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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贰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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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伍
九里并未同胡跃一起住到程府上,毕竟是官宦人家,他同程奕霜又是初识,终究觉得不方便,便找了个僻静的客栈歇息。
第二天一早,胡跃就带着九里去了城郊一个园子,说是已经找到了通灵之人,兴许能帮他找到小白。
这通灵之人,正是胡跃先前调戏的白衣佳人,白莲儿。
白莲儿只是大概问了几句,就将他领入暗室,拿了一个红色的玉杯放在台子上,从瓶中滴了几滴水,递了匕首给九里:“你刺破手指,滴一滴血进去。”
九里不解。
“你同它朝夕相处,气息相近,它对你应该会有反应。”
九里便接过匕首,放血出来。
白莲儿在他前额点了一笔朱砂:“你安静地坐着,闭上眼,如果成功,你就能感应到它如今身在何处。切记,只要我叫你回来,你就立刻回来,千万不要停留。”
九里点点头,不再说话。
白莲儿将一根小白的毛发点着,口里念念有词。慢慢的,九里感觉自己进入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耳边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你说咱们两个倒霉不倒霉,好差事一个轮不上,这得罪人的倒主动送上门,我看要不咱们别做这行了。”
“想的美,你说你不做鬼差还能干吗?长得一副煞死人的模样,让你去送鬼魂投胎都不行。”
九里听出是黑白二差,忙过去:“二位大哥,可还记得小弟?”
白衣的那个看来记性不错:“是你呀,怎么又来了?”
九里连连行礼:“小弟是来找连先生的。”
黑衣的那个叹口气:“先生他一直忙着帮偏殿那位疗伤,不知道顾得上顾不上见你呢。不过既然是旧识,不妨领着你过去一趟。”
二差便一路将他领向偏殿。
“我说小兄弟,你这次是怎么进来的?”
九里笑笑:“误打误撞。”
“这地府不比阳间,阴气太甚,你这凡人的魂魄不宜久留,以后能不来就别来了。”
听出语气中的关心,九里心中一阵暖:“多谢二位大哥,小弟就来看看连先生,看完就走。”
说着就到了偏殿,二差看看身后跟着的鬼魂,说道:“不送你进去了,我们哥俩还有公务在身。”
九里忙道谢,看着二差走远。
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几下,没人应,便缓缓推开,往殿里走。
这里不似大殿阴森,有着融融暖意,墙上嵌了许多夜明珠,十分明亮。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喊道:“连先生,连先生?”
无人回应,只有悠扬的回声填补这殿内的寂静。
再往里走,经过一道小门,就是内室,这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正是连巡。
连巡有些诧异:“你怎么进来的?”
九里有些着急:“我是感应到小白才来到这儿的,小白呢?它在哪儿??”
“他一直在这里修养,地府阴气重实在不算是养伤的好地方。”
九里皱眉:“小白它现在在哪儿?”
连巡指指里面:“就在那儿,只是闭关期间不能进去,你先坐下,我再给他续上香。”
九里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着连巡。
不多久他便出来,看九里正在无所事事地把玩着茶杯,便给他倒了茶:“九里,你是从哪儿来的?”
九里便将白莲儿施法的事说与他听,又说了黑白二差领他来偏殿的事。
连巡沉思片刻,说道:“养伤期间,他已经将偏殿周围布下结界,可是这结界竟然对你毫无用处,这不知是为何?”
“我听白莲儿说,我天生体质不同别人,仿佛生来容易招惹鬼神,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这时又想到现在还是小白的事情重要些,便一带而过,“连先生,我能不能看小白一眼?一眼就好。”
连巡看看时辰:“再等一刻钟,我还得进去续香,到时候你从门缝里看上一眼,万万不能打扰到他。”
九里松口气:“我明白。”
“时辰差不多了,九里,你随我过来看看他吧。”
九里连忙跟上。
连巡打开门,轻声对他说:“你就在这儿看着,不要进来,不然恐怕是会伤到你的元气。”
九里点点头,往里看去。
满室熏香,烟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九里下意识地寻找小白的身影,却只见不远处的高台上坐了个身着白衫的少年,背对着他看不清相貌,正要往别处看时,连巡已经出来了。
“看到了吗?”
九里摇头:“没见到小白,只看到一个白衣少年。”
连巡失笑:“那少年就是小白啊。”
九里不可置信:“怎么会?小白明明是一只狐狸啊!”
“他并不是狐狸,而是天地初开时,自然而生的一股灵气。你初在九里坡遇到他时,他受了重伤,附在一只雪狐身上,雪狐本身可以吸收天地精华,适宜他休养,你说你体质容易招惹鬼神,许是因为这个,他便一直跟着你,好不容易恢复得差不多,又遇上了天雷……现在他元神已经受损,修复起来很是麻烦。”
九里有些担忧地看着连巡:“他会好吗?”
