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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登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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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刚才露的一手,她心里便了然,自己与面前仙君可谓是天壤之别。
姜煦棠有些心梗,一时语塞。
仙君伤痕累累,手指间撵着她衣袖,似是怕她不答应,桃花眼下垂几分,倒是略显可怜。
仿佛她是那个抛夫弃子的渣女似的。
温白心里清明,也心知如何能利用好这张皮囊。
他受万人围剿才勉强脱身,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倘若再失去一具傀儡法身,怕是要真要装病秧子了。
这姑娘是个难得的天命体,虽不知是如何闯进来的,若是能结契度过此关,装装可怜倒也无伤大雅。
神兽非比寻常,自打降世以来,便能引动天地异象时,就注定了要被血脉之力纠缠一生。
血脉之力是赐福也是枷锁,如果想活下去,必须吸食香火供奉,亦或者有独特的食物。
末者,吸食凡人精气。
倘若如此,那便成了恶妖,受众妖排斥。
神兽修炼速度虽远高于修士与妖兽,伤势却恢复极其缓慢,这也间接导致了神兽多半会寻找契合者,与其结契,这类被选中的结契者,十有八九便是天命体。
若是血脉与契约者契合度越高,伤势恢复则会成倍增长,说是契合,不如说是只剩一口气时的下乘之选。
先忽悠这姑娘结契,等日后伤势恢复再解开也不迟。
姜煦棠望着他赤裸裸的眼神,又瞧见自身暴露无遗的曲线,以为遇上流氓了,抱着胸脯退避三尺。
脸色顿时被气红了,声音透着气恼:
“登徒子!”
温白被这反应弄的有些不解,想当年他也是被多少姑娘追着跑的,如今竟是头一回被拒绝了,眸中不由生起几分迷茫。
当真稀奇,他魅力已经不如当年了吗?
温白神色一凝,目光就不由自主地上移,耳垂顿时红透了,眼神都有些躲闪。
女子的躯体在棠梨花中若隐若现,脖颈间那抹红透着暧昧的绯色,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花树沙沙声,心跳不自已,呼吸声慢地像是要纠缠在一起。
姜煦棠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心虚了,愤懑地瞪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打心里认为他是登徒子。
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
温白郁闷极了,他若是强行绑了人家姑娘结契,到时候落到异志录那几位眼里,得笑他三天三夜。
身体仿佛被千虫噬咬的感觉又来了。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忍着痛他继续运转灵力,恢复伤势不足一刻钟,就见姜煦棠又跑了回来。
她蹲在水面上,抱着双膝,眼神多了几分希冀和渴望,似是要将他吞吃入腹。
温白饶是再知天地,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何短短一刻钟,她转变怎么会如此大。
一刻钟前,姜煦棠羞愤地落荒而逃,急匆匆来到水镜外就发觉雷声轰轰作响,天雷将头顶石壁劈穿,碎石纷纷砸落将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出口就那般在她眼前去世了,她一介小卡拉米完全锤不开。
出于无奈,她只能再次返回水镜。
雷声没了。
姜煦棠心里疑惑,犹豫地抬脚,试探的再次回到水镜外。
雷声继续轰隆作响。
她悟了!
不是环境便是人的问题,她选择了后者。
此人定是祥瑞!
毕竟打着天道名号的天雷,它能惧怕环境?总不能是被美景迷了眼。
姜煦棠眉色飞扬,撑着下巴打量他,语气倒是多了些笃定:
“要是我猜的没错,倘若现在我奋力一战也定能与仙君战个平手……”
这点威胁温白并未放在眼里,手中灵力运转,他抬起头对上她的杏眼,眸色中多了几分试探和认真。
他唇齿微张,笑问道:“你待如何?”
温白轻轻挥衣袖,似是察觉到有挽回的余地,指尖施舍了抹灵力,贴心地将她衣物蒸干。
衣物不再凉飕飕贴在躯体上的感觉,舒服多了。
少女终于没那么尴尬,眸色飘忽不定,终是下定了决心:“只要仙君接下来去哪都带着我,我便同仙君结契,怎么样?很划算吧。”
那试探的眸子垂了下去,温白顿了顿,睫毛落在脸上洒落片阴影,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沉思良久,温白终于开了口,却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行。”
“那便捎我一程,一程就好,我还没看过千云宗外的风景呢。”
“……”
姜煦棠扯着他月牙白衣袖,泪光盈盈,好不可怜。
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温白眸中神色复杂,心里怪怪的,总觉着这话像是将死之人才能说出来的。
抬头又瞧见那双冒着水光的眸子,兴许是自己多想,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少女的笑颜就那般触不及防闯入眉眼,这兴许是他今晚遇见第二美好的事物。
一滴精血自温白指尖逼出,包裹着温和的灵力没入她额间,脚底下金色纹路闪现,狮身倒影若隐若现,尾巴雪白通透,似是无意间扫过她的腿,痒痒的。
