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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魇救君(前尘往事) ...

  •   1.再度守灵夜
      万定侯府中,沈珏正在自家院中的横顶上坐着规划惜自己要在褚珩加冠礼时所赠之物。耳边忽然间传来声响,一个女子在说:“沈泆然,若想救褚凌云,你便来庸居宫。”
      一听到他同褚珩的字,沈珏便沉下心。
      是何人在说话,又是何人知晓了……
      今日恰是文武宫上朝之时,沈正着了朝服后,便与秦婉在侯府门口道别,才刚坐上马车,便有一个小身影“咻”的一下窜进车里。
      沈正疑惑地看着突然上车的儿子,问道:“珏儿,你这是要作甚?”
      沈珏穿戴整齐,坐得端正,他转头看向沈正,“我要同阿爹一起去宫里玩。”
      沈正摇摇头,摸摸儿子的头,心知这孩子日日想着同太子殿下玩,也不知是着什么魔。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就这孩子的顽皮性,莫要冲撞了人家才好。最后,沈正还是带着沈珏一同进客去了。
      庸居宫内散发着浓郁的花香,沈珏一进来,便被这花香所刺激得难受,捂着口鼻继续走。他好不容易来到正殿处,就见到正殿中空,褚珩被一团朱红色的光所包围而升在那,而有一个宫婢则站在对面,对进来的自己轻轻地招了招手。
      褚珩被朱红色的光所营造出来的东西团住,现已经陷入了梦魇当中,时不时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声音。
      沈珏愣愣地站在门口,视线被紧紧锁在褚珩的身上,被那几声给牵得心都被勒住。
      宫婢见到沈珏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步,穿过设在褚珩那的屏障,走到沈珏面前,低头看着他,道:“这么久未见,不知万定候可还记得我?”
      沈珏抬起头,便见到宫婢不知何时变了另一副模样。墨色衣袍紧裹着全身,原本的黑眸变为了紫金异瞳。如此样貌,在沈珏眼里,同记忆中某一时刻所遇见之人相重叠。
      前世,他在南辰收集程太后的证据时,途遇关键未能破除,幸得一黑袍女子相助,方成功。
      “再次成为孩童的感觉啊?”
      沈珏升起了防备,往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何人?”
      黑袍女子勾唇一笑,摊开双手,摇了摇头,道:“侯爷莫急,不必如此防我,我没有什么要害你的意思,此番请你来不过是让你救心上人罢了,至于我是谁,日后便晓得。”她往旁边走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边是身份不明的黑袍女子,一边是褚珩,权衡了一下,看样子这女子似乎并没有害人之意,且褚珩的状况未明,若非亲自查探,恐难安心。
      于是,沈珏走向褚珩,黑袍女子就一直看着他。
      朱红色的光包裹着褚珩,周遭是被不断释放出来的醉里花花香。花香与光相互融合,形成一道护住光内人的屏障,因而沈珏被阻挡在屏障外,只好眼睁睁看着褚珩痛苦。
      黑袍女子自然看到了他的肩在颤抖,站在离对方仅一丈远的地方,她才拍拍手,便有一道雷由空中打落下来,打在沈珏的身上。
      此间悄无声息,无他人能看到那雷。
      沈珏被雷打中后,当即倒了下来,昏厥前,他听到黑袍女子说:“再历汝所历,方有重来之机。”
      沈珏被朱红色的光一起揽至半空中,同横的并排。有一条红绳在沈珏右手小指和褚珩左手小指上出现,将他们连在一块儿。
      黑袍女子听到后面传来一丝声响,但并未回头,只是说了两个字后,她才透过另一头的铜镜,看见了后面站着的楚忱。
      “我们又见面了,云榭。”黑袍女子同铜镜中的人相对视,轻声道。
      *
      魇阵内的两人各自进行着回顾。
      沈珏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一片素白。他慢慢站起来,忽觉地板离自己很远,再一看,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衣裳,而且身长,俨然不是八岁的身子。
      沈珏一抬头,便有无数道雷响起,然后便下了雨。雷光照在他前面的那一口棺材上,棺材正前方还有沈正的灵牌和各类祭品。这一刻,他整个人宛若被压了千斤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灵牌,直愣愣便跪下来。
