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海承黎》水溶月

2、枫华宗

　　王家村。

　　几个富人们围在河边洗衣，有的面黄枯槁，像是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一样，有的面色苍白，皱纹遍布，年纪只有三十出头，却看着像年过五旬的老妇。

　　而这里最体面的，当属是王家的王凤仙，年纪虽然不是这里最小的，却是这里面最得体的一个。

　　只见她头上裹着一条花色头巾，一张素脸面若白皙，有种苍白的凄美感，洗起衣物麻利又干净，跟别的妇人门闲谈时，总是低声细语的，若不是眼尾有着明显的皱纹，再加上家中有个已满16的小儿子，任谁也看不出她早已年过40了。

　　“唉，我说顺子他娘，”其中一位面色枯黄的中年妇人说：“你是怎么保养的啊，顺子今年都已经16了，你又天天下地干活，咋地皮肤还保养的如此好嘞？”“

　　系嘞系嘞，也跟我们说说嘛，我家老头子天天嫌我老，整天嚷嚷着要讨个二房，我都愁的嘞。”另一位妇人吆喝道。

　　“你就吹吧尼，还讨二房，你家几斤几两尼自个心里没数嘛，就你家老头子这德行，还不得吧人家姑娘吓跑嘞。”正在凤仙旁边洗衣服的妇人蛐蛐她。

　　被蛐蛐的妇人顿时脸黑，低头不再说话了。

　　一位佝偻老妇远远的瞅了凤仙一眼，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凤仙也忒白了，怕不是偷拿了大牛的钱去买了水粉面糊，涂来骗我们的吧。”

　　“你胡说。”

　　其中几位妇人眉眼不对头，看着要吵起来了。

　　被讨论的主人公才低声细语的出来解释，“好了好了，也没啥。”凤仙眉眼微弯，“就是我家大牛舍不得我干重活，我家顺子啊又格外董事，从不舍得我干家务活，那些煮饭烧菜扫地的活儿都是我家顺子做的，我呢，就只负责洗洗衣服，跟你们唠唠嗑。”

　　其他妇人内心嫉妒的都要跳脚了，但不得不说，她们又羡慕凤仙羡慕的要死。

　　溪水潺潺，炊烟袅袅。

　　妇人们卖力着洗着衣物，非常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突然天空飞来一只仙鹤，硕大的翅膀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所到之处能落下一大片阴影。

　　仙鹤是由仙人们专门培养用来通信和传讯的信物，一般只用在凡人身上，例如某个宗门打算开宗收徒时，会给几个名额给那些乡村大山里的人。

　　而那些家徒四壁，穷的吃不上饭的凡人，就想着博一个仙缘，说不定还能逆天改命。
　　仙鹤在村头停下，它能口吐人言。

　　只见仙鹤扑扇着几下鹤羽，脖颈高高昂起，开口即是人语，“喜报，喜报，枫华宗五年一次举行收徒仪式，王家村有三个名额，有仙缘者三日后即可进入枫华宗求仙问道，”

　　仙鹤用了传音术，能清楚的将消息一字不差的传到每一个村民的耳朵里，

　　仙鹤又扑扇了几下翅膀，仰起高傲的头颅向高空飞去。

　　“都听说了吗，仙人收徒了。”

　　“听说了，听说了，枫华宗五年一次开宗收徒，三日后举行。”

　　“可算让我给等到了，我得回去跟我家大柱说去。”

　　“哦，对，对，我也得跟我家大壮商量去，要是能拜仙成功，到时候我们就发达了。”

　　正在洗衣的妇人们也高兴坏了，心里也都暗暗打着小算盘，三下五除二就把全家人的衣物洗净，抱着盆快速跑回家去。

　　王大牛家。

　　凤仙抱着洗衣盆从外面匆匆赶回来，“顺子啊，顺子啊，快出来，娘有事要和你商量。”

　　“来了。”王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头来，接过母亲的洗衣盆。

　　只见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衣物上满是补丁旧痕，衣服都已经洗皱了洗白了，就像只有一块布料盖在身上一样。

　　但是少年天生爽朗，无论穿什么，住哪里，少年都无怨无悔，哪怕一天就一顿玉米糊糊加白开水，少年都很开心。

　　活脱脱像个小太阳。

　　“什么事呀，娘。”少年眉眼弯弯，开心着望着王凤仙。

　　“来来来，过来，娘跟你说件事，”王凤仙拉着儿子的手来到屋里坐下来，道：“今天的事你听说了吗？”

