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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血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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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的行动以一场医疗事故拉开序幕——不是意外,是精心设计的警告。
周霖限抵达新加坡国立医院的第三天,受邀观摩一台复杂的肝移植手术。捐赠者是一名因车祸脑死亡的年轻女子,受体是当地一位颇有影响力的富商。手术本该在上午十点开始,但当周霖限刷手进入手术室时,发现无影灯下已经躺着一个人。
不是患者。
是捐赠者。那个本该在隔壁手术室进行器官摘取的年轻女子,此刻胸腹大开,心脏仍在跳动,但肝脏——不见了。
“怎么回事?”主刀医生冲进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
周霖限已经戴上手套上前检查。切口专业,止血完美,肝脏被完整摘除,但保留了所有重要血管的残端,方便二次手术。更诡异的是,在胸腔里,靠近心脏的位置,放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
金新月的罂粟花标志。
“报警。”周霖限冷静地说,但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不是简单的盗取器官,这是示威。对方在说:你们保护的病人,我们随时可以动。
新加坡警方封锁了医院,但调查陷入僵局。监控显示,凌晨三点到四点间,手术室区域的画面被替换成了前一天的重播。安保日志上,那个时段值班的两名保安“恰好”都去了厕所。
“是内鬼。”周霖限在电话里对简崎说,“医院内部有人接应。”
“你那边安全吗?”简崎的声音很紧,他正在新加坡高等法院准备一场跨境商业纠纷的听证会,这是他们此行的明面理由。
“暂时安全。”周霖限看着窗外警车闪烁的灯,“但他们知道我在。”
“见面说。老地方。”
老地方是新加坡河畔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客人多是游客,嘈杂的环境反而安全。简崎到的时候,周霖限已经在了,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但一口没动。
“手术室的事上新闻了。”简崎坐下,压低声音,“媒体报道是‘医疗失误’,说捐赠者肝脏自溶,不得不紧急处理。”
“掩盖。”周霖限冷笑,“医院怕影响声誉。”
“也可能是有人施压。”简崎调出手机里的资料,“那个富商受体,叫陈文雄,表面做海运生意,但国际刑警怀疑他帮金新月运输毒品。三年前在马来西亚被抓,但因为‘证据不足’释放。”
周霖限眼神一凛:“所以这次肝移植……”
“可能是交易的一部分。”简崎说,“陈文雄需要肝脏续命,金新月需要他活着继续运货。但有人——可能是哈桑的竞争对手——破坏了这次交易,盗走肝脏,还留下标志。”
“挑衅。”
“对。”简崎看着周霖限,“而且他们选在你观摩的时候动手,是冲你来的。”
两人沉默地喝着冷掉的咖啡。河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欢笑声飘过来,衬得他们这桌格外压抑。
“简莫那边呢?”周霖限问。
“有进展。”简崎打开加密相册,“她以Anna Lim的身份,三天前在乌节路一家画廊买了幅画,付款账户来自瑞士。我追踪了那个账户,最终关联到阿富汗的一家矿业公司——金新月的幌子之一。”
“买了什么画?”
“一幅当代水墨,不起眼,标价五十万新币。”简崎放大照片,“但奇怪的是,交易完成后,画没有取走,仍然挂在画廊。我查了画廊老板,是个法国人,有前科,二十年前因走私艺术品坐过牢。”
“洗钱。”周霖限懂了,“画是幌子,钱通过画廊流入新加坡,再转到其他地方。”
“对。而且不止这一笔。”简崎滑动屏幕,“过去两周,简莫通过三家不同的画廊,完成了七笔类似交易,总金额超过五百万新币。这些钱最终都流向不同的离岸账户,追踪难度极大。”
周霖限皱眉:“她学得很快。”
“有人教。”简崎关掉手机,“哈桑在培养她。不是当棋子,是当接班人。”
就在这时,简崎的手机震动。是俞至的加密信息:“柬埔寨有确切消息。何以豫还活着,但情况很糟。他在一家黑诊所,伤重感染,神志不清。我今晚飞过去。新加坡那边,你们自己小心。”
周霖限看到信息,心脏一沉。活着,但情况很糟——这比死了更让人揪心。
“你要告诉俞至吗?”简崎问。
“他会知道的。”周霖限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在简莫完成下一笔交易前,抓到她的把柄。”
“我有个想法。”简崎看着他,“既然她在洗钱,我们就从钱入手。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我有熟人,可以申请调查令,冻结那些可疑账户。”
“需要证据。”
“证据我来找。”简崎起身,“你回医院,继续你的工作。记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简崎——”
“周霖限。”简崎回头看他,“这次听我的。你在明处太危险,他们在暗处盯着你。我在暗处,反而安全。”
周霖限想反驳,但看着简崎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头:“每天报平安。”
“你也是。”
两人分头离开咖啡馆。河风吹过,带着热带潮湿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的调查令在第二天下午批下来,但附加了严格条件:不得公开调查,不得打草惊蛇,且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提供确凿证据,否则调查令作废。
