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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集 深夜相遇 ...

  •   老城区的胡同窄得像条被揉皱的绸带,暮色一沉,路灯便一盏接一盏亮起,昏黄的光晕里飘着烤串摊的烟火气。

      穆濯锦插着兜往前走,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刚从母亲的墓地回来,指尖还沾着墓碑上的冰凉,心口那股躁意就像揣了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疼。

      偏偏有不长眼的。

      三个染着黄毛的小子斜倚在巷口的墙根下抽烟,看见他孤身一人,眼神就黏了上来。为首的那个吹了声口哨,故意把声音扬得老高:“哟,这不是穆家那没妈的野种吗?怎么,又来这儿晃悠,盼着你妈从地里爬出来带你走啊?”

      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穆濯锦的耳朵里。

      他脚步一顿,缓缓抬起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理智还在死死拽着那股戾气,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怼回去:“把你嘴里的话,收回去。”

      “哟,还敢顶嘴?”为首的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抬脚就往穆濯锦的小腹踹了过去,“没妈的野种,还敢跟老子横?”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骂骂咧咧地围上来,拳头和脚雨点似的落下来。

      先动手的是他们。

      穆濯锦眼底的最后一丝隐忍彻底碎裂。他侧身躲开最狠的那一拳,反手攥住一人的手腕往身后一拧,膝盖狠狠顶在对方的小腹上;另一人扑过来时,他弯腰扫腿,直接把人撂倒在地。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不过几秒钟,两个跟班就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

      也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巷口。

      后座的沈亦宸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支没抽完的烟,侧脸埋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一天的应酬耗尽了他大半的精力,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眉宇间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倦意。他的目光刚落向窗外,就撞见巷子里的混战。

      司机透过车窗看清了景象,下意识放慢车速,透过后视镜低声请示:“沈总,胡同里有人打架,要管吗?”

      沈亦宸没应声。

      他微微直起身,目光落在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少年身上。只见少年揪着为首黄毛的后领,将人狠狠掼在墙上,黄毛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没妈的畜生”。

      这句话像火星,彻底点燃了穆濯锦紧绷的弦。

      沈亦宸亲眼看着,少年俯身攥住黄毛的手指,眼神冷得像冰,力道狠戾得惊人。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刺破寂静,黄毛的惨叫几乎要掀翻巷子的屋顶。

      穆濯锦凑在他耳边,声音淬着寒意,一字一顿地警告:“再敢骂我妈,我让你也没妈。”

      晚风卷着尘土和血腥味飘过来,司机又犹豫着问了一句:“沈总?要报警吗?”

      沈亦宸终于动了。

      他推开车门,长腿迈下去,吸了口烟吐出去。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黑色西装衬得肩线冷硬,他倚在车门上,目光落在穆濯锦还在微微颤抖的背影上,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倦意:

      “喂,小子,差不多可以了”

      穆濯锦回头透着路灯光想看清那人的脸,但他看不清,只看清那人身上的一身黑色西装。

      沈亦宸走上前,微微弯腰,一把将他扛在肩头。

      穆濯锦被猛地扛上肩头时,浑身的戾气还没散干净,小腹硌着对方硬挺的肩线,上半身往下坠,他像头炸毛的小兽,反手就往对方背上砸了一拳,力道狠得能震碎骨头。

      但沈亦宸眉头都没皱一下。

      “放我下来!我c你——”

      脏话刚飙到一半,“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落在他臀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卡在喉咙里,穆濯锦僵住了,浑身的火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了。

      沈亦宸叼着烟,唇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声音低哑,带着点笑:“安静点。”

      192的身高架着188的穆濯锦,跟拎个轻飘飘的背包似的,脚步稳得离谱。他甚至腾出空,指尖在刚才那处地方轻轻碾了一下,惹得穆濯锦浑身一颤,耳根瞬间红透。

      地上那几个瘫着的,有个还能动弹的,哆哆嗦嗦想爬起来喊人。沈亦宸侧头瞥了一眼,烟圈慢悠悠吐在那人脸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滚。”

      就一个字,那家伙瞬间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又瘫回地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黑色轿车的车门早被司机恭恭敬敬拉开,沈亦宸弯腰,毫不留情地把穆濯锦扔进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长腿一伸,直接卡在穆濯锦的膝盖窝,将人圈在角落里。司机识趣地关上车门,悄无声息地坐回驾驶位,连大气都不敢喘。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的雪松香,穆濯锦的视线落在对方扣着自己手腕的手上——骨节分明,力道大得让他挣不脱。

      “你他妈谁啊?”穆濯锦额角的青筋还在跳,眼底的红血丝没褪,却没了刚才那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声音里甚至有点恼羞成怒的结巴。

      沈亦宸没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烟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他抬眼,目光落在穆濯锦泛红的耳根上,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刚才那一下,掌心触到的触感意外的紧实,像团烧得滚烫的火,烫得他指尖都有点发麻。

      这小子,野猫似的,又凶又烈,偏偏被治住的时候,耳根红得像块熟透的樱桃。

      沈亦宸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抬手,指尖擦过穆濯锦的下颌线。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穆濯锦发烫的皮肤时,对方猛地一颤。

      “手挺狠。”沈亦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过,再打下去,警察来了,吃亏的是你。你这年纪,留个案底,以后想干什么都麻烦。”

      可这话偏偏说到了穆濯锦的心坎里。

      他不怕打架,不怕赔钱,却怕留个案底——那会被穆父揪着把柄,又扯出一堆“家门不幸”的烂话,最后还是绕回他妈身上。

      穆濯锦盯着他,眼底的戾气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混乱的红。他攥着冰水瓶的手松了松,指节的泛白慢慢褪去。

      沈亦宸看着他瞬间蔫下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深了深。

      他其实是猜的。

      看这小子的狠劲里带着股疯魔的劲儿,就知道是个被家里压得狠了的主,说句留案底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风声,和司机平稳的驾驶声。

      沈亦宸的目光落在穆濯锦紧抿的唇上,喉结又滚了一下。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玩味,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小子,叫什么名字?”

      穆濯锦抬眼,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斜斜照进来,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眉眼,明明是压迫感极强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却偏偏带了点勾人的意味。

      “穆濯锦。”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耳根更红了。

      沈亦宸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在细细品味。

      “沈亦宸。”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偏头对驾驶位吩咐,“去城西的公寓。”

      司机应声,平稳地打了个方向盘。黑色的轿车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里,把身后那些哀嚎和狼藉,彻底甩在了脑后。

      后座的穆濯锦别过脸,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掌心的冰水瓶凉得刺骨,却压不住身体里乱窜的热意。

      而沈亦宸靠在对面的椅背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他泛红的耳根,唇角的笑意,比刚才更浓了点。

      这野猫,他好像……捡对了。

      车子稳稳停在城西公寓楼下,司机快步下车拉开车门。

      沈亦宸率先下车,弯腰冲后座抬了抬下巴:“走了。”

      穆濯锦还在跟那点发烫的羞耻感较劲,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攥着冰水瓶推门下车。夜风一吹,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指关节破了皮,渗着点血丝。

      沈亦宸的公寓在顶楼,指纹锁“嘀”一声弹开,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暖黄的光漫过极简的黑白装修。穆濯锦站在门口没动,像只闯进别人地盘的野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杵着干什么?”沈亦宸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松了松领口,“进来。”

      他话音刚落,穆濯锦就听见自己肚子“咕噜”一声响——从打架到现在,他水米未进,紧绷的神经一松,饥饿感就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沈亦宸低笑出声,转身往厨房走:“等着。”

      穆濯锦磨了磨牙,还是抬脚走了进去。他没敢坐沙发,就靠在玄关的墙边,看着沈亦宸从橱柜里拿出一把细面,又从冰箱翻出两颗鸡蛋、一把青菜,动作利落得不像话。燃气灶“腾”地燃起蓝色火苗,锅里的水很快就翻滚起来。

      没过多久,厨房里就飘出了勾人的香气。

      “过来。”沈亦宸端着两碗面走出来,指了指餐椅。

      穆濯锦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面前的白瓷碗里,细面卧着金黄的荷包蛋,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汤汁泛着淡淡的油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旁边的餐边柜上,还摆着一个打开的医药箱。

      沈亦宸坐下,先拧开了碘伏的瓶盖,捏着一根棉签蘸了蘸:“手伸过来。”

      穆濯锦想往后缩,嘴硬道:“我自己来。”

      “怕疼?”沈亦宸挑眉,语气里的揶揄毫不掩饰。

      “谁怕疼了!”穆濯锦梗着脖子反驳,却还是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碘伏碰到破皮的地方时,还是传来一阵刺痛。穆濯锦下意识地想缩手,手腕却被沈亦宸牢牢攥住。对方的手掌宽大温热,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他低头看着沈亦宸的动作,这人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蘸着碘伏的棉签在他指缝间轻轻擦拭,动作意外的轻柔。

      “嘶——”穆濯锦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沈亦宸抬眼瞥他,眼底带着笑意:“还说不怕疼?”

      穆濯锦脸一热,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不吭声了。

      处理完伤口,沈亦宸把筷子递给他:“吃吧,凉了就腥了。”

      穆濯锦确实饿狠了,接过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Q弹的面条裹着鲜香的汤汁,荷包蛋的蛋黄流心淌在面上,青菜脆嫩爽口,咽下去的时候,连带着心里的那点戾气,都好像被抚平了些。

      沈亦宸没怎么吃,就坐在对面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窗外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穆濯锦的侧脸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凶,像只护食的小兽,脸颊鼓鼓的,耳根却还带着点没褪下去的红。

      沈亦宸忽然觉得,今晚这趟闲事,管得不算亏。

      穆濯锦吃完最后一口,连带着碗底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才发现沈亦宸一直在看他。他心里一跳,莫名有些慌乱,硬邦邦地问:“看什么?”

      沈亦宸没回答,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

      穆濯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空碗的手猛地收紧。

      “关你什么事。”他咬着牙,声音冷了下来。

      沈亦宸也不恼,只是看着他,目光深邃得像夜色:“下次再想动手,记得挑个没人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叫上我。”

      穆濯锦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窗外的风,好像更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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