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郡主》杨荔

16、第 16 章

　　袁谦和宁宁，在平白无故被关了近二十天后，终于离开了牢房。

　　两人找了客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袁谦带着宁宁，去拜谢郑大夫。

　　郑大夫的医馆就在府衙后巷，与府衙后门，斜对门近半里，这个时间，站在医馆门口，可以看到府衙后门有一些衙差从后门进去上值。

　　白天看，才把郑大夫得医馆看清楚，医馆的门不大，内里得院子却不小，药房、诊堂在一处，两边是门窗用木板加固过的厢房，就是宁宁他们来住过的。

　　郑大夫在东边堂接待了他们，寒暄过后，宁宁着急问裴柔的情况，郑大夫说是药童小姜去打探的，宁宁就跑去药房找小姜问询。

　　袁谦和郑大夫留在原地。

　　袁谦拱手道：“郑大夫的话，宁宁都跟我说了，多谢郑大夫出言指点。”

　　郑大夫莞尔一笑，道：“不必谢我，你们这番能出来，还是靠你自己，小官人前途无量。”

　　袁谦在那样通透明亮的目光下，微微红了脸，又道：“郑大夫见识不凡，对荆州了解匪浅。”

　　郑大夫又笑道：“先父曾在京城为官，从小耳濡目染罢了。我这医馆也是先父的老朋友帮衬，要不然这官府的生意怎么能轮到我做呢。”

　　袁谦微微颔首，又施了一礼："还是多谢郑大夫。“

　　郑大夫道：”那接下来，官人是打算带着宁宁就此上路去洛京么？“

　　袁谦微微一顿，道：”实不相瞒，袁某有打算在荆州多停留一阵。“

　　说到此，袁谦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
　　某自幼家贫，蒙皇恩受县学栽培，才有今日能赴京赶考的资格，若考上为官，存的也是报效圣恩为民请命之心，如今荆州，上关系朝政之虑，下关系庶民之苦，我想留下来，查寻一番，即使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算一番务实之历。“

　　郑大夫点点头，道：”小官人既存如此之志，那我就再向你指一条路，你且听听。荆州政况，已存续近十载，如今边患不安，洛京此番下派协政使，破局决心迫在眉睫，所以，绝不会仅仅依靠协政使这一条明线，袁公子，你觉得呢。“

　　袁谦抬头直视郑大夫。

　　郑大夫道：”你们有一个荆州段家的木牌。段家虽然没落了，子孙凋零行事低调，仅有的官衔也是虚职，可段家的小姐，可是实打实的洛京武仪侯府的少夫人。“

　　袁谦问：”郑大夫为何如此帮我们？“

　　郑大夫道：”袁公子不必客气，我只帮可帮之人。“

　　说完继续自嘲道：“我一介女流，空有见识，最多也不过在这医馆操持一番。况且，我与宁宁一见如故，虽不过几面，确如邻家小妹一般，倍感亲切。”

　　袁谦点点头。

　　宁宁跑了进来，拉着袁谦的袖子，道：“哥，小姜说，酒楼乐班的人说十天前，裴柔姐姐被城里的富户请走了，再也没回来也没消息，也不肯说富户的是哪家？我有些担心，我们快去找她吧。“

　　两人拜别了郑大夫，到了医馆门外。
　　袁谦对宁宁道：”宁宁，哥今天有些事，必须去办，不方便带你。裴柔的事，你先去酒搂问询，若是酒楼的人不答，就先到周边商户打听，裴柔是聪慧之人...不管打听到还是打听不到，都不要惹事，先到客栈等我回来。

　　还有，段家的木牌，你收好。有什么着急的事，也可以回来找郑大夫商量。“

　　宁宁有些不满：”你有什么事呀？“但是也知道袁谦的脾气，对他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医馆内，小姜向郑大夫禀报：“两人在外头，分开走了？”

　　郑大夫点点头，吩咐道：”小丫头那边，找两个人跟着，别让她出什么事。袁谦那边，放他自己行事吧。”

　　小姜应声出门。

　　宁宁到了酒楼，问了一圈裴柔的下落，一开始还是没人回答她，还说的她影响生意要赶她。

　　宁宁一急，拉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乐班管事的胳膊，在台上大吵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我也不走。快告诉我姐姐在哪？不然，今天这曲，你们唱不成了。“

　　说罢，往曲台一坐，扯着嗓子大喊：”还我姐姐！”

　　周围吃饭的人都看过来，那乐班管事也急了，道：“你这小丫头，胡搅蛮缠，裴娘子走的时候说，她没了双亲，只有一个表兄带着妹子进京赶考去了，走了还不到一个月，你这无凭无据的，就来撒泼，这叫什么事呀。”

