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总在反套路》聆乔

14、暗查北境，旧事浮沉

　　五月中，北境密报入京。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沈懿看着手中的密函，脸色阴沉如水。暗卫跪在下方，大气不敢出。
　　“三皇子旧部……果然还活着。”沈懿放下密函，声音冷得刺骨。
　　“是。”暗卫低声道，“属下查到，十五年前三皇子暴毙后，其心腹侍卫长萧寒带着一批死士逃往北境，化名藏身。这些年一直潜伏在边境小镇，以马帮为掩护。”
　　“人数？”
　　“约三百人，皆是精锐。”
　　三百死士，在边关足以掀起风浪。
　　沈懿沉默片刻，又问：“他们和舒远山……如何联系？”
　　“萧寒化名韩萧，在舒将军麾下担任游击将军。”暗卫道，“表面是舒将军收留的江湖人士，实则……”
　　“实则什么？”
　　“实则是三皇子留在军中的暗棋。”暗卫顿了顿，“而且，舒将军似乎知道他的身份。”
　　沈懿眼中寒光一闪：“证据？”
　　“属下截获了一封密信。”暗卫呈上一封信，“是萧寒写给三皇子旧部的，提到‘将军已知我身份，愿助我等成事’。”
　　沈懿接过信，快速浏览。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却惊心动魄——他们在策划一场“清君侧”的行动，目标是除掉朝中“奸佞”，还政于“正统”。
　　正统……自然是指三皇子一脉。
　　虽然三皇子已死，但他还有个儿子，当年被悄悄送走，如今已长大成人。
　　“那个孩子，”沈懿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暗卫道，“在江南一户商贾家中，化名楚云。今年二十岁，读书习武，颇有才干。”
　　“舒远山知道他的存在吗？”
　　“应该知道。”暗卫道，“萧寒在信中提到，已将此子之事告知将军，将军表示……愿拥立新主。”
　　拥立新主。
　　好一个舒远山！
　　沈懿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早知舒家野心不小，却没想到他们敢动这个心思。拥立三皇子之子，一旦成功，舒远山就是摄政王，权倾朝野。
　　“陛下，”暗卫迟疑道，“还有一事……”
　　“说。”
　　“舒将军的军粮和药材……有问题。”暗卫道，“军中已有人出现乏力、头晕的症状。军医查不出原因，但属下发现，他们用的药材……被硫磺熏过。”
　　硫磺熏过的药材……
　　沈懿想起代云佳之前的话。
　　她说过，舒家与药材商勾结，供应劣质药材。
　　原来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削弱军队的战力！
　　一支虚弱的军队，更容易被控制，更容易……造反。
　　“好，很好。”沈懿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舒远山这是要自断臂膀，还是要……”
　　他忽然想起一事：“那个药材商周老板，和萧寒有关系吗？”
　　暗卫一愣：“属下未查到此节……”
　　“去查。”沈懿道，“还有，盯紧舒美玥宫中的动向。她和宫外联系的渠道，全部切断。”
　　“是！”
　　暗卫退下后，沈懿独自坐在殿中，看着跳跃的烛火。
　　一盘大棋，正在缓缓展开。
　　舒远山想拥立新主，所以需要削弱边军，需要朝中内应，需要后宫棋子。
　　而舒美玥，就是那颗棋子。
　　那莫云裳呢？
　　她在这盘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沈懿忽然想起青玄真人的话——莫云裳的魂魄，不对劲。
　　难道她也是棋子？还是……变数？
　　他需要见她。
　　---
　　长春宫。
　　代云佳正在配药。
　　王太医坐在对面，看着她熟练地称量药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娘娘学得真快。”
　　“只是皮毛罢了。”代云佳将药材倒入药碾，“王太医，有一种毒，无色无味，服下后三日才发作，发作时像急症而亡……可有这种毒？”
　　王太医手一抖：“娘娘为何问这个？”
　　“只是想知道，防不胜防的毒，到底有多少种。”
　　王太医沉默片刻，道：“有。南疆有种‘三日绝’，就是用三种无毒药材配制，分开服用无事，但若在三日内连续服用，就会毒发身亡。”
　　“解药呢？”
　　“无解。”王太医摇头，“除非在三日内发现，停止服用。”
　　代云佳记下。
　　这宫里，阴毒的手段太多了。她必须知道，才能防范。
　　“娘娘，”王太医犹豫道，“有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您最近……是否在查舒家？”