　　“没啊，昨天干了一天的活儿，今天一直在屋里睡觉呢，娘，你说的是哪件？”

　　“枫华宗仙人要开宗收徒啦，五年难遇的机会，儿子，咱家也给你报名去好不好。”王凤仙笑着说。

　　啊……，这样我就得离开爹娘你们了，我舍不得你们。”

　　“傻孩子，这有什么，爹娘养你这么大，也想盼着你能早日出人头地，某个好前途。”王凤仙开导自家儿子。

　　“不，”王顺摇了摇头，“儿子不想出人头地，儿子只想陪在您二老身边好好侍奉晚年。”

　　“为啥啊，儿子，修仙不好吗，修仙什么都有，可比我们的日子不知好上多少倍呢。”

　　王顺再次摇了摇头，“儿子不想成为仙人，修仙有什么好的，长生了又能怎么呢，没有亲人的陪伴，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随意而安，活得简单点呢。”

　　王凤仙闻言，也没有再去说服儿子，但明显能看出她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王顺看着母亲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试探的问道：“那这事爹知道吗？”

　　“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嘛，想着先跟你商量商量，然后再去征求他的意见，既然儿子你不想去修仙，那也没必要跟你爹讲了……也罢，留在爹娘身边也好。”说完，王凤仙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顺瞅着母亲半响，觉得母亲也是一片良苦用心，“不如等爹回来再问过他老人家，如果爹和娘你们都希望我去，那我便去好了。”“

　　当真？”王凤仙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

　　王顺笑了笑，“当然是真的，儿子还会骗你们不成。”

　　当晚。

　　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王凤仙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大牛。

　　王大牛听完，也表示赞同，他说：“修仙是好事啊，若能获得仙缘，等学成归来还能帮衬着家里，咱家在村子里以后就是风光了，谁还敢来咱家欺负咋们？”

　　王顺听完，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也不再反对。

　　吃完饭后，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要用到的东西。

　　枫华宗三日后举行收徒大典，他们这些远道而来参加考核的子弟就得提前从家里出发，日月不停的赶路，才有望按时参加收徒考核，

　　忙完一切后，天色已经很晚了，王顺准备熄灯上床先歇着。

　　这时，母亲敲门进来。

　　王顺下床为母亲开门，一眼便看到了母亲的一头乌黑的墨发，白天时戴的头巾已经摘下来了，显得母亲又年轻了一些。

　　王顺侧身给王凤仙先进来，“娘，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呢。”

　　“没，有喜事要和你说。”王凤仙道。

　　“哦，看娘这么开心，那必定是大喜事了。”

　　“对，”王凤仙激动的点了点头，“本来就只给了咋们村三个名额的，大家都想把自家的崽送去修仙，原本名额难抢的很，你爹一听此事就马不停蹄的去村长家求村长，好说歹说，总算是保住了你的名额。”

　　“什么？我爹去求的村长，”王顺出乎意料的睁大眼睛，“不是大家一块去参加考核的吗？”

　　“当然不是了，傻小子，那些仙道宗门哪是把么容易说去就能去的。”王凤仙自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儿子哪里不对劲。l

　　“你看，为娘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你可一定要有出息，莫要辜负了你爹和我的一片苦心才是。”

　　“我知道了，娘，”王顺毕恭毕敬道，“儿子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行囊可有收拾妥当？”

　　“都准备好了。”

　　王顺把母亲送出房门，“娘，您和爹也早点休息。”

　　“欸，好，好，顺子也早点歇息着，明早还要赶路呢。”

　　“好。”

　　王顺目送王凤仙离开才关上房门，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好一会儿才缓缓挪动步子。

　　一夜无梦。

　　第二天，王顺起了个大早。

　　今早要先在村口集合，然后再一起结伴同行。

　　王顺本想去向父母辞行的，没想到王凤仙和王大牛起的比他还早。

　　“爹，娘，你们怎么也起来啦。”

　　王凤仙远远的招来王顺，“顺子，过来。”

　　王顺快步走过去，还没靠近厨房就闻到了香味，笑着问道：“娘，你在煮什么呀，隔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马上好了，”王凤仙胡乱在衣摆上随意抹两下，拿起一旁的汤勺，掀开锅盖盛出里面的鸡蛋。

　　王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家家徒四壁，能煮个鸡蛋就相当于过节了，再加个炒肉，油炒番薯叶就相当于过年了，这一次一连煮了三个鸡蛋。

