鸡毛掸子，却一直没往她身上打下去，她妈一遍一遍地问她，“那些人传的是不是真的？”

　　“是造谣是不是？？？一定是造谣！！！那些碎嘴子就是喜欢乱说，而且你也没搞清楚对不对？你还这么小，你搞得清楚什么爱啊喜欢啊，再说了你怎么可能喜欢女生呢？你就是喜欢和秦舒然待在一块儿而已，对不对？你把她当姐姐而已，你没有姐姐，对，你就是把她当姐姐，谁他妈给你传成这样了？什么情书乱七八糟的，你懂什么？起来，起来吧。”那晚周桂芬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直没有落在聂静晚身上，倒是她妈坐的沙发平白被挨了好几下，而后，一直跪到膝盖发麻的聂静晚被她妈扶了起来，她妈还进厨房给她煮了鸡汤面，还把唯一一个鸡腿让她吃了，这么多年，她妈和她相依为命，就算看到了她写给秦舒然的情书，她妈还是不相信，就算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就连这个小镇的阿公阿婆都知道了，她妈还是宁愿相信她只把秦舒然当姐姐，是吗？她宁愿是，可她自己知道不是，那会儿她已经16岁了。

　　只是栖塘她是没法呆了，那事儿闹得风风雨雨，给整个小镇增添了不少谈资，聂静晚没法去学校上学了，好在她妈很快给她办了转学，让她去县城念书去了，在县城，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再没人认识她，也没人说她是恶心的同性恋了，只是她还是会想念秦舒然，她永远都记得秦舒然看到她那情书的神情，她那情书自然不是聂静晚拿给她的，聂静晚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那“情书”给秦舒然看，她没有勇气，也有好多的疑惑，再说了，真要给秦舒然表白，她也会等秦舒然高考完啊，她怎么可能影响秦舒然高考呢？

　　只是谁也不知道事情会以那样的走向发生，一切都怪那个叫李勇的男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还拦着自己让做他女朋友，她只摇头，说自己还小，只想学习，其他的顾不上，正常人都知道这是婉拒，聂静晚压根就不喜欢那个男生，她也不喜欢男的，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的就不正常，那男的竟然跟踪她，而跟踪她的时候，她在暗自跟着秦舒然，那男生竟发现了异样，径直堵住她，“你在跟踪秦舒然做什么？”聂静晚被撞见心事，一下脸红得不行，她自然不会承认，埋下头转过身就走，只暗骂道，“有病，胡说些什么。”

　　李勇却执拗地拉住她的胳膊，“我跟踪你好些天了，你一天都在跟着秦学姐，你在做什么啊？”

　　“你跟踪我？你跟踪我做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李勇。”聂静晚又心慌又愤怒，她只觉得她对秦舒然的感情，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她自己都好长时间分不清，就连秦青依也不知道，这个李勇怎么会发现？？？？

　　“脑子有问题的人是你吧？你随时都在看秦学姐，怎么了？你不喜欢，压根不是因为什么学习，你不喜欢男的啊？你喜欢秦学姐啊？”李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聂静晚甚至不敢看李勇的表情。

　　“你真恶心！”李勇骂道。

　　聂静晚一把推开了他，“你给我滚，别一天胡说八道地发浑。”

　　“我发浑？我有你发浑？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秦舒然，是这种喜欢吗？我不知道......”李勇一手摁住她，一手竟拿出了那本很小的蓝色笔记本，他嘴里念的竟然是蓝色笔记本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