　　代云佳手一顿：“为何这么问？”
　　“因为……”王太医压低声音，“有人托臣给您带句话。”
　　“谁？”
　　“吏部赵侍郎的夫人，舒将军的表妹。”王太医道，“她说，舒家愿与莫家和好，只要您……不再追查药材之事。”
　　代云佳笑了：“现在才想和好，不觉得晚了吗？”
　　“她说，舒将军愿意在边关的事上，助莫相一臂之力。”
　　“助什么？”
　　“助莫相……扳倒政敌。”王太医声音更小，“朝中如今对莫相不满者众多，若舒将军愿意支持……”
　　“条件呢？”
　　“放过舒才人，还有……药材的事，到此为止。”
　　代云佳放下药碾，看着王太医：“王太医，你收了她多少银子？”
　　王太医脸色一白，扑通跪下：“娘娘恕罪！臣、臣只是……”
　　“起来吧。”代云佳淡淡道，“本宫不怪你。只是想知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冒险传这种话。”
　　王太医跪着不敢起：“她说……只要事成，就保臣儿子进太医院。”
　　“你儿子多大了？”
　　“十七，正在学医。”
　　代云佳沉默片刻，道：“告诉她，本宫可以考虑。但有一个条件。”
　　“娘娘请讲。”
　　“让舒将军亲笔写一封信，说明药材之事。”代云佳道，“只要拿到信，本宫就答应她的条件。”
　　王太医愣了：“娘娘，这……”
　　“做不到？”代云佳看着他，“那就免谈。”
　　王太医咬咬牙：“臣……尽力。”
　　他退下后，代云佳才冷笑出声。
　　舒家这是怕了。
　　药材的事一旦曝光，舒远山就是谋害将士的罪人。到时候别说拥立新主，自己脑袋都保不住。
　　所以想用朝堂利益交换，让她闭嘴。
　　想得美。
　　她不仅要查，还要查到底。
　　正想着，外头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沈懿来得突然。
　　代云佳连忙起身迎接：“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想你了。”沈懿揽住她的腰，“怎么，不欢迎？”
　　“嫔妾不敢。”代云佳笑道，“只是陛下今日……似乎有心事。”
　　沈懿看着她，忽然道：“云裳，若有一日，朕要你做一个艰难的选择，你会如何？”
　　代云佳心头一跳：“陛下要嫔妾选什么？”
　　“选朕，还是选你父亲。”
　　又是这个问题。
　　代云佳低下头：“嫔妾选陛下。但嫔妾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沈懿抬起她的下巴：“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呢？”
　　代云佳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他知道了。
　　知道了遗诏的事，知道了舒家的阴谋，也知道……父亲可能卷入其中。
　　“陛下，”她轻声道，“嫔妾的父亲……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沈懿松开手，走到窗前：“你父亲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站队，什么时候该自保。”
　　“陛下是说……”
　　“朕是说，”沈懿转身看着她，“他给朕看了遗诏，表了忠心。但现在，有人想用那份遗诏做文章。”
　　“谁？”
　　“舒家。”沈懿缓缓道，“他们想拥立三皇子之子，重现当年的‘正统’。”
　　代云佳如遭雷击。
　　拥立新主？造反？
　　“那父亲他……”
　　“他现在很为难。”沈懿道，“若支持朕，舒家不会放过他。若支持舒家……朕不会放过他。”
　　进退两难。
　　代云佳忽然想起父亲那日的话：“这条路很难走，但为了莫家，为了你母亲……我们必须走。”
　　原来父亲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陛下要嫔妾做什么？”她问。
　　“稳住你父亲。”沈懿道，“告诉他，只要他站在朕这边，朕保莫家平安。若他动摇……”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嫔妾……明白。”
　　“还有，”沈懿看着她，“舒美玥那边，朕需要你去一趟。”
　　“去做什么？”
　　“传句话。”沈懿递给她一个锦囊，“把这个交给她，什么也别说。”
　　代云佳接过锦囊，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玉佩？
　　“陛下这是……”
　　“照做就是。”沈懿抚了抚她的发丝，“云裳，这场戏，快演到头了。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代云佳想问，但沈懿已经转身离开。
