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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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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着雨,不算磅礴,但点点滴滴,歪歪斜斜,像阳苟写不完但能编下去的检讨。
元旦晚会刚刚结束,同学们急冲冲回到自己班,现场表演起闭幕小品——“猪八戒背媳妇”,猪八戒黑布蒙眼,媳妇在背上指挥左右,其他人俯身低耳,玩起瞎猪抓老鼠。
躲过咸猪手两次的小眼镜很是无聊,矮身跑到靠墙的最后一个座位,眼登时亮了:“哥,那个网恋被骗一千五的就是你啊。”
“...滚。”一千五有点哽咽,喉咙先滚一圈。
教室里暖气很足,不少人玩累就睡。他硬是撑了四五小时。小眼镜还在旁边出招,同一句废话用古诗和文言文翻译出来,重复点题,再穿插古往今来这么多正反案例,何愁写不完不能回家?
阳苟默了两秒,回:“二十五万,你写一次试试。”
小眼镜双手空空撒来:“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别看,写完纸就进垃圾桶了,还是厕所里的。”
“不过别太担心,学校再怎么缺德,也不能真不让你走。”
“除非校长跟上面有一腿。”他补充一句,后来想想,为养好狗,校长牺牲有点太大了。
阳苟同样噎到,幸好他知道内情,悻然哀嚎出来:“是我爹,是无所不能的学生家长——”
“他主动要求的,主动要他丢脸的儿子别回家睡,这不,都让我哥给我送睡袋来了。”阳苟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看他表哥有没有给他发消息问班级什么的,结果扑棱一下,手机往上翻了个筋斗云,不带壳的一面跟大地来了个激烈的法式深吻。
看着比脸还白的裂痕,
阳苟:“......”
他雷风电火般箍住将要逃跑的咸猪手,与此同时,一只剁骨手刀自上而下打来,丝毫抱歉地说:“抱歉,他看不见,同学谅解一下。”说完,他环住猪八戒的脖子,大剌剌往上提了一下自己。
这就是班对的权威。
仍是单生狗的阳苟:“......”
那是挺可怜的。
这时,一只脚横出过道,“□□请出门,直走,左转。”小眼镜低头玩着自己手机,面无表情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那是厕所的位置,细究的话,名号“W”开头。
“你...你这人...”小媳妇怒道,揪着猪耳朵朝相反方向走,重重地踏出脚步。
这骚操作秀的....阳苟反正爽了。
那班对到底是不想赔手机钱,也不想掉面子,装模做样又转两圈。
听着八卦睡觉格外香甜,听完,女生们忍不住醒来发表意见,“那算欺负同学吗?”“那算霸凌全班吧。”“高三还搞霸凌,有病吧。”“高三还搞元旦晚会才是有病。”“......”“别传到新任校长耳中。”众人安静下来,纷纷回道“妥、妥。”
这时,突然来个乖乖的声音问:
“今年高考题会不会有‘解释冬季下雨的原因’。”未来来得有点突然,又真实。
众人顿时醒了四五分,齐齐往窗外望去。
然而,路灯休假,月亮罢工,凭这群八百度起步的瞎子们,外面自然漆黑一片,靠窗的同学有点奇,他们怎么也看不清,哗啦打开毛玻璃,一伸手,那一线一线的触感,有人回复:“还真是!”
文科生胆战心惊一年,这一年无重大节日,无猎奇新闻,无才子横空出世,无异象......
异象说:久旱逢甘霖,么么哒,你们也是赶上好时候了。
众人:“......”
谁他娘的配音。
“掉掉掉头...”八戒背上的媳妇忽然抖起。
他猛地挣扎起来,叫道“快快快!”闷声不响的八戒歪身撞向左右,为他好愣是一点没把他松开。。
左右路人不乐意了:“路兰泽,你有完没完,直路怎么掉头。
“我看就是大辉平时太惯着你了!你的同学脾气都太好了!把你能的!”
“你们这群傻逼,头头!一颗头!没有身子的头!死人了看没看见!”路兰泽指着斜对面铁椅杆旁孤伶伶的一颗头。
他这么一喊,不少人顺手看去,而椅上的人登时跳将起来,倒抽一口凉气。就在他椅子下这颗头有血,有肉,但是没有皮,仿佛有人拥有庖丁解牛般的技艺把头皮分毫不差剥下,暗紫色的大眼球和血稀薄干涸,还没流进过道,
“叫体委别挡着窗,散散味。”她向冷漠姑娘说,旋即指了指掉在地面破皮露肉的橘色颗粒,“先别管谁踩的,自己的过道自己负责。”
“现在,马上。”
“晚上大家就能早点回家。”她补充一句。
抱团的叹息起身,“嗻——”
为首的往后踏,噌地刹下车,心骂:还真是,都他娘的是谁走的?
深灰色的鞋印重重叠叠,布满整条过道,乍一看,还真分不清谁是谁的娘...鞋。
既然班长兼学委兼卫生委员的周蔷同学都纡尊降贵地蹲下擦地,他们便从了。
说实话,蹲下讲八卦不失为一种乐趣,女生们企鹅似地走来走去,聚成一团,咯咯鸡叫,甚至有人提议“等会儿要不关灯看鬼片”。
“什么片?”