四十八小时。简崎坐在临时租用的办公室里,面前是七家画廊的资料、数十个银行账户流水、还有简莫——Anna Lim——在新加坡的所有行踪记录。
时间指向晚上十点,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四小时。周霖限发来三次信息催他吃饭休息,他都敷衍过去。
十一点,突破出现了。
在第三家画廊的监控录像中,简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是简莫,是画廊老板的那个法国人,皮埃尔。在简莫买画的前一天,皮埃尔和一个男人在画廊后门见面。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转身时,右手虎口的蝎子纹身一闪而过。
和香港九龙仓库那个光头男一样的纹身。
简崎立刻截图放大,用面部识别软件比对。数据库里没有匹配,但软件分析出几个关键特征:鼻梁有旧伤,左耳缺一角,颈侧有烧伤疤痕。
他把这些特征发给俞至。十分钟后,回复来了:“代号‘蝎子’,金新月雇佣兵,专门负责‘清理’任务。去年在巴基斯坦涉嫌杀害三名警察,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在逃。”
所以简莫身边有职业杀手保护。
简崎继续追踪“蝎子”的行踪。发现他在简莫交易完成后,都会去同一个地方——芽笼区的一间地下钱庄。
芽笼,新加坡著名的灰色地带。表面是合法商铺,地下是赌场、色情业和黑市交易的温床。那间钱庄表面做汇款业务,实际是金新月在新加坡的现金周转站。
简崎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七小时。
他给周霖限发了条信息:“找到线索,需要实地确认。放心,不带武器,只观察。”
周霖限的电话立刻打过来:“地址给我,我陪你去。”
“你在医院,有值班。”
“我调班了。”
“周霖限——”
“地址。”周霖限的语气不容置疑,“要么一起去,要么谁都别去。”
简崎知道拗不过他,发了地址。半小时后,周霖限骑着租来的摩托车出现在办公室楼下,扔给他一个头盔。
“戴上。”
芽笼的夜晚比白天热闹。霓虹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空气里混杂着食物香味、廉价香水味和隐约的大麻味。钱庄在一栋老旧骑楼的三楼,楼下是家生意火爆的肉骨茶店。
两人把车停在对面巷子,坐在露天摊位上,点了两碗肉骨茶,假装食客。
“三楼,窗户有铁丝网,门口有摄像头。”周霖限低声说,“后门在侧面小巷,但有两个守卫。”
“你怎么知道?”
“刚才绕了一圈。”周霖限喝了口茶,“守卫配枪,不是普通混混。”
简崎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钱庄还亮着灯,不时有人进出,都是神色匆匆。
“等。”周霖限说,“这种地方,天亮前最活跃。”
他们等到三点。肉骨茶摊的老板开始收摊,街上人渐渐少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钱庄楼下。
车上下来三个人。第一个是“蝎子”,第二个是皮埃尔,第三个——
是简莫。
她换了打扮,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棒球帽,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大学生。但走路姿势没变,那种刻意挺直脊背、微微扬着下巴的姿态,简崎一眼就认出来了。
三人快速上楼。周霖限和简崎对视一眼,起身结账,绕到后巷。
后门的两个守卫正在抽烟,看到有人靠近,立刻警惕起来。
“借个火。”周霖限用英语说,掏出烟盒。
守卫打量他们,其中一个接过打火机。就在这一瞬间,周霖限动了——手刀劈在守卫颈侧,同时踢中另一人膝盖。两个动作快如闪电,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晕倒在地。
“你——”简崎惊呆了。
“战地学的。”周霖限简单解释,从守卫身上摸出钥匙,打开后门。
门后是狭窄的楼梯,通向三楼。两人轻手轻脚上去,听到楼上传来说话声。
“……这批货必须在下周前运出去。”是皮埃尔的声音,带着法语口音,“瑞士那边催得紧。”
“钱呢?”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是钱庄老板。
“在这里。”简莫开口了,声音比在香港时沉稳许多,“五百万美金,现金。验货吧。”
然后是点钞机的嗡嗡声。
周霖限和简崎躲在楼梯拐角,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钱庄不大,中间一张长桌,堆满了成捆的美金。简莫站在桌边,皮埃尔和“蝎子”站在她身后。对面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在清点现金。
“数目对。”秃顶男人点头,“货在老地方,明天下午三点,码头12号仓库。”
“我们要先验货。”简莫说。
“规矩是先钱后货。”
“这次货不一样。”简莫盯着他,“哈桑先生特意交代,必须确保纯度。”
秃顶男人犹豫了一下,点头:“行。明天中午十二点,带你们去。”
交易完成。简莫三人准备离开。
周霖限拉着简崎快速下楼,躲进巷子阴影里。看着简莫上车离开,简崎握紧了拳头。
“他们说的‘货’……”他低声问。
“应该是新型毒品。”周霖限说,“金新月一直在研发更难检测的合成毒品,看来成功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码头12号仓库。”简崎记下,“通知新加坡警方?”