　　这是不打算过了？

　　王大牛看着儿子因为煮个鸡蛋就傻站在那，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来平时也是苦了这孩子。

　　“路上拿着吃，随便垫垫肚子。”王大牛也烤了饼，拿起几张用纸包装着，连同鸡蛋一同塞到王顺怀里。

　　王顺的胸口被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他试探的问，“爹，娘，咱家是不过了吗？”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煮个鸡蛋就不过啦，那我要是再炒个肉是不是就天塌了。”王凤仙蛐蛐他。

　　王顺顿时脸红，捧着纸包低声道：“我没这个意思，儿子只是去参加宗门的考核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们不必特意去准备这些的。”

　　“怎么能说不必呢，让你饿着肚子去参加考核就是对的吗？”此时的王凤仙像极了平日在溪边洗衣服的妇人们。

　　王顺也不再推辞，捧着手中热腾腾的纸包，心里暖暖的。

　　“顺子，都准备好了吗，可有什么东西落下？”王大牛开口打断他们。

　　“爹，都准备好了。”

　　那东西……”

　　“在这儿呢，”王顺指了指腰间的荷包。

　　王大牛看了一眼，确认是带上了，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王顺便拜别了父母，赶去村口汇合。

　　一起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现在时间还早，另外那两位还没有来。

　　也不知道另外那两个会是谁被选上，王顺也不胜在意，反正等一下就能见到了。

　　他开开心心的拿出大饼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顺的饼都吃完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原来是这两货。”王顺郁闷的皱了下眉头。

　　来人是村长家的大儿子王忠平，今年已经三十好几了。

　　另外一个则是王顺他舅舅家的独子王启庆，今年也有25了。

　　两个都是地主家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善茬。

　　好在带队的是枫华宗的使者，他们两个再怎么豪横，也不敢胡来。

　　“哟，这不是我那傻弟弟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怎么，你这小废物也在竞选名单上？怕不是村长他老人家老眼昏花，弄错了吧。说完，他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王忠平。

　　王忠平也不悦的皱了皱眉，“真不知道我爹是咋想的，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要我说，让大柱来都比这小废物强。”

　　“这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我以为大柱这把稳了，今早去找他时才知道大柱没被选上，我气得去找老头子理论，结果老头子非但不听我解释，还说再嚷嚷也不让我去了。”

　　王忠平气的手在隐发抖，“我还以为是谁能有这能耐让老头子一力众保他，没想到竟是王顺这小废物，我看老头子真是瞎了才让这种人参加。”

　　“你们在嗷叫什么，”王顺握紧拳头，“我年轻，村长选上我才是最明治的选择，反光你两位高龄大叔，用什么方法进来的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王顺你个小畜生找死。”王启庆刚要上手打王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来，带队的使者及时赶到，一道灵力便将王启庆掀倒在地。

　　“考前禁止私斗，”使者一身青衫佩剑，冷冷地看着王启庆，“怎么，还没入宗就开始内斗了，是想被剔除名额么。”

　　“仙长，那小废物没资格参加考核。”王启庆愤愤道。

　　“嗯？”青衫仙长撇了一旁瘦弱的少年，再看看另外两个比少年壮实不少的男人，心感甚是有趣，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你对你们的村长有意见？”

　　“不如我们回去和村长理论理论，耽搁个十天半个月，那样大家都可以不用去了。”青衫仙长玩味道。

　　王忠平连忙低头，跪倒在地，“不敢，不敢，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扯了扯身旁的王启庆的衣摆。

　　王启庆咬咬牙，最终还是低头认错，“仙长教训的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青衫仙长冷哼，“你们王家村当真是有趣。”

　　王顺也听出了仙长言语中的讽刺，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只能暗暗的移开视线，假装没听到的样子。

　　不多时，青衫仙长在高空中御剑，带着王顺，王忠平和王启庆赶往枫华宗。

　　高空上云雾袅袅，他们的衣衫头发都被风吹的到处飞起，下方都是山峦，偶尔从村庄和小镇上经过，只是一闪而过，连村庄的影子都没看清。

　　几个大男人坐在薄薄的剑身上，切一点也不会感到沉重。

　　王忠平和王启庆两人都惊呆了，这就是仙人吗？能腾云驾雾，也能隔空打人，实在是太妙了，想到自己以后也能这样，兴奋的手脚都在发抖。

　　王启庆恨恨地瞪了一眼王顺，心想，等老子学了本事，非得弄死你不可。

　　小杂碎，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