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万万年》越山月

7、搜索栏里全是高情商回话教程

　　下周去劳夫匹斯岛的名单上没有王琼玖。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没有太意外。拢共就上了三天班，如果就能蹭上公司的度假旅游，这钱怎么想都花得让人不安心。

　　此外，陈姐还悄悄透露了一个消息，姜德音同样没去。

　　王琼玖也不意外。

　　因为，此时此刻，姜德音和钱邦光就双双坐在她面前。新的一周上班第一天，就被领导亲自请到了会议室。

　　隔着一张会议长桌，一副要谈话的样子。乍一看，还以为要问询本次虫灾的目击证人。

　　王琼玖想起陈姐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捉摸不透这二位大神要做什么。

　　毕竟一众人去度假后，偌大的公司就只有她和部分同事，按时打卡上下班，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照常放假的那三天也就是去医院看看阿曼姐，和亲朋好友聊聊天。偶尔，去公司的档案馆查查资料。

　　说起来，根据李玉伶的讲解，结合现有权限能够搜集到的资料，她大抵了解了天授道公司是怎么一回事。

　　它的主营业务，就是灭杀食心虫。食心虫，也就是黑烟虫子的学名。

　　当然，因为这名字太吓人了，一般会以通俗的“虫子”代替。这个食心虫的具体习性仅查到一行小字，还是古文，“此虫杳无定踪，唯天坼罅隙之处，其类最夥。窃疑乾坤坼裂之际，乃携此虫而降也。”

　　大概就是说食心虫行踪不定，此处李玉伶的解释为，它的出生点随机刷新，大家都是碰运气找虫子。

　　最大的烦恼就是，再多的疑问，也会被“您不符合查阅此类资料的权限要求”挡回，而她又不好意思缠着李玉伶求教，总不能真把医院当第二课堂了吧。

　　于是王琼玖恼羞成怒，把天授道公司的宣传册狠狠浏览了几遍。那可真是越翻越惊奇，这公司的title简直一面墙都放不下。

　　什么百年老字号企业，政企合作示范企业，警企协作示范标杆，各式各样的名头叫人眼花缭乱。

　　企业精神更是加重加粗高亮的红字：受道于天，为生民立。

　　这确实，毕竟公司的其它业务基本上都与现代科技有关，她入职前在网上找到的信息显示，它的经营范围聚焦探测技术，包括遥感技术服务、传感器技术研发与服务等等。

　　估计是为了配合灭虫行动，但李玉伶的说辞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目前仍然没有掌握如何搜寻虫子踪迹的技术。

　　甚至，针对虫子入体的治疗方案也是一筹莫展。十几年前对王琼玖的“驱虫手术”就是一对一，如今再看周之曼的情况，应该是天授道内部组建了一支队伍专门研究病症，有了极大的突破。

　　按理来说，百年老字号不是吹嘘的话，这支队伍恐怕存在已久，百年一进展，可见这虫子背后的真相有多难勘破。

　　也有可能是因为可供研究的样本稀少，实验方法、实验结果，都难以多方验证。本就是十死无生的事，哪怕献祭了全部天授道成员，制药也无门。

　　更何况，她们还要负责灭虫。

　　原因很现实，准确获取食心虫入体的信息渠道有限，十有八九是天授道内部人员受伤。毕竟，普通人初期发疯时，病人的亲人要么请人来看，要么送医院，要么送精神病院，要么锁在家里。

　　极少数人才能接触到天授道成员，这一点让王琼玖很困惑，如果真有心要破解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广撒网。

　　当然，成员数量有限，寿命有限，做不到也无可厚非。

　　她所在的分公司，还是天授道总部七八十年代响应号召，开拓东南部市场，在潮城设立的，可见真正能够灭虫的人员并不算多。

　　不过这都是王琼玖的揣测。还记得她提出这个疑惑时，李玉伶神色很是复杂，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又不好说。