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姜煦棠只觉着脚底金光闪过,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抚过她脚踝。
望着重新进入打坐的温白,她本能摸了摸额间,也不好打扰对方恢复伤势,走到一旁安安静静倚着树发呆。
心里还在悄悄念叨着该怎么在后面的日子缠上温白。
他简直是当代避雷针……若是以后结丹将他放在身边,岂不是无伤结丹!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不知不觉便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后,温白才睁开了双眸,感受着勉强能使着三分功力,算是满意。
大抵是他也未曾想到,契合度已经超过了普通天命者,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求,不会被这股血脉之力影响,莫要耽误了人家。
树底下姜煦棠缩的跟球似的,双手抱着膝盖睡的极为不安详,棠梨花瓣胜似雪白的貂毛毯,盖了她满身。
温白试着抚平她额间,效果甚微,掐指算了算后,弯腰抱起她朝着外面走去,好轻,像是抱了只猫儿。
水镜内随着主人离去,逐步开始土崩瓦解,没多久便消散在了风中。
月转星移,日色欲起。
姜煦棠是被生物钟撩拨醒的,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回了原主房间。
屋里陌生又熟悉,屋顶不知为何多了几处缝补痕迹,像是不久前遭受过什么。
虽然如今穿越进修仙界,本是可以辟谷,但碍于前世生活习惯,还是想要填饱肚子。
她望了望窗外天色,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比往日还多了一个时辰,不愧是修仙界,连空气都能治疗失眠。
为了不浪费自己一番手艺,她收拾收拾便推开了门,正巧与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温白对了眼。
昨日记忆悄然回笼,想起他当时腿部伤口深可见骨,甚至隐约能看见骨头刺穿了皮肤,定是伤的极其严重。
心头闪过愧疚,他一介残废用灵力撑着将她带了回来,着实在是难为他了。
“你的腿……”
“还在。”
她问的是这个吗,也是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腿伤成那般,换谁谁心里好受。
姜煦棠神色讪讪,打过招呼便溜进了厨房。
只留某人在原地,眸色深深,望着她的背影又无意扫过屋顶。
砰的一声——
房梁断裂,碎屑飞扬,堂屋屋顶被强行砸出个大窟窿,破碎的瓦片滑落,捎带着大片青苔落了满地,晚杏夹杂着遗留的雨水缓缓流下,衣物、书卷被尽数浸染,屋内狼藉遍布。
温白脸色微沉,笑不出来了,看着眼前面瘫青年,语气难得严肃三分。
“丹斛,说了很多次了……能走大门就不要砸下来,如今这是你破坏的第147个屋顶了,我钱都快赔光了……”
温白品了口茶,神色淡淡地望向青年。
青年身着青衫,发冠束起飘逸长发,面若冠玉,神情漠然,抬手运剑挽起银光剑花,剑影闪过,剑招行云流水,剑身反射耀眼光芒,剑刃回转,反身收入剑鞘。
丹斛抱着剑,那张脸却神色不变:“乾坤盘没定准,又降落到人屋顶上了。”
听见这声,姜煦棠急匆匆推门而入,左手提着锅右手拿着铲,脸上还挂着些许面粉,就瞧见丹斛低着头在挨骂,屋内狼藉斐然。
她脸上担忧瞬间化为了虚无,抬头望着破洞屋顶土拨鼠尖叫,枉她还以为是天雷又砸下来了。
不过……仙人都喜欢从天而降吗,如今自己也算是仙人,往后岂不是也要学会从天而降……
“温仙君,还麻烦让这位……青苹果树公子记得给我修筑屋顶。”
转身,姜煦棠就出去了,末了还听见几句。
“主子,你这次眼光总算好了,比之前的白翅膀姑娘和鸡爪姑娘好看多了,也不骂我……”
“不要乱学些奇奇怪怪的词。”
姜煦棠默默给温白安上了“渣男”的标签。
人间烟火味四起,感受着香味四散开,姜煦棠这才有了真真实实,自己已然处于修仙界的落地感。
她拿着筷子夹了块排骨轻尝,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隔壁温白与丹斛却品出丝不对劲来。
神兽对食物要求很高,主要是因为需要活下去,却只能进食与血脉之力融合融洽的“食物”,或许会是什么奇珍异宝,亦或者是仙草丹药。
但唯独,不可能是人类的食物。
人类食物于他们而言,算不得毒药,却味同嚼蜡,品不出味道来,更难得会被味道吸引。
如今,两人却品出饥饿来。
就愣神这一会儿功夫,四菜一汤便上了桌。
很香,却迟迟不敢动筷。
姜煦棠不解地望向两人,自己已经坐下吃的津津有味。
一口排骨入肚,她才抬头望去:“你们不吃吗?辟谷吃点应该也没事……”
温白神色如常,夹了口青菜入嘴,那双桃花眼难得让姜煦棠从中品味出几分惊讶,定是让自己手艺惊到了。
她就知道,尝过自己菜的人定会赞不绝口!
温白笑道:“很好吃。”
至少千百年来,是他吃过最为美味的食物。
丹斛瞧自家主子神色,不似作假,试探性夹了一筷子。
人间美味!
他嘴唇不自觉张大了,又意识到过于冒失,慌忙掩饰着:“好吃!姜姑娘你这手艺天上人间独有!”
丹斛一改之前磨磨蹭蹭,不愧一拳能打死十个她的高手,夹菜速度几乎成了残影。
姜煦棠将他们反常看在眼里,却默默归功于自己手艺太好。
这一顿可谓是风卷残云,饶是温白也从未想过,竟会有人间食物自带供奉之力。
而且,极其美味。
温白摩挲着手指,心里蓦然盘算着让那些“大人物”主动送上门来的几率。
那这一趟,恐怕还真得带上姜姑娘了。
原是心里盘算着,出了宗门就将其甩掉,如今也化为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