“党史记录片。”学委突然凑来,幽大家一默。
大家无声笑了一下,只寂静一刹,头顶压下一突兀的一句——“别起来。”
“别起来,相信我,别发出大动静,小心点向门外走。”
“别叫,”一清冷的声音咽了口唾沫,有些梗着脖子说“千万别叫,我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怪物,但是不惊动他总是没错的,最好一眼都不要往后看。”
冷漠姑娘心知肚明:肯定有人往后看。
她说的信息没头没尾,实际上话音一开,就有人拔脖子朝她看去。
冷漠姑娘以乌沉阴鸷的目光回怼,众人脸都白了,不是害怕她,而是害怕她的手,准确来说是手扶着的断头躯体。
看位置,是第一个开窗探头的男生,此时他半截脖子斜出,腾腾冒着黑泡,往下腐蚀,拌着白色碎骨的黑血弯弯绕绕流遍他的全身,还有冷漠姑娘的半条手臂。
不知姑娘的手臂好不好,反正他们是不好了,一片上下牙齿打颤声袭来。
冷漠姑娘“啧”了一声,与此同时,旁边哆嗦爬着的同学头顶接到凉水,不知是血是雨,滴滴答答个不停。
他“哇哇”惊叫,屁滚尿流抱出教室,甚至跑出走廊。
较远的同学听尖叫声一进走廊便消失,默默低头背起马克思主义原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区别。
冷漠姑娘想骂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学委,她艰难地一个个敲醒,轻声往前传道:“往门口走,别进走廊。”
没人看清楚外面的漆黑里有什么东西,也许不是天黑能解释,路灯也背不了锅。
“撞鬼了,奶奶的。”最靠近后门的阳苟早爬出去,起身看了眼走廊的花窗,又嗖地蹲下。
照样,漆黑如墨。
幸好,窗户紧闭。
人也要闭过去了,只能以昆虫触角的感觉嘤嘤起来。
“什么鬼?”
“体体体委是死了吗?”
“其他班的人怎么没动静?”
“铃姐会——”
“不会。”张铃从前门口走出,打断问题机们,手臂的血迹被仓促抹去,黑色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她半睁着眼扫视一圈,寂静无声的走廊里确实只有他们班。
蹲下的人起身,讪讪地问:“外面有什么...怪物?”
她乌黑的眼眸向正对面的花窗望去,回想着:“嗯...是个白色胶体的大嘴,两层楼高,浑身黏滑地掉着......还是胶体状的东西。”
话音一落,小眼镜问:“你怎么看见的?”他语气有点急,似乎对女人总是持有怀疑。
“贴窗看见的,角度很刁钻,我带你去实践一下。”
说着,她嗤了一声,没嗤出来,胃里忽然一阵倒腾,她没带小眼镜,随便带个姑娘抱住垃圾桶干呕起来。
就在小眼镜想自己被碰瓷的时候,后一个班级的门吱呀开启。
众人下意识缩头,目不转睛盯向揣手出来的黑衣青年,旋即茫然四射。
“他是谁?为什么不穿校服?”
周蔷刚想上前,有人开口脆了声“哥。”
阳苟飞速转身向同学解释:“我哥,阳还,故校重游。”
他还想问点什么,并带他们班的人进隔壁班躲一躲。
他哥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丢了两个字:“进去。”目光如刀,不过是刀的他们班。
“哥——”阳苟抬手轻轻敲门,求亲情。
他跟他哥早八百年没见,这可以算作记事起的第一面。
在亲戚嘴里,他哥算个
“不想死的话就进去。”亲情开门送出一句话。
被门狠拒的阳苟蹙眉转来,冻成冰雕的各位眼睁睁见他从后门回班又出来,阳苟招手:“没事,快进来。”
“等、等下,那是谁?”
“不对不对快进去!快进去!!”
一小姑娘从最里面往外推人,急得快哭了 ,而外层的猛抽一大口凉气,闷头冲进前后门,小姑娘从第一发现人,瞬间变成第一接头人。
她根本没来得及走两步,便被走廊尽头飘出的一颗方形头拦下,头问:“同学,你见到我的身体了吗?”
这声音粗厚憨实,又没身体,不是刚刚断头的体委又能是谁?!
小姑娘害怕地眼都不敢睁开,双脚紧搓着,声如蚊呐回:“没有。”
“那你能成为我的身体吗?”
别说身体,小姑娘的心都要碎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的体委很有礼貌,静静等待同学的回答。
正在一头一人僵持之际,前门砰砰响起,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似乎是故意吸引方形头的注意。
方形头只闷闷地“嗯?”了一下,又专注盯起小姑娘的额头。
“我愿意成为你的——”前门破开,阳苟喊到一半嘴被几只不同人的手扒住,他整个人往后倒,模糊吐出后面的字。
“的身体——”
方形头倏然冲过去,阳苟立马苟回教室,门边的两位女生眼疾手快啪地合门锁门,一气呵成,小姑娘侧身一歪,往前大踏两步,被拉进后面班级。
眼睫稍稍打开,前面一个清亮的女人声音直向她来。
“抢答!”
“嗯嗯?”小姑娘双眼睁大,看到前面拿粉笔指自己的粲笑女人,白衬衣微敞,利落笔直的西裤,很是懵然。
而旁边的男人冷冷道:“她不抢答。”
小姑娘抬眼一望,果不其然,是刚刚告诫他们进门的阳苟表哥。
可他们教室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
小姑娘小声问,似乎一定要是她回答,不回会死,还连累阳苟的表哥。
“听好了,问题是你们学校最帅的男生是谁?”她一笔从黑板尽头划到另一头,歪歪扭扭,根本不成字,好几道蚯蚓似的笔迹叠在一起。
很难说是不是怪物,小姑娘也从没想过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