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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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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尘埃在斜阳里沉浮，吕长垚透过门缝看见苏木可踮脚够取高处的湛蓝颜料，她鹅黄色裙摆扫过石膏像，像只误入黑白世界的凤尾蝶。
“同学，能帮我扶下梯子吗？”
他僵在原地，耳边传来心跳的颤动。直到她转身时发梢带落那本{时间简史}。扉页里干枯的银杏叶飘到他的脚边——叶脉里凝固的群青颜料，正是她画布上雪山的颜色。
久久没有回应，木可朝他看去，竟是陌生的一张脸。
“同学...你...找谁？”
她声音软软的，像落在雪地上的蝴蝶。
吕长垚看着脚边那片泛着光泽的银杏叶，他仿佛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苏木可的手上还沾着未干的群青。腕间缠着医用绷带，上周篮球赛他看见她在操场写生，她去捡那本被风吹跑的素描时被铁丝网划伤的。
“吕...吕知橦。”吕长垚顿了一下：“我...是她哥。”
“她不在画室，可能你要去教室找她了。”
她只是礼貌的朝他笑了一下，可这笑容却在她离开的四年里，无数次的闯进他的梦里。
吕长垚在电脑界面敲下无数个“SMK”的循环。斜阳正巧穿过彩绘玻璃，将他的影子钉在2019年的深秋。
四年后
A城艺术中心
苏木可站在自己的水彩画前，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锁骨间的鸢尾项链，鸢尾花瓣的纹路深深烙进皮肤，就像那个暴雨夜里宫隽最后的目光。
“这幅[山岚]很有意思。”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时，她正在调色盘上晕染新补的湛蓝，颜料的气息突然混入陌生的香水味，笔尖在画布上拖出突兀的痕迹。
转身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冷峻的脸上眸光流转，与四年前在画室的匆匆一瞥重叠。
“吕...。”
"
"你不想见我吗。"吕长垚的袖口在展厅射灯下折射出冷光，他抬手轻触画框，"雾气处理的很妙，像是要吞噬整座山。"指尖堪堪擦过她挽起的发梢，"就像那年在美院汇报展，你的毕业作品。"
苏木可后退半步，画架碰倒调色盘，颜料溅上吕长垚的牛津鞋，他却浑不在意地蹲下身，用方巾拭去她踝间的彩渍。指尖的温热拂过脚背.展厅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苏木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温文尔雅的笑容后藏着某种危险的气息，颈肩的项链突然变得灼人，宫隽手术时时染血的手指与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掌在视线里重叠。
“我可是...很期待见你呢.”吕长垚慢条斯理地转动尾戒，全息投影在掌心绽开刺眼的光线，无数星点在其中明灭，"不过没关系，从你回A城的那天起，所有的公交路线，共享单车甚至你下过单的外卖...他轻笑一声，光点汇成河流涌向苏木可的"周遭"都在确保你方圆三公里内，至少有二十个我的眼睛。“
一个月前
江城初雪落在苏木可睫毛上时，吕知橦的咖啡店正播放着[Gymnopedie no].她推开缀满冰晶的玻璃门，风铃惊醒了标本墙上沉睡的黑鸢尾，那暗紫色花瓣的褶皱里，藏着一枚鸢尾花标本。
“木可！”吕知橦的拥抱带着甜橙的香气，“你的美式加肉桂，对吧？”她腕间的银链与咖啡机蒸汽缠成了暧昧的网。
第三声钢琴重音落下时，苏木可看清了咖啡店角落里的男人。吕长垚的指尖正摩挲杯沿，晶体杯映出他凌冽的轮廓。他面前摊开的[雪莱诗集]里，夹着泛黄的速写，分明是她大学时在画室丢弃的草稿。
“苏老师。”他起身时阴影笼罩整张桌子。“好巧。”
苏木可看向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
“哥，你别吓到木可。”吕知橦端着拉花杯过来时，将两人凑在了一桌。
服务员将蛋糕推了过来，奶油上的金箔爱心闪着危险的光泽。
“他上个月赞助了咱们美院的标本馆。”知橦漫不经心的说。还未说完就有顾客进门，知橦忙不迭的起身朝前台走去：“我得继续当我的牛马了，木可，我哥知道我约了你,特意来见你的哦。”
两人谁也没有打破沉寂，吕长垚的眸子里透着一抹耐人寻味，直到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苏木可的叉子刺穿蛋糕，金箔裂成蜘蛛网状，她安静的品尝蛋糕,直到吕长垚突然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奶油，指尖的温度擦过唇纹的触感让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标本馆B-17展柜，有苏老师毕业作品。”