      周遭白色的长带被大风吹着飘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由屋檐上流入沈珏的背脊,再透过背脊进入他的心。一颗炽热的心便因此冷了下来,冷得颤人,冷得发酸。
      沈珏已然丢失了三魂七魄,仅余躯壳上前,走至棺材旁,慢慢地,慢慢地,紧紧抱住它,将脸贴到上边,任由那棺材的冰冷直刺他的五感神径。
      原来是他最不想最不想回忆的冰冷灵堂夜,是再无阿爹儿。
      沈珏就这么倚着冰棺,生生睡了一夜。一夜过后,雷声不在,雨亦停止,只是那湿漉漉的地板证明着曾下过一夜大雨。他醒来时,因为一夜是相同的姿势而麻了四肢,他活动了下筋骨,方找回些知觉。余光中,他瞥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冰清玉洁灵如雪,翩翩公子奈何求,那白色身影的主人,正是褚珩。
      沈珏赶忙跑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穿过了褚珩的身体,堪堪停在某处。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再往下看时,竟然没有在地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明明是清晨,有日光的照射,常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子,那么,现在的他,是什么东西?
      “陛下,您为何不直接同世子见面,倒是要如此静悄悄地替他盖棉衾?”
      沈珏听到声音,转头,便看到了一太监打扮的人正在同褚珩说话。褚珩着月白色衣袍,静立在那,不说话便已是谪仙般的存在,而这一开口,则是不同于天诸帝般的严厉声辞。
      “只是见不得他如此样子罢了,何安,走吧。”褚珩转身,然后便穿过沈珏的身体,往门的方向走去。
      沈珏在褚珩走后,看到原先被对方挡住的东西,是一床棉衾,那棉衾原先是盖着东西的。这床棉衾他见过,正是当初灵堂夜后,他在这里的地上睡醒时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
      “如何,是否是你从未见过的场面呐,”黑袍女子不知何时来到沈珏身边,同他一齐看着那床棉衾,“想不到咱们风流倜傥的沈世子也有同缘分擦肩而过的时候。”
      沈珏闭眼深思了一会儿,才道:“阁下费尽心思要让我看到这些,于你而言,究竟有何目的?”
      黑袍女子作思考状,长叹一声,挥手将这里的魇景拢入自己的衣袖中,使周遭变为一片漆黑。
      “天诸末年,帝褚霖驾崩,刚行加冠礼一月的太子褚珩依礼行受封礼,登位后,改天诸为祈渊,乃祈渊褚皇。人都知褚皇明事理,尊清廉,都言褚皇为祈渊而不近女色。孰不知,褚皇却曾在十五岁时,便对以蒙眼叁矢而一鸣惊人的万定侯世子一见倾心,这一倾,便是整整十年,直至死时,都没人知晓此事。想必,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吧。“”黑袍女子靠近沈珏,放轻了声音。
      沈珏身子一颤,微微仰头,睁开了眼。
      “你在沈正去世后,被褚珩下诏承了万定侯之位。但你方遭遇父逝,情绪不稳,在朝堂上拒位,引起轩然大波。当时的你以为褚皇是不想让祈渊没了镇国之将,急于将你提上万定侯位,你从不知道,在提你为侯前,褚皇是载着众多朝臣的反对而行的,那些人有半数是程氏的爪牙,想方投法要除了你。是褚珩不顾他们反对下的诏,因而你当众拒位,是驳了褚珩的面,亦是欢欣了那些人。”
      黑袍女子一字一句道出,句句刺着沈珏的心,勾起他的一幕幕回忆。但这一切还没完,她继续讲着沈珏所不知的事。听到最后,他已然听不进去了,他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或许你已经记不得你是如何喜欢上褚珩了吧,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吧。”说完,一道白光闪过,笼住了沈珏,而后黑袍女子便消失了。

      2.无知风流夜
      “何安,去查,究竟是何人要对万定侯干出这种事。”
      沈珏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头痛欲烈,睁不开眼。过了好久,那席卷他脑子的头疼才消散了大半,慢慢拉开眼皮,便有一大片明黄床帐映入眼帘,底下是冬暖夏凉的玉榻,传来丝丝冰凉。