　　宁宁大声道：“我就是她妹妹呀，我这还有裴姐姐给我绣的汗巾。”

　　管事道：“那你们不是已经去洛京了吗？”

　　宁宁道：“我，我们路上被抢了，所以又回来了，再筹些上路的银两。”

　　旁边响起了一些议论声，管事的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宁宁没明白，继续大叫：“反正今天，我就要见我姐姐，你们要是把我赶出去，我...我就去报官！”

　　管事摆摆手，让人把她拉下来，到一边柱子后说：”请你姐姐的人，是城东锦绣商行的杨掌柜，你去他家问问吧。“

　　宁宁得了消息，也不再纠缠，马不停蹄的去城东找商行杨家了。

　　到了城东，经人指路，宁宁才知道锦绣商行的铺子竟然占了大半条街，杂货铺、酒楼、客栈、马栈都有。宁宁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牌匾最大，上书锦绣商行四个大字的，里面却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铺堂，走进去，里面每几组客人，都在坐着喝茶。

　　有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有礼的问：”这位姑娘，有什么生意要谈呀。“

　　宁宁看他这么客气，反倒有些拘谨起来：”我，我没什么生意要谈，我是来找人的。“

　　”哦，姑娘是要找什么人？“

　　宁宁道：”裴，裴柔姐姐，城南万宜酒楼，唱曲唱的很好，还到城东的新来的官爷府家乔迁宴上唱过的。“

　　男人支起了腰，神色变得有点淡然：”姑娘跟裴娘子是什么关系。“

　　宁宁拿出汗巾：”她是我姐姐，这是她给我绣的汗巾。“

　　男人道：”就你一个人吗？“

　　宁宁道：”今天就我一个，我家里还有个哥哥，他今天有事，没来。“

　　男人神色变得有些冷谈，道：”裴娘子现在在画春坊，你要是想找，去那找她吧！“

　　宁宁一惊：”画春坊，那不是妓院么，我姐姐怎么会在妓院。“

　　男人却已经不耐烦应付，两边来了两个伙计，扶着宁宁，以不容分说的力道把宁宁推了出去，宁宁再想进去，这次就被死死拦住了。

　　宁宁被强硬的拖离铺子一百步外，胳膊被拧的生疼，伙计小声威胁：”快滚，再过来闹事，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宁宁被吓住了，在酒楼撒泼的时候，那些人只是拉扯她，却不怎么弄疼她，但这里的人抓她的力道，让她相信，这些人是真能拧断她的胳膊。

　　画春坊，宁宁记得，余家女儿就是在这个妓院投湖的，宁宁心中一阵恶寒，等不及了，宁宁想，就算回去找哥哥来，也不一定有用。

　　她摸出身上的木牌，开始去找荆州段家。

　　到了段府门口，递上木牌，没让她等太久，就有人开门将她迎了进去，听完她的来意后，当即就叫了三个人，套了小马车，带她赶往画春坊。

　　到达画春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画春坊的门楼上，已经挂上了灯笼，纱带飘浮，香粉扑面，一派莺声燕语。

　　段家管事直接带她上二楼见了一个叫张嬷嬷的妇人，说明了来意。

　　张嬷嬷笑容满面：“原来是要找我们裴娘子呀。这位小娘子是裴娘子的妹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来就是了。裴娘子这会儿应该在准备今晚的曲子，一会儿要出台表演呢”

　　宁宁着急问：“我姐姐她，没出什么事吧？”

　　张嬷嬷道：“您这话说的，在我们画春坊能出什么事呀，裴娘子是杨掌柜送到我们这捧的贵角，我们好好伺候还来不及呢。”

　　张嬷嬷带他们转过一个楼廊，曲乐声渐进，视野里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四面楼阁中间围成的小院，院子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挂着两层楼高纱幔的曲台

　　前方围着10个台座，都坐满了人，两边楼阁廊下的包厢也坐满了人。

　　忽听后台一声清越铿锵的琵琶声，四周都静了下来，

　　张嬷嬷道：“小娘子稍后，裴娘子这就出来了。”

　　纱幔扬起，舞台上翩翩走出两派舞女，各个都手持琵琶，身穿露臂的胡服，不过看起来都是汉人女子，音乐起，舞女们随着鼓点翩翩起舞起来，舞姿移动间，个个身形曼妙，如梦似幻，宁宁看呆了。

　　一曲过，舞女暂伏，而后新的一曲起，而后，裴柔的歌声响起，四周响起喝彩声。

　　如果说前面的舞曲是引人入幻的迷药，那么裴柔的歌声则让人灵台清明，霎时间四周的嘈杂迷乱都已不在，犹如身处空旷的天地间，唯有清灵的歌声伴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