　　她握着那个锦囊，手心冒汗。
　　---
　　舒美玥宫中。
　　禁足加禁三个月，宫人全部更换，这里已冷清得像座坟墓。
　　舒美玥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梧桐树，神色木然。
　　春桃被调走了，新来的宫女沉默寡言，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容贵妃到——”
　　舒美玥一愣，随即冷笑。
　　来看她笑话？
　　代云佳进来时，只带了秋月一人。
　　“你们都退下。”她吩咐。
　　宫人们退去，殿中只剩二人。
　　“娘娘是来看嫔妾落魄的样子？”舒美玥淡淡道。
　　“本宫没那个闲心。”代云佳将锦囊放在桌上，“陛下让本宫交给你的。”
　　舒美玥看着那个锦囊，眼神一凝。
　　她认得这个锦囊——当年沈懿赏她玉佩时，用的就是这个。
　　打开锦囊，里面果然是那块龙纹玉佩。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收手”
　　舒美玥手一颤，玉佩差点掉落。
　　“陛下……还说什么了？”她声音发紧。
　　“什么都没说。”代云佳看着她，“但本宫猜，陛下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比如……你哥哥在边关的谋划，比如……三皇子旧部，比如……”
　　她顿了顿：“比如你重生的秘密。”
　　舒美玥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你、你说什么……”
　　“青玄真人感觉到了。”代云佳缓缓道，“他说，你的魂魄也不对劲，像是一个人的身子里，住了两个人的魂。”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代云佳靠近她，压低声音，“舒美玥，前世你惨死冷宫，这一世想逆天改命，本宫理解。但你不该……不该动七皇子，更不该勾结外臣，图谋不轨。”
　　舒美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你、你怎么知道……”
　　“本宫怎么知道不重要。”代云佳道，“重要的是，陛下现在给你机会——收手，既往不咎。若继续执迷不悟……”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舒美玥握着玉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前世惨死的画面在脑中闪现——三尺白绫，悬于梁上……
　　不，她不要重蹈覆辙！
　　“我……我答应。”她颤声道，“但我要见陛下。”
　　“陛下现在不会见你。”代云佳道，“等你哥哥那边有了结果，陛下自然会召你。”
　　“我哥哥他……”
　　“他若识相，舒家还能保全。”代云佳看着她，“若执迷不悟……舒家，就是第二个李家。”
　　舒美玥瘫软在椅子上。
　　完了。
　　全完了。
　　代云佳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本宫一直好奇，”她轻声道，“前世本宫死后，你可曾后悔过？”
　　舒美玥怔住。
　　后悔？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前世扳倒莫云裳时，她只觉得痛快。可后来呢？后来她在后宫孤独终老，看着沈懿宠爱新人，看着自己慢慢老去……
　　后悔吗？
　　或许吧。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她苦笑。
　　“有用。”代云佳道，“至少让你知道，这辈子，别再走老路。”
　　说完，她推门离去。
　　舒美玥坐在殿中，看着手中的玉佩，泪如雨下。
　　这一世，她机关算尽，却还是输了。
　　输给了命运，还是输给了……自己？
　　---
　　当夜，北境八百里加急。
　　舒远山突然病重，军中事务暂由副将赵拓代管。
　　消息传入京中，沈懿冷笑。
　　“病得真是时候。”
　　曹德安低声道：“陛下，要不要派太医去看看？”
　　“不必。”沈懿道，“他这是做给朕看的。告诉朕，边关离了他不行。”
　　“那……”
　　“传朕旨意，”沈懿缓缓道，“命兵部尚书亲自去北境，犒劳三军。再带一份圣旨——若舒将军病重难愈，就由赵拓暂代将军之职，待朕另选良将。”
　　曹德安一惊：“陛下，这……”
　　“照做。”沈懿眼中寒光一闪，“朕倒要看看，舒远山这病，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