      他是光着身子的!只有一床黄衾盖着他。
      日头已是逼近正午,但有着玉屏的遮挡,那灼热的炎光就没有打着沈珏。他坐起来,就被后背传来的刺痛感给震了一下,借着远处的铜镜,看到自己的后背上出现了几条红色的抓痕,不单如此,他的上半身几乎都遍布了红痕,像是那种疯欢后所留下的痕迹。
      是了,沈珏想起了这一幕,这是距他承位后的一个月后,他昨夜一时大意被人下了药,险些害了被人刻意安排的重臣之女。
      沈珏拾起榻下的衣裳,穿好,绕过屏风,来到了与承灵宫相连的御书房门口,看着里面。褚珩今日不用上朝,便择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未着正装,只披了件薄衫的褚珩正坐于书桌前,从头到脚都很好看,只是脖颈处多了许多痕迹,昨夜的旖旎场景就这么涌了上来。
      沈珏瞬间脸红了。
      “噗呲,你好好玩啊。”又是无声无息地出现,黑袍女子一来便是戏谑。
      “明明……”
      沈珏扒着墙,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黑袍女子插嘴:“你不会以为你是靠你那点有了跟没有的毅力撑下来的吧,若非褚珩在程痴的手下救下差点犯了大错的你,你以为你现在能好好看着这些。啧啧,真是天真。”
      沈珏确实是有些惭愧,当初他醒来后信了褚珩说的用了些静心静身的药压制注了他体内的春药,后来也就淡忘了此事。他缘何如此蠢笨,信了这么胡闹的言语。
      黑袍女子再度收回魔像,换成了另一幕。这一幕,是褚珩抓到了程痴。
      沈珏同黑袍女子皆以灵体状态观看。
      褚珩站立于程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人所处之地乃承灵宫的一间密室,周围仅有烛火修释,因而跪着的程痴外形则是显得晦暗不明。
      “唉……呵,”程痴抬起头,满眼都是怒火,恨不得用眼神啃食褚珩,“褚凌云,你凭什么对我动手,别忘了,程太妃是我的亲姑姑,你动了我,就是寒了姑姑的心!”
      褚珩不言语,听着程痴的“威胁”,也只是眼皮动了一下。但也正是这种无谓,更加激怒了程痴,他猛地起身,一上来便扼住了褚珩的脖颈,将人逼至对头的白墙,咬牙切齿道:“我最憎恶的便是你这副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样子,你以为你对泆然的心思我不知道吗。泆然是我的,你休想从我手里抢到他!”
      听到“泆然”二字,褚珩才终于有了神色的变化,他眸底一沉,用力地推开了程痴,沉声道:“我对他,从未有过如此龌龊的心思。沈珏他是人,不是什么你争我夺的物品。”
      程痴冷笑了一声,指着褚珩,“不愧是祈渊的君王,可真会掩饰自己,连自己的心都摸不清。每每泆然大放光彩时,你眼里的情愫是掩都掩不住的,我当时真想挖了你的眼睛.让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看他。“”
      褚珩的脖颈上出现了一圈明显的红印,让站在那看着这一切的沈珏不自觉地鼻头泛酸。
      “嗯哼,我是没想到程痴如此仇视褚珩,”黑袍女子看了一眼劝话,又将视线转向褚珩,“估计是你无意中招惹的烂桃花心生扭曲了吧。”
      “行了,你将我带进这里,又让我看到这些,究竟是想做什么?”沈珏作势就要出手。
      “都看到这了,那也就差不多了,待你我再看多一幕,一切自有答案。”
      周遭的一切瞬间化成漩涡,全部涌入了沈珏的脑中。沈珏只觉三魂七魄都尽数抽离出去,终昏厥于地。

      3.蚀骨剧毒
      一道雷声骤然响起,惊醒了在地上沉睡的沈珏。
      沈珏缓便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耳中却隐隐传来几声叹息。他动动身子,并没有先前的乏力,反倒是更为精力充沛。
      “咳……咳……” 又是几声轻咳传来,沈珏站起来,忽然能看见黑暗中的场景了,只不过这场景像把刀,剜人心。
      铜铁所制的墙上,有个人被手链、脚链死死锁在上面,最为狠厉的,则是这人的脖颈被冰冷的,撒了盐的脖环紧锢住。黑发白衣,尤其是那唯有褚珩才有的月鹤白衫,直接冲击着沈珏的脑子。他抬步冲了上去,想要将褚珩放下来,但他的手是穿过了褚珩的身体的。
      “你快出来啊,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吗,你快出来啊!”沈珏四处寻找着黑袍女子,但对方迟迟未出现。