“来不及。”周霖限摇头,“警方行动需要审批,至少二十四小时。而且如果警局有内鬼……”
“那我们自己来。”
周霖限看着他:“太危险。”
“那就让危险变得值得。”简崎拿出手机,开始录音,“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录下来了,但需要实物证据。明天,我们提前潜入仓库,安装摄像头,录下交易过程。”
“如果被发现——”
“那就跑。”简崎笑了,那笑容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周医生,你跑得快吗?”
周霖限看了他几秒,最后也笑了:“比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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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简崎累得直接倒在沙发上,连衣服都不想换。
周霖限把他拉起来:“洗澡,睡觉。”
“五分钟……”
“现在。”
简崎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走进浴室。热水冲下来时,他才感觉到全身肌肉都在酸痛。
洗完出来,周霖限已经铺好了床。简崎躺上去,几乎是立刻就要睡着,但周霖限按住他:“伤口换药。”
左肩的枪伤已经愈合,但疤痕周围有些红肿。周霖限仔细消毒、涂药,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
“周霖限。”简崎闭着眼说。
“嗯。”
“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真去买房子吧。”
“好。”
“要离海近的。”
“好。”
“还要有书房,给你也留一个。”
周霖限的手顿了顿:“给我?”
“嗯。”简崎睁开眼,看着他,“你不能总在医院看文献。家里得有个地方,让你安心工作。”
周霖限的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低头,吻了吻简崎的额头:“睡吧。”
简崎重新闭上眼睛。周霖限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倔强又孤独的小男孩。
时间改变了太多,但有些东西,好像一直没变。
比如他想保护这个人的心情。
手机震动,是俞至发来的照片。柬埔寨那家黑诊所的内部,简陋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脸被纱布包着,只露出眼睛——但那眼神,俞至认得。
“是他。”俞至的信息跟着照片,“但医生说他脑部受损,记忆混乱,可能……不记得我了。”
周霖限回复:“带他回家。”
“他抗拒。我一靠近,他就攻击。”
“那就慢慢来。活着就好。”
放下手机,周霖限躺到简崎身边,轻轻把他揽进怀里。简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过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今天,他们要潜入毒贩的仓库,取证,然后……
然后活下去。
周霖限闭上眼睛。他很少祈祷,但此刻,他在心里默默说:无论发生什么,让这个人活着。
阳光照进房间时,简崎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周霖限怀里,对方的胳膊还搭在他腰上。
他想动,但周霖限收紧手臂:“再睡十分钟。”
“要准备——”
“十分钟。”周霖限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就十分钟。”
简崎不动了。他听着周霖限平稳的心跳,感受着这个清晨难得的宁静。
十分钟后,周霖限准时松手,起身。
“洗澡,吃早餐,然后出发。”
上午十点,他们到达码头区。12号仓库在货运码头最偏僻的角落,周围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人迹罕至。
周霖限用从医院借来的工作证伪装成卫生检疫人员,简崎扮成助理。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向仓库,门口的守卫拦住他们。
“卫生局突击检查。”周霖限亮出证件,“接到举报,这里存放的医疗废弃物未按规定处理。”
守卫皱眉:“这里没有医疗废弃物——”
“有没有,查了才知道。”周霖限推开他,直接往里走。
仓库很大,堆满了木箱和货柜。他们快速搜索,在仓库最深处找到了目标——十几个贴着“医疗器械”标签的箱子,但打开后,里面是密封的塑料袋,装着白色粉末。
简崎用微型摄像头拍摄,同时取样。周霖限则快速安装了几个隐蔽摄像头,覆盖整个仓库。
十一点半,安装完成。他们刚准备离开,仓库门突然被推开。
不是简莫他们,是另一伙人——五个持枪的壮汉,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华人。
“哟,这不是周医生吗?”刀疤男笑了,“哈桑先生让我问候你。”
周霖限把简崎挡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请你们……等一会儿。”刀疤男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等Anna小姐来了,一起谈谈。”
中计了。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周霖限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五个人,都带枪。硬拼不行,只能拖延时间。
“谈谈可以。”他说,“但先让我同事走。他是律师,跟这事没关系。”
“简崎律师,怎么没关系?”刀疤男挑眉,“简家的三少爷,Anna小姐的哥哥,关系大着呢。”
简崎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陶瓷刀。周霖限按住他的手,示意别动。
“哈桑想谈什么?”周霖限问。
“合作。”刀疤男点了支烟,“哈桑先生很欣赏你们,尤其是周医生你的医术,还有简律师的法律头脑。如果你们愿意加入,钱、权、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如果拒绝呢?”