　　总不能因为自己高昂的工作热情引起了上层的关注，于是她们来找自己谈话了吧。不然王琼玖回忆了下这几天的事情，确定没有什么可供指摘的地方。

　　至于其它，假是姜德音亲自批的，她检查了好几遍，的确走的流程。

　　住处是公司安排的，合同里对这一规定写得也很清晰明了。她既没拆姜德音的房子，也没把姜德音家当商场逛。

　　想到这儿，王琼玖理直气壮地回看会议桌对面的两位领导。今天这二位都很少见地穿着卫衣运动裤，她一时都不太能适应。

　　钱邦光仍旧乐呵呵的。她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似乎在等着姜德音开口。

　　姜德音靠坐着，沉默了会儿，一张嘴就是一个重磅炸弹：“王琼玖，你还想留在我们公司吗？”

　　话音落下，钱邦光就配合地拿出了合同，递给王琼玖。

　　王琼玖被问懵了。

　　这突然是个什么章程，老板亲自问员工要不要炒了自己。她做错什么事了，怎么会严重到要解除合同。

　　钱邦光见人没接，把合同放在了桌子上。她扶了扶眼镜，贴心解释道：“如你所见，我们平常工作极有可能发生伤亡。如果你觉得风险太大，可以寻求其它职业发展。当然，赔偿金以及其它补偿我们也照常支付。”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王琼玖的大脑转得飞快。不愿意留在这个公司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作任务危险程度不一而论，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出现，最坏的就是进ICU甚至躺骨灰盒。

　　可是留在这的理由就很充分了，钱多、离家近。事儿少不少暂时还看不出来，至于风险大小，根据这两天的观察，王琼玖觉得这个公司是在做拯救世界的项目。

　　这么伟大的事业，肯定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越要命的事儿，越重要。

　　换言之，她们不可能现在就交给自己会要命的工作内容。

　　虽然王琼玖不在乎危不危险，但是她不想做愣头青，做无谓的牺牲。在这儿，她应该能学到很多消灭那些诡异东西的技能，这是她前二十年最需要的东西。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李玉伶再三强调过，她体内的能量再不做疏导，就会暴毙。

　　和人没有任何交情而让人帮忙，王琼玖自认还没有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我想留下来。”

　　她把桌面上的合同推了回去，坐得笔直。

　　姜德音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指尖点住合同一角，又慢慢将它送回了王琼玖眼前：“我们承诺过的东西不会变。”

　　钱邦光附和地点点头。

　　这倒是真令人心动不已。对上二位不似作伪的眼神，王琼玖几乎想拿钱走人，退出这个处处是秘密的公司。

　　算起来也能拿到不少钱呢。

　　好一会儿，她撇开了这个无耻的想法。以上同理可得，王琼玖不是为了高薪福利好，也不是图免费治疗，更不是为了能在“鬼怪”面前有能力自保，她纯粹是追寻心中正义，守护世界和平。

　　“我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变。”

　　王琼玖不想再折磨可怜的合同，手指戳着它没有再动，以免二位领导喊着什么“危险”啊“三思”啊，就冲上来了。

　　闻言，姜德音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没再言语，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好，那就跟我们走吧。”

　　钱邦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合同，喜滋滋地装进了公文包，拎起来就走，脚步轻快。

　　王琼玖又懵了一会儿。

　　这发展是在闹哪般，按照道理，她是不是得趁机提出涨薪？哎！错失良机啊！

　　她痛惜地拍了拍大腿。

　　不过陈姐暗示过了，今年的最佳新人，指定是她了，王琼玖可以好好畅想自己是会抽到一套房还是一套珠宝首饰。

　　二人走在前面，见她还不跟上，站在会议室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深秋的阳光弥漫着丰收的味道，透过玻璃落在二人的肩头，麦穗色勾勒出她们的身形，浓成新征程的侧影。

　　王琼玖愣了愣，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赶忙抓起背包，向她们跑去：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