她终于想起那个编号，四年前离校那天，她亲手将画满毕业作品的写生簿锁进展柜，钥匙扔进了人工湖。
“你..."木可不想身陷回忆，避重就轻道：“对了，我还欠你一句谢谢，我听山区里的孩子一直叫着吕叔叔，我知道，是你给他们捐了学校。”
“四年，不算久。”
他突然沉眸，莞尔一叹：“苏木可，四年前你离开时我说的话，可还记得。不要回来，否则你再也逃不出我的身边。”
木可心虚的看着他，樱唇微启却无言以对。
半晌，知橦过来时，他微微起身，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木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咖啡橱窗映出两个男人交错的虚影，她看见大学时期的吕长垚正在阳光中奔跑，怀里抱着她的画具箱。而四年后的吕长垚，背影深沉的消失在雪白的街景中，那些被他踩碎的扇形叶片在雪地里，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告白正在死去。
一周后的某天傍晚
末班车驶过时，苏木可在车窗倒影里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吕长垚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车载的幽兰投影打在他侧脸，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存在。
手机突然震动，程诗洁的语音消息混着酒吧的喧闹：“你见过吕长垚了？他缠着我问了你四年的动向，姐妹...你们现在是....”刺耳嘈杂中，苏木可快步走进身后24小时便利店，却意外撞进陌生的怀抱。吕长垚的羊毛大衣裹住她微微颤抖的肩。手机屏幕亮起程诗洁发来的照片。
“苏老师的朋友很有趣。”他指腹划过她锁骨：“但四年前在美院天台抽烟的，可不就是这位。”
货架上的关东煮咕嘟作响，木可微微愣神。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过，你信么？”事实如此，车流经过江滩时看到她信步闲庭的样子。
吕长垚逼近的阴影笼罩下来，木可沉眸，他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指尖把玩着那把从人工湖捞出的铜钥匙：”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像这串钥匙一样可以随意被扔掉。“
木可后退终于尖叫出声：“吕长垚，不要停留在四年前了好吗？”
“你说的算吗？”
他轻蔑的笑到，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拽进车内。这不近不远的距离，霓虹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射成连体怪物。
吕长垚捏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失控，苏木可腕间的鸢尾花手链在皮肤上压出带血的叶脉纹路，他盯着手腕处交错的红痕，喉结滚动着咽下混着铁锈味的嫉妒，就像四年前在手术室里取出身体里的玻璃碎片时，咬碎的后槽牙渗出的血腥。
“你知道不知道 我有多恨你。”他抬手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头发，暗红色的袖口擦过她的眼尾，那里有宫隽吻过的痕迹，他都知道。
“他是不是教会你怎么用体温融化冻疮膏？还是说...”
“闭嘴。”她眼里闪过湿润。
吕长垚突然松开桎梏，从中控台的格子里取出消毒湿巾擦拭她的手腕，这个动作他从山区校长拍下的照片里看过127次，每当宫隽为山区儿童处理完伤口，她就会这样替他清洁手指。
“你每次是这样替他擦拭手指的对么？“
木可抬头意外撞进他破碎的眸光里，有关于四年前的回忆在心底下坠。
她想逃离车内的局促，却被他擒住手腕，他单手驾驶着方向盘，车速飞快的驶出了拥挤的车流。
“你疯了吗？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仿若未闻，昏暗的光线下他冷峻的脸上泛起了青筋。
隔天江城科技
秘书小跑着递来签字板，被他挥退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焦灼的弧度，他立在落地窗前，神色泠然。十二月的风掀起他的后领，露出颈侧刚结痂的抓痕，那是昨夜苏木可挣扎时留下的，此刻正与定制衬衫领口处的铂金刺绣形成荒诞的镜像，他是疯了才会强迫她，他明明嫉妒的要死，可只要靠近她，他却疯了一般想要抹去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四年、那个叫宫隽的男人，居然从没有碰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