      “咳……你何必这样做呢?”这时旁边的褚珩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然后,沈珏便听到后边传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在这静夜中尤为突出。
      他转头,看到的是逐渐被点燃的壁烛以及烛光中朝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的程痴。
      程痴着一身绛紫流云衫,以玉冠束发,整个人神采奕爽,唇边夹着一抹邪恶的笑。
      点着黑靴,程痴悠悠荡荡地走着,并没有直接回应褚珩的话。
      站定在褚珩的面前,程痴伸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褚珩的眼睛真是好看,难怪泆然竟然对他动了心。气上心头,程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在褚珩的下颌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呵,那时的我就不该大意,没想到让你把泆然带走,便宜了你,真是可恶。不过呢,现在是我为主,现今祈渊是姑姑掌政,你已经是维护叛国逆臣沈珏的罪人,祈渊已经不再是你的了,哈哈哈!”
      将沈珏甩开,程痴嫌恶地擦了擦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被牢牢控制住的褚珩。
      褚珩已经被下了软筋散,无法动弹,他看着地面,心在疼。终是他无用,一时心慈手软,放过了程痴,害了祁渊子民,又害了沈珏……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又为何如此害他……”褚珩大口地喘息。
      程痴一愣,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盒,那玉盒红光流转,似有鲜血在流动。他面无表情地将玉盒打开,里边正有一个红色的小虫子在蠢蠢欲动。
      “害他?呵,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程痴拿着盒子走近褚珩,“若非有你的存在,他不可能会看不见我。我费了心思接近他,却发现,自从五年前你们的那一夜后,哪怕是我封住了他的那段记忆,他也会在无意中想起什么。好在,他现在不在祁渊,等他到时候全部想起来后,想见你,便晚矣。”程痴取出红虫,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褚珩的身上,又静静地看着红虫慢慢钻进褚珩的身体,听着他痛苦地叫喊。
      沈珏两耳都是嗡嗡声,一股又一股的记忆升了上来。
      那在他脑中所设下的封印已然破裂,一切全都回来了!
      “咻”地一声,一道金光划过,将这一幕撕裂开来。沈珏能视物后,是已经从魇境中回来庸居宫了。
      “看来你是全都想起来了。”
      方才的魔境中所看到的一切,实乃沈珏所不知的事情,黑袍女子这一举,是还原了前世的种种因果。譬如因为他的识人不清,引来程痴;他性子急躁,伤了褚珩的心……
      黑袍女子坐在玉椅上,泡着醉里香茶。茶香悠悠溢出,沁人心脾。她倒了一杯,撩开面纱,小抿一口,舒畅地长舒口气。
      “行了,你也别在那傻站着了,距你进魔境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刻钟,再有一刻钟,云榭便能集好魔力送你去救褚珩了。”
      沈珏听到她口中说出的“云榭”二字,明显地动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是云榭,或许也该叫他,楚忱。”黑袍女子饮完茶后,又将面纱放了下来,然后起身,舒展筋骨。
      沈珏的小指红线忽而紧了一下,另一头的红线也是这样。黑袍女子停止动作,以手结印,那朱红色的光更为明亮,后又有一个风球卷来,楚忱由里踏出。
      楚忱看着沈珏,随后便拱手作揖,“能再次见到世子,云榭已死而无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入魇救君(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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