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尽，落我轮回》申沐杰

5、舟行迷津，学做人间红尘客

　　去往洗剑阁的路，要过“迷津渡”。
　　这是一条悬浮在半空中的天河，河水是倒流的，从人间流向云端。
　　沈清秋租了一叶扁舟。船夫是个没有五官的蓑衣人，只管撑船，不发一语。
　　船行水上，四周白雾茫茫。这雾气不是水汽，而是游离的数据云。偶尔能看到巨大的鲸鱼骨架在云海中翻腾，那是旧时代的残影。
　　沈清秋坐在船头，煮一壶清茶。炉火红泥，茶香袅袅，在这寂寥的天河之上，显出几分难得的岁月静好。
　　十七坐在她对面。
　　他正对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发愁。
　　那是一个莲蓬。沈清秋刚刚从河里随手捞上来的。
　　“要把莲子剥出来，去掉莲心，才能吃。”沈清秋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十七歪了歪头。
　　他的系统里有关于“解剖”的一万种方案，可以精准地切开敌人的大动脉，也可以瞬间拆解复杂的机械装置。但面对这个娇嫩的、植物纤维构成的莲蓬，他卡壳了。
　　他试着稍微用力。
　　“咔嚓。”
　　整个莲蓬在他手里化为了粉末。
　　十七：“……”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名为“挫败”的数据波动。他看了看手里的粉末，又看了看沈清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把手藏到了身后。
　　沈清秋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在空旷的水面上荡漾开去，惊起了一群由字符构成的飞鸟。
　　“伸手。”她轻声道。
　　十七乖乖地伸出手。那只手修长、苍白，骨节分明，是一双为了杀戮而生的手。
　　沈清秋从旁边又拿过一个莲蓬，放在他手心，然后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一点点用力。
　　“不要用‘运算’，要用‘感觉’。”
　　她的指腹温热，带着茶香。十七感觉自己的传感器在这一瞬间过载了。他无法理解什么是“感觉”，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掌纹的纹路，以及她脉搏的跳动。
　　噗。
　　一声轻响。一颗饱满的莲子被完整地剥了出来，滚落在他的掌心，嫩生生的，泛着清香。
　　“尝尝？”沈清秋示意他。
　　十七捏起莲子，放入口中。
　　他没有味觉。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团碳水化合物和水分的混合物。
　　但在咀嚼的那一瞬间，看着沈清秋期待的眼神，他的核心代码里突然生成了一条从未有过的日志：
　　【记录：莲子。属性：甜。】
　　“……甜。”
　　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往日多了一分烟火气。
　　沈清秋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她转过头，望向远处渐渐显露轮廓的仙山楼阁，眼底映着天河的波光。
　　“既然觉得甜，那以后，我就带你吃遍这世间所有的甜。”
　　风吹过，吹乱了十七的发丝。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在那个没有尽头的数据库深处，将这一刻的画面，标记为了“永不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