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逃荒记》青奈仕

1、盐碱地的脚印

　　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在割。

　　沈青禾把怀里的小不点又往紧里搂了搂，五岁的沈念安早已哭哑了嗓子，此刻只是抽噎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世上唯一的依靠。

　　“姐……饿……”念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对饥饿的本能恐惧。

　　青禾喉间发紧，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只磨得发亮的旧银镯。这是娘留给他的念想，圈口磨得光滑，内侧刻着个模糊的“禾”字。三天前埋娘的时候，她怕被人抢走，特意把镯子往肉里勒了勒，如今手腕上已勒出一圈红痕。

　　就在这时，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麻痒，像有只小蚂蚁在爬。她一愣，这感觉昨天埋爹时也出现过，当时只顾着伤心没在意，可现在……那麻痒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镯子里面轻轻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龟裂的土地泛着难看的灰白色，那是盐碱化的痕迹，别说庄稼，连最耐旱的骆驼刺都枯死了。怀里的半袋炒面是最后的指望，她每天只敢给弟弟喂一小勺，自己靠啃树皮充饥。

　　“安安乖，”青禾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再走一段路，咱们就能找到水了。”

　　话音刚落，掌心的麻痒突然变成一股暖流，顺着手臂往心口钻。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溜圆——方才被她塞进怀里贴身藏着的炒面袋，竟然……不见了？

　　她慌忙摸向怀里，衣襟空空如也，只有那只银镯还在手腕上微微发烫。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慌不择路时弄丢了？她脑子“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就在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巴掌大的灰蒙蒙空间里，那半袋炒面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是镯子？

　　她心脏狂跳，试探着用意念去想“把炒面拿出来”。下一秒，那袋炒面真的凭空出现在了她手心里，袋口系着的麻绳还是她早上打的结。

　　青禾捂住嘴，差点惊呼声来。这是……娘说过的“念想有灵”？小时候听娘讲古，说有些老物件沾了主人的气血，会生出些旁人不懂的本事，难道这镯子就是？

　　风忽然变了方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土坡后钻出来，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她的手——刚才炒面袋凭空出现的瞬间，恰好被他们看见了。

　　“把吃的交出来！”其中一个汉子嘶哑地喊道，手里挥舞着粗木棍。

　　青禾瞬间回神，几乎是本能地用意念将炒面袋送回空间。她把念安护在身后，飞快地捏了捏弟弟的手，低声嘱咐：“叫哥哥。”

　　念安虽不解，却立刻懂了这是姐姐教过的规矩，哽咽着喊：“哥……”

　　青禾举起柴刀，尽管手臂在发抖，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们没有吃的！”

　　汉子显然不信，狞笑着扑上来：“刚才那袋子藏哪了？搜出来有你好受的！”

　　青禾拉着念安转身就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镯子的本事能随便让人知道吗？肯定不能！刚才那两人要是抢不到炒面，会不会对她和念安下死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念安吓得哭出声来。青禾咬咬牙，忽然想起昨天挖的那几把苦菜根，还塞在包袱最底下。她急中生智，故意放慢脚步，让汉子抓住自己的胳膊。

　　“放开我！”她装作挣扎的样子，手却悄悄摸到包袱，“我真的只有这个了！”

　　一把枯黄的苦菜根被她扔在地上。汉子们见状，脸上露出失望又凶狠的表情，其中一个抬脚就把菜根踩烂：“妈的，浪费老子时间！”

　　另一个却盯着她的手腕：“这镯子看着挺亮，说不定能换点吃的！”

　　青禾浑身一僵，猛地甩开他们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念安往旁边的土沟推：“安安快跑！去找姐姐昨天藏的水！”

　　念安虽然害怕，却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放。青禾急得眼眶发红，手腕上的银镯又开始发烫，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除了炒面，似乎还多了点什么——是她早上藏在石头缝里的那小半瓢脏水！

　　原来这空间不仅能藏东西，还能隔空取物？

　　这个念头刚闪过，汉子的木棍已经挥了过来。青禾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手腕上的银镯突然发出一道极淡的白光，木棍打在上面，竟像撞在石头上一样，“咔嚓”一声断了。

　　汉子愣住了，青禾也愣住了。

　　趁这功夫，青禾拉起念安，转身就往密林里钻。她不知道这镯子还能有多少用处，也不知道这道光是不是巧合，但她知道，自己和弟弟暂时安全了。

　　跑进树林深处，她才敢停下来喘气，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心里又惊又喜。

　　娘，是你在护着我们吗？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念安，小家伙吓得脸色发白，却还紧紧攥着她的手。青禾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这镯子是怎么回事，它都是她和弟弟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前路再难，她也要带着念安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