“那就可惜了。”刀疤男吐了口烟,“你们知道的太多,不能活着离开。”
仓库里的空气凝固了。简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周霖限握着他的手在微微用力——不是害怕,是在传递信号。
三、二、一——
周霖限突然一脚踢翻旁边的木箱,箱子里的粉末炸开,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同时他拉着简崎往侧门冲去。
“抓住他们!”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货柜上,火花四溅。周霖限推开侧门,外面是码头。但刚跑出几步,就被一辆车拦住去路。
车门打开,简莫走下来。
她看着他们,眼神复杂。有恨,有得意,还有一丝……羡慕?
“哥哥,”她笑了,“我们又见面了。”
简崎挡在周霖限身前:“简莫,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收手?”简莫大笑,“简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在玩,我在建我的王国。哈桑答应我,等东南亚的网络稳定了,就交给我管。到时候,简家算什么?香港算什么?我要的,是整个亚洲。”
“你在做梦。”周霖限冷冷地说,“毒品生意,从来没有善终。哈桑只是在利用你,等你没价值了,就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
“闭嘴!”简莫拔出手枪,对准周霖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也是在刀尖上舔血?有什么资格说我?”
“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周霖限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而你,简莫,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简莫的手在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警察来了!”刀疤男喊道,“Anna小姐,快走!”
简莫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抬手,对着天空开了两枪。
“这两枪,是我还给你们的。”她说,“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她转身上车,车子疾驰而去。刀疤男他们也四散逃窜。
警察赶到时,仓库里只剩周霖限和简崎,还有满地的毒品。
带队的是新加坡肃毒局的高级警官,看到现场,脸色凝重:“两位没事吧?”
“没事。”简崎出示证件,“我们是香港警方和国际刑警的协作人员,这里有我们安装的摄像头,记录了全部交易过程。”
警官接过U盘:“我们会处理。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新加坡。金新月不会善罢甘休。”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直到进了房间,周霖限才一把抱住简崎,抱得很紧,很紧。
“你吓死我了。”他在简崎耳边说,“如果那一枪偏一点……”
“她没想杀我们。”简崎低声说,“那两枪是对天开的。”
“但她下次就会了。”
简崎没说话。他知道周霖限是对的。从今天起,他和简莫,真的成了敌人。
手机响了,是俞至。视频接通,画面摇晃,是在车里。镜头转向后座,何以豫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但还活着。
“我们正在回香港的路上。”俞至的声音很疲惫,但有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他伤得很重,但命保住了。只是……他不记得我了。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恢复。”
“活着就好。”周霖限说。
“嗯。”俞至看着后座的何以豫,眼神温柔得像水,“这次,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挂了电话,周霖限和简崎站在窗前,看着新加坡的夜景。
这座城市很美,很干净,但在光鲜的表层下,和他们战斗过的每一个地方一样,藏着同样的黑暗和污垢。
“我们明天回香港?”简崎问。
“嗯。”周霖限揽住他的肩,“回家。”
回家。这个词,第一次有了具体的意义。
不是简家大宅,不是医院宿舍,是他们将要一起建造的那个地方。
也许那里会有书房,有阳台,有厨房,有争吵,也有拥抱。
但最重要的是,有彼此。
简崎靠进周霖限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就够了。