“他生命力极顽强,恢复是迟早的事。”
正说着,九里就听得白莲儿叫他回去,他忙道:“连先生,我得走了,等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待他再睁开眼,已经回到方才的房间。
白莲儿紧锁眉头:“方才我感受到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向你的魂魄靠近,不知是敌是友,只能赶紧叫你回来。对了,你找到它了吗?”
九里点点头:“知道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白莲儿想了想,说道:“方才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你是否三年前曾经受过重创?”
九里摇摇头:“我失忆三年,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就是了,你的魂魄并不完整,不知是先天有异,或是被人刻意抽离了一部分,以我目前的修为,判断不出来。”
她回过身对着墙壁叹口气:“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九里随着她的目光往上看,方才光线昏暗,现在适应了才看到,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白衣仙子面容恬淡,竟同永昼山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白知易?”
“你认识我师傅?”
九里摇头:“不曾见过,只是出游永昼时无意看到先生的画像。”
白莲儿叹口气:“自三年前师傅将白园交于我打理,就再没现过身,若是她在,定能帮你。”
九里感激道:“你我非亲非故,能这样帮我完成心愿九里已经感激不尽,再不敢打扰。”
白莲儿淡淡说道:“胡跃说他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既然如此,我自然得帮上一帮。师傅曾给我留了一盘引魂香,说是有可能用得上,想来你或许就是这个有缘人。”
九里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在下不敢收。”
白莲儿塞给他一个木盒:“不用推辞,我只是还人情罢了,你拿着,今夜子时点燃,或许能帮的上。”
九里看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道了谢出门去了。
虽然白莲儿同他说子时点燃,可是具体有什么作用九里依然不清楚,所以当他点燃那盘引魂香后,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这样迷迷糊糊跌入梦乡。
“小王爷,你看,那棵树上有个鸟巢诶。”稚童闪着长长的睫毛,黑乎乎的手将脸涂得脏兮兮的,哪有一点皇子伴读的气势。
少年哄孩子般的拍拍他的后背:“那里面是小鸟,正在等着父母捕食回来呢。”
稚童扭着他的身子,头抬得高高的:“我上去看看。”说着就把衣摆系到腰间,作势爬树上去。
少年看着他胡乱蹦跶的小短腿,着实有些头疼:“若弦,小鸟有什么看的,父皇昨日赐我一对鹦哥,羽毛是五颜六色的,叫起来声音洪亮,我带你回去看。”
稚童整个人已经趴在树干上,扭过头看他:“鹦哥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小鸟!”
少年皱眉,此刻他们身在御花园,要是父皇看到他爬树,定会怪罪于他,便强装黑脸道:“快跟我回去,不然打你屁股。”
稚童不理他,一双短腿仍旧努力往上蹬。
少年自知吓不倒他,只能用强,他抱着稚童的腰,将他从树上剥离,急冲冲往自己寝殿走。
怀里的小人却不老实:“你放开,我要去看小鸟!快放开,哇呜哇呜……”竟然当众大哭起来。
这下少年是真的黑了脸,他年纪尚小,面皮薄,此刻有些恼怒地在稚童臀上胡乱拍了两下,这可好,他哭声更大了。
真是很丢脸,他向来被父皇夸赞少年持重,今日不知丢了多少面子。可是低头看看怀里委屈的小人,挂着两行清泪,还偷偷拿他的衣裳抹鼻涕,他的气瞬间烟消云散。放下怀里圆滚滚的稚童,他边喘着气边问道:“以后还听不听我的话了?”
稚童果真识时务,忙不迭地点头:“听,当然听。”说着还打了个嗝。
少年无奈地掏出帕子给他擦擦眼泪鼻涕:“这里是宫中,不比外面,行事一定要稳当,不然,哪天惹来杀身之祸都不清楚,懂了吗?”
“哦,”稚童又打了个嗝,拿过帕子使劲擤擤鼻涕,“我知道了,小王爷。”
少年却突然觉得他这句小王爷十分疏远,不耐烦似的说道:“叫我念之。”
不在状况内的稚童继续擤着鼻涕:“嗯,念之。”
“好啦,我的府邸正在修建,等我带着你出了宫,你愿意怎么闹都行。”
他破涕为笑:“真的?”
少年好笑地摸摸他的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是四年,王怀于十五岁生辰被封安阳王,搬到了宫外的安阳王府居住。
“念之,你过来看啊,”原先的小个子,渐渐有了大人的模样,“这个花园好漂亮,你看这桥上的花纹,可是工匠一点一点雕上去的呢。”
少年淡淡笑着,看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渐渐回到原处。
这样年轻就封王,于他而言,不知算不算得上好事。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小家伙高兴成这样……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部吧。
“念之念之,你住哪儿?”他一间一间地把门踢开,“怎么长的都差不多?”
少年快走几步,拉上他的手:“若弦,别这么粗鲁,好歹也是我的伴读,就这么丢我的脸?”
他撇撇嘴:“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哪里丢你的脸了?”他身量未足,满脸的稚气,表情却是故作成熟,惹人发笑。
意料之中听到边上几个婢子的轻笑声,少年扶着额,拽着他进屋:“这